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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段無疾而終的故事

一段無疾而終的故事

一只可尼 著

  • 浪漫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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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2-09-06上架
  • 18930

    已完結(jié)(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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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標(biāo)題章節(jié)

一段無疾而終的故事 一只可尼 18930 2022-09-06 01:26:14

  安然研究生畢業(yè)后就留在s市工作。

  最近幾天,李清也說想要回s市。

  安然讀研究生時在大學(xué)城附近租房,李清是她同租室友,不過因為她的專業(yè)性質(zhì)導(dǎo)致她一大部分時間都在學(xué)校,就把租房退了。

  李清學(xué)舞蹈的,她讀研期間也是跟著導(dǎo)師滿世界跑著去表演,那個出租屋她倒留著,偶爾約安然去吃頓飯,兩人因為在同一屋檐下也發(fā)展出了很難得的友誼。

  這次據(jù)說是她對象要來s市工作,所以她就跟著來這邊。

  安然在這邊也已經(jīng)工作了小半年,自然是要請她吃飯。

  約了個兩方都有空的時間,安然順帶見見她的男朋友。

  她到的時候李清在和她男朋友看菜單,安然笑著打招呼,

  “不好意思來晚了,下班時候老板多說了一會話”

  李清擺手

  “沒事,快來坐,正好看看你想吃什么”

  安然坐到兩人對面,李清互相給他們介紹

  “這就是安然,他是我男朋友,沈南”

  安然剛剛沒仔細(xì)看,現(xiàn)在禮貌打招呼

  “你好,我是安然”

  看到他的臉,安然僵住,笑容漸漸收起。

  安然只知道,李清和他對象是在本科認(rèn)識的,據(jù)說是李清喜歡他喜歡的不得了,追了很久男方才點頭答應(yīng),兩人從本科談到李清研究生,少說也得三四年。

  沒想到是他。

  安然想起高考后填報志愿時那個少年問她報什么學(xué)校,只為和她能在一個城市;而她最后偷偷改了志愿,一人跑到x大,只為離他遠(yuǎn)遠(yuǎn)的,不受糾纏。

  結(jié)果如她所愿,她順利考入x大,而那個少年留在z市,兩個城市跨越半個國家。

  甩掉了嗎,應(yīng)該是甩掉了,本科四年,從未見過他,自那以后,沈南算是退出了她的生活。

  沒想到啊,今天遇上了。

  “沈南”

  他沒什么表情點頭。

  李清看安然有些不對,問

  “怎么,你倆認(rèn)識?”

  安然意識到自己失態(tài),笑著解釋

  “好像是高中同學(xué)”

  “啊——!”

  李清有些驚喜,碰了碰沈南

  “你不會不記得人家吧,安然都認(rèn)出你了”

  沈南身體往后一靠,將李清摟在懷里,看李清驚訝的雙眼,道

  “有些眼熟,還以為認(rèn)錯了”

  “那這也太有緣分了吧哈哈,你們認(rèn)識就太好了,我還擔(dān)心你倆不認(rèn)識會尷尬呢”

  安然心道:還不如不認(rèn)識,這下我更尷尬了。

  兩人最后一次見,安然說自己報z大,最后卻上了x大,雖如愿以償?shù)乃Φ袅怂涩F(xiàn)在再見怎么看都覺得尷尬。

  李清瞬間覺得自在了許多,把菜單遞給安然,躺在沈南懷里,滿臉幸福道

  “然然你看看想吃什么隨便選,我倆已經(jīng)選好了”

  安然應(yīng)聲接過菜單。

  隨便點了兩個菜,安然將菜單交給服務(wù)員。

  李清問安然在這邊的情況,安然也都如實回答,聊了幾句后沈南說自己去趟洗手間就離開席位。

  他一離開席位,李清就神神叨叨,滿臉雀喜問

  “然然你告訴我,他高中的時候在你們學(xué)校是什么樣的”

  他?

