第三十六章 神宗遺命
帶著福王回到京師后，崇禎首先來到昌平，假模假樣的同幾位神宗系的藩王一道祭祖。
原本明朝皇帝祭祖，文武百官都要到西直門迎候，隨行的軍隊、錦衣衛(wèi)成百上千，動靜極大。
為了節(jié)省禮部經(jīng)費，崇禎壓著何如寵秘不外宣，全部在京郊靜悄悄完成。
禮成之后，端王、惠王、桂王幾位藩王主動面圣，福王則是繼續(xù)被錦衣衛(wèi)押回去軟禁。
畢竟，崇禎召他們來的由頭，是自己的爺爺給自己托夢。
這個時代的人，對這一套還是非常相信的。
崇禎便煞有介事給他們講起，神宗皇帝告訴他未來要有刀兵之劫，凡是朱家子孫，都在劫中。
說起陜北巨寇如何因連年饑荒蜂擁而起，又如何利用大山躲避官軍追捕，最終轉(zhuǎn)進中原，在滎陽會議后或北上，或南下。
甚至有一路兵馬膽大妄為，竟然直逼鳳陽祖陵！
崇禎本想說這路人馬把老朱家的祖陵都給燒了，但見到幾位皇叔全都屏住呼吸，大氣也不敢出，想想還是降了調(diào)。
只說恰巧守祖陵的鳳陽官軍被洪武帝附體，直接將對方天誅，殺了個片甲不留。
端王和惠王拍手稱快，“因果輪回，正該如此！”
崇禎心中知道，端王和惠王都是佞佛的，相對更好騙一些。
于是接下來便繪聲繪色的講起陜北巨寇怎么竄逃到他們的封地上，怎么追贓助餉，怎么歷數(shù)他們?yōu)E征雜稅、為富不仁，怎么發(fā)動當(dāng)?shù)孛癖姽ゴ蛲醺?p> 剛要繼續(xù)講下去，只見端王已經(jīng)氣得臉龐漲紅，“刁民，都是刁民。本皇每年至少向當(dāng)?shù)刎毭窬柚灏賰墒┲?，豈能如此污蔑我為富不仁？”
桂王嗤笑道，“是誰當(dāng)年賴著不肯大婚，天天往戶部跑要銀子？就藩時就帶了二十萬兩銀子，還把五百兩看做功德?！?p> 眼看兩人要吵起來，崇禎剛想勸架，卻聽惠王問道。
“皇侄，我們卻沒有被父皇托夢，怎么知道這一切到底會不會真的發(fā)生？”
崇禎嘆道，“所謂假作真時真亦假，我這里幾份奏本，諸位皇叔一看便知?！?p> 說著便將之前給孫承宗和韓爌的奏本合集拿了出來。
三位王爺合計著參詳了一下，臉色沉了下去，他們雖然是富貴閑人，也能看出如今帝國西北正在孕育的風(fēng)暴。
“皇侄，父皇可否告訴了你化解此劫的方法？”
崇禎嘆了口氣，先賣個關(guān)子，“皇爺爺說，他為了破解此劫，不惜損耗自己中陰身，才找到破解之道，要三百年才能恢復(fù)元氣?！?p> 端王和惠王一聽，眼眶立刻濕潤了，“父皇啊，沒想到您到了陰間還為我們這些不肖子遮風(fēng)擋雨?！?p> 桂王則是催問道，“皇侄，父皇花這么大代價找到了什么法子?！?p> 崇禎豎起手指，“這第一條，自然是我大明江山，國姓者人人有責(zé)。凡是宗室子孫都應(yīng)主動捐餉強兵。”
他指著自己說道，“朕也不例外，內(nèi)庫原本有兩百萬金花銀，朕已經(jīng)為各邊勤王軍發(fā)餉、賞賜不下百萬。”
除了貪財?shù)亩送踹€在猶豫，惠王和桂王都點了點頭，破財消災(zāi)嘛，紛紛提出要助餉十萬兩銀子。
端王見此，也只好不情不愿的認捐。
崇禎非常滿意，這才算朕的好皇叔嘛。
當(dāng)然照單全收。
“第二條，便是讓幾位皇叔離開藩屬，來到京畿，暫避此劫?！?p> 三位親王一聽，也覺得有些道理，畢竟崇禎夢中的陜北巨寇只是肆虐中原湖廣，好像還打不到河北。
“第三條，便是將太祖爺留下的宗藩制度改一改，將原本的宗藩祿田制度，改為賜田制度?！?p> 原來，大明宗藩實際上并不掌握對土地的控制權(quán)，而是按照一定的宗祿田的收成乘上一定比例，為他們計發(fā)祿米，也就是每個親王的工資。
這中間，膽大妄為一些的藩王，會利用自己的影響力排擠官府，用王府家奴強征暴斂，同時由于這些祿田也不用交稅，可以大發(fā)利是。
而一些遠支或懦弱的藩王，則被官府排擠，官府會各種用寶鈔代替祿米，或者挪用祿米，導(dǎo)致有些藩王幾年都沒有收入。
總而言之，祿田制度在產(chǎn)權(quán)方面的混亂，導(dǎo)致朝堂和藩王都十分不爽。
崇禎改革的意圖，就是將祿田重新劃入官田，而藩王的封田，全部從神宗當(dāng)年在河北侵占的十萬頃皇田里面出。
對于這些封田，藩王擁有完全的控制權(quán)和經(jīng)營權(quán)，但是如果經(jīng)營得不好，也只能自負盈虧。
同時這些封田，也都是要一體納稅的。
這第三個條件，顯然最為苛刻。
因此三位皇叔，都在沉思。
崇禎見狀，進一步解釋道，“這只是皇爺爺告訴我的化解災(zāi)劫之道。至于諸位叔父是否愿意采用，全聽自便，朕絕不會強制?！?p> 聽到崇禎這句話，端王和桂王舒了一口氣。
惠王卻猛然抬頭，堅定道，“父皇的話，我聽！”
“我這就向朝廷交還祿田，搬到京畿之地?！?p> 桂王勸道，“老六?。ɑ萃跣辛?，京畿之地雖好，更靠近陛下?？僧吘怪坝薪ㄖ萑肟?，你就算躲得過父皇言中的兵劫，能躲得過建州嗎？”
惠王道，“老七，你知道我是信佛的，所謂在劫難逃。如果真是命中有劫，那么本來我也躲不過。但我相信父皇不惜自損法力為我們趨吉避兇，一定不是無的放矢?！?p> “更何況，如今大明處處烽煙，我們更有義務(wù)為皇侄多分擔(dān)一些。只有大明好起來，我們才能福壽萬年?！?p> 端王一聽，也是下定了決心。
“老六說得對，我也接受交還祿田?！?p> “老七你也看到了，父皇在的時候，因為宗藩太多，不得不砍去前面那些遠支藩王的祿米祿田，這才給我們幾個騰出地方。”
“可是我們朱家子孫越來越多，天下之大，又有多少可以再做祿田的呢？與其百年后讓子孫拿著能看不能吃的寶鈔，不如現(xiàn)在就換成封田。”
崇禎贊許的看向端王和惠王，可能是他們迷信，也可能是他們有更現(xiàn)實的考慮，總之他們最早靠近自己的宗藩改革計劃，將來總不能讓他們吃虧。
與此同時，桂王還是接受不了。不過崇禎也不強求，同樣將他和另外兩位禮送回藩。
望著三王回去的馬車，崇禎心滿意足。
之前在河南卷走的百萬兩銀子已充西北餉銀，如今又有三十萬兩，自己籌備已久的炮兵學(xué)校項目，也可以隨之展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