  這可是七八年前的事情了,安然努力回想。

  沈南是什么樣的……

  那一年,他從來不會好好穿校服,校服隨意不羈的搭在肩上,耳朵上帶著耳釘,寸頭,身邊總是圍著一群混混,是學(xué)校赫赫有名的刺兒頭。

  安然不知道這樣的形象說出來李清會不會吃驚,會不會與沈南自己在李清面前樹立的形象相悖。

  “他沒和你提過嗎”

  李清嘆氣道

  “他說他高中可乖了,從來不打架,不逃課,認(rèn)真學(xué)習(xí),我才不信,這不是想來聽聽別人眼里他是怎樣的嘛”

  安然知道怎么說了

  “本來的確沒那么乖,不過到高三知道學(xué)習(xí)就變乖了,確實是他所說的那樣?!?p>  李清拍手大叫

  “我就知道他肯定叛逆過哈哈哈哈”

  安然突然就不知道怎么說好了,李清又問

  “那他有沒有什么女朋友或者曖昧對象啊,他跟我說他遇到我之前沒談過戀愛,我覺得這比他說他是乖孩子更扯”

  女朋友——沒有,因為她不喜歡他。

  曖昧對象……

  安然想到,樓梯上,模樣怎么看都與聽話不沾邊的沈南手里拎著淺粉色的書包,明明長腿一邁就能跨越三個臺階,但還是低頭彎腰,慢慢的一步一個臺階,小心翼翼扶著受傷的她上樓梯的畫面……

  “這我不太清楚,我們不太熟的”

  “這樣啊,好吧”

  李清沒打聽清楚有些許失落,這時沈南回來了,看李清有些失落問

  “怎么了”

  李清吐吐舌頭

  “我們在聊你高中,你以前還騙我說你可乖了,哼,然然可是告訴我了,你本來可沒那么乖!現(xiàn)在裝不下去了吧”

  沈南看了安然一眼,安然垂眸不語,沒有察覺沈南的目光。

  沈南收回視線,揉了揉李清的頭,

  “幾年前的事了,有什么好打聽的,還是說說將來吧”

  李清被沈南提醒,想到什么,高興道

  “對啊,然然,我們倆下個月打算訂婚呢,訂婚宴你可一定要來啊”

  安然看著李清,一副小鳥依人的模樣,依偎在沈南身旁,郎才女貌。

  “一定”

  李清正打算給安然倒杯水,突然手機鈴聲響了,她慌忙拿起手機,招呼沈南給安然倒水,自己則找個地方接電話。

  座位上只剩安然和沈南兩人……

  沈南長手一伸,伸到安然面前,安然下意識往后躲了一下,沈南手也僵了一瞬,但立刻恢復(fù)正常,拿走了她的水杯。

  安然不知道和他說什么,只好低頭玩著手機。

  “好久不見”還是沈南打破了安靜。

  安然抿唇

  “嗯”

  沈南漫不經(jīng)心的問

  “近些年還好嗎,感覺你沒什么變化呢”

  “還好,你變化挺大的?!?p>  少年收起了鋒芒與尖刺沒有印象中那股偏執(zhí)勁兒了。

  沈南輕哼一聲,像是對安然的話表示不相信,又像是對這個答案不滿意,但最終還是沒說什么,將倒好的水遞給安然,安然道謝。

  似乎過去的事只要不再提,就可以是從未發(fā)生過。

  畢竟現(xiàn)在雙方的身份好尷尬,多說一句,都是對對方生活的越界和打擾。

  安然吃完飯就打車走了,李清讓她回家說一聲,沈南沒開口說一句。

  安然坐上車,通過后視鏡看到兩人身影越來越遠(yuǎn),整理了一下衣襟,思緒飄到好多年前。

  高中,安然因為母親工作原因,和哥哥一起轉(zhuǎn)到h市一中上學(xué),她剛?cè)W(xué)第一天就和校霸沈南遇上。

  那是上課時間,沈南在隔壁班門口聽班主任訓(xùn)斥,而安然則是乖乖跟在她所在班級的班主任身后,兩個班主任在走廊相遇,兩人攀談,沈南則是一直打量著安然。

  沈南對她說的第一句話好像是問她叫什么,少年的話語直白,毫不掩飾自己對她的興趣。

  安然回答了嗎,不記得了,只記得當(dāng)時看他的樣貌被他兇巴巴的模樣嚇了一跳。

  兩位班主任以為沈南是想欺負(fù)人家轉(zhuǎn)校生,沒再多說話就把兩人分開。

  后來啊,沈南總是會出現(xiàn)在安然眼前,用各種理由去找安然。

  “學(xué)校后街那家麻辣燙很好吃,我?guī)闳コ浴?p>  “……”

  “聽說周末有新電影上映,帶你去看電影啊”

  “……”

  “餓了嗎,給你吃零食”

  “……”

  少年總是一腔熱血,不管不顧,橫沖直撞的在“為她好”這條路越走越遠(yuǎn)。

  安然回到家,小白就飛撲到她懷里,腦袋一直在她臂彎蹭來蹭去,喵喵喵的叫著,好像是在訴說今天一天不見安然的思想,以及詢問她為什么今天回來的這么晚。

  安然解釋“今天去見好朋友啦,還遇到了以前的老同學(xué)呢,命運還真是擅長捉弄人啊,這樣的事情都能被我遇到”

  她給小白鏟了貓砂,又拆了罐頭,讓它去一邊吃,而自己去卸妝洗澡。

  記憶再次回到幾年前,沈南熱烈的追求讓全校人都知道他喜歡安然。安然什么態(tài)度呢,一直拒絕,保持距離。

  “喂,安然,你是不是討厭我”

  有一次沈南實在忍無可忍,把安然逼到墻角,想和她“好好聊聊”。

  安然性子很軟,和她相處就會知道她很少會拒絕別人,但每次對沈南的要求都是拒絕,讓沈南氣的牙癢癢。

  她只是不喜歡他,沒有到討厭的地步。

  “沒,沒有……”

  不過這在沈南眼里就是撒謊不熟練。

  沈南看她不太自在,以為是自己嚇到她了,明明自己心里很氣,但還是將她耳邊碎發(fā)挽到而后,冰涼的指尖描摹這她的耳廓,聲音也柔了幾分

  “那你為什么不吃我給你買的早餐”

  安然側(cè)頭躲過他的撫摸,目光看著別的方向。

  “我不吃早餐……”

  沈南自己愣了愣,倒是忘了,就是因為看她不吃早餐所以才給她買的。

  “那不行,以后我給你買的早餐,你不想吃也得吃,能吃多少是多少,反正必須得吃,記住了嗎”

  少年的話霸道又幼稚,安然不想答應(yīng)。

  他被氣笑

  “你要不答應(yīng)我就親你了”

  說罷他的頭就慢慢低下來,安然看著那越來越近的臉龐嚇得雙手推開他的臉

  “我記住了,你別這樣”

  沈南這才滿意的點頭,將她雙手捧在手心,低頭輕輕吻了一下。

  “這才乖,然然聽話”

  安然抽出自己的手,被他的情話嚇得一哆嗦,顧不得擦拭被他嘴唇碰過的手,連忙離開他的身邊。

  她沒接觸過沈南那樣叛逆霸道的人,或者說她很害怕接觸這樣的人。

  他對自己太好了,甚至說她在路上不小心被人撞了一下,那個人就會被沈南找上門。

  這種“無微不至”的關(guān)心總是壓的安然喘不上氣,其實就是強烈的控制欲和占有欲總是逼著安然去選擇他。

  巨大的心理壓力讓安然無法用尋常的態(tài)度對待沈南,不過互相遷就的話兩人還是能“和平相處”。

  但那次的事情徹底把兩人“和諧”相處的平衡打破。

  安然剛洗好臉,客廳傳來聲響,像是什么東西被打翻的聲音。

  “小白,怎么啦”

  她立馬出去看,原來是小白不小心打翻了她的貓糧,它正在“喵嗚”的叫著,雖然可惜,但還是不浪費糧食,就著地板把貓糧吃下去。

  可以嘛,思想覺悟高,安然對它的行為點贊。

  “你已經(jīng)是一只成年的貓貓了,要自己收拾噢”

  小白“嗷嗚”一聲,算是回應(yīng)。

  安然滿意的點頭,去浴室洗澡。

  那天難得沈南沒黏著她,她好不容易可以喘口氣,結(jié)果那天自己的哥哥出事了,她趕到現(xiàn)場的時候他哥哥正躺在地上被一群紅橙黃綠青藍(lán)紫的混混拳腳相向,而在一旁指揮他們的不是別人,正是沈南。

  她淚水止不住的流,沈南看到她以為她是來找自己的,還盡量用自己的身體擋著不讓安然看到身后的畫面。

  結(jié)果她終于發(fā)了次脾氣,將沈南罵的狗血淋頭,沈南一句話沒說,那群混混都聽不下去,甚至也不怕與安然一個女生動手,但是沈南將他們都攔下,默默受著罵。

  安然本就不怎么會罵人,說完腦袋里貧瘠的狠話后去扶起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哥哥,當(dāng)著沈南的面撥打了110。

  沈南一直凝視著她,看不出什么情緒,其余混混聽到警笛聲一哄而散,沈南卻紋絲不動。

  等到警察來把他帶走,他還是那樣的目光。

  他家里有背景,而且未成年,就算打架斗毆也只是批評教育一番就放回了家,在學(xué)校也沒受到處分,該什么樣依舊什么樣。

  安然自那以后和沈南碰上都是繞著走,而沈南也是有一段時間沒打擾她。

  只是每天早上,她的桌子上總是會放好早餐,她值日的那天總是會有人默默替她做好一切,她去圖書館哪怕人在多總會有個空位留給她,下雨天位子上總是會多出一把傘,來例假也永遠(yuǎn)有人替她接熱水……

  她知道,是沈南。

  但能怎樣呢,滿校園傳的都是她親手講沈南送入警察局,決絕無情。

  回到家哥哥也一直給自己灌輸沈南惡霸形象,不告訴沈南打他的真相,其實這并沒有意義。

  因為就算沈南沒有打安生,她安然也不可能和沈南像正常的同學(xué)一樣相處。

  她哥哥又是什么好東西嗎?自然不是,世界上除了那個人,沒有一個男人是好東西,不用安生說,她自己也會和沈南保持距離。

  其實沈南一直默默這樣背后守護(hù)著安然的話,各自安好,可以是最好的結(jié)局。

  但毀就毀在,高三那年,他來了。

  兩人關(guān)系也徹底復(fù)雜起來,沈南對她的感情也更加偏執(zhí),瘋狂。

  *

  沈南和李清送走安然之后,兩人也打車回酒店。李清一路上都在感嘆:

  “緣分真奇妙啊,我合租室友竟然是你的高中同學(xué),哈哈”

  沈南笑著不說話,側(cè)頭望著窗外的車水馬龍。

  李清看他不說話,趴到他身上問

  “你怎么啦,感覺你今天和然然話都好少,是不是有點尷尬”

  沈南搖頭,聲音嘶啞

  “沒,我只是最近太累了,不太想說話而已?!?p>  李清想想也是,兩人剛到h市,需要做的東西太多,累了很正常,李清就從他身上起來,體貼的拍拍自己肩膀,說

  “累了就休息吧,我的肩膀可以借給你靠!”

  沈南笑著嗯了一聲,但沒有動作,只是簡單的閉目養(yǎng)神。

  他一閉眼,腦海里全是安然的模樣。

  她今晚再見到他應(yīng)該也很尷尬吧,她看到自己坐在李清身旁有什么感受呢……

  青春時期的那種怎么拼命追求都追求不到的酸澀和痛苦泛上心頭,他皺緊眉頭。

  想這些做什么……

  他越想制止自己去想這些,就越忍不住去放大她的一舉一動……

  猛的,他睜開眼。

  李清看他突然醒來,關(guān)心他怎么了。

  他搖頭,卻不敢再閉眼。

  “你的那位朋友……”

  他終于忍不住問李清

  “她現(xiàn)在有男朋友嗎”

  李清重復(fù)著男朋友三個字,道

  “好像有吧”

  好像有吧……這四個字讓沈南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果然,你還和宋明澤在一起。

  李清還以為他是看到自己的高中同學(xué)開始傷懷歲月,于是又仔細(xì)想了想,補充

  “我記得她提過她男朋友在國外,好幾年了,也不知道回來了沒”

  “噢”

  李清沒注意到沈南的不對勁,開始八卦。

  “誒你說高中的時候你們學(xué)校有沒有人追然然啊,然然那么好,肯定不少人追吧”

  肯定不少人追吧……

  是啊,不少人呢。

  “是不少人追……”

  沈南想到以前,只要敢對安然動過一點心思的人都被自己“問候”過,不禁笑出聲。

  但這一切都在宋明澤出現(xiàn)之后改變了。

  想到這里,他的眼神狠厲起來,李清不明所以。

  當(dāng)年,她哥安生替別人出頭,被他揍了一頓之后,安然就再也不理他了。

  他也不知道那就是她哥哥啊……

  兩人關(guān)系直接崩掉,而安生也是放狠話說只要有他在一天,安然就絕對不可能接受他,而且,安然有喜歡的人。

  他當(dāng)時就發(fā)了狂,逼問安然有喜歡的人是誰,她哥哥安生只是冷笑著,說那人是安然心中最重要的人,地位甚至高于他這個哥哥。

  有安然的存在,安生自然有恃無恐。

  沈南一直不停的寬慰自己

  其實無妨的,只要那個人不出現(xiàn),安然身邊,眼前只有他,他依舊可以追下去的。

  但是這個沒出現(xiàn)的人已經(jīng)在他心里埋下一顆種子,隨著時間的推移,他越來越害怕。

  他開始擔(dān)心從安然嘴里聽到她說她有喜歡的人,他開始擔(dān)心那個人他會出現(xiàn)……

  以前的他不知道安然有喜歡的人,他可以瘋狂表白,瘋狂偏愛,可是現(xiàn)在知道她有喜歡的人后,感覺自己像跳梁小丑般可笑至極。

  他收斂了自己的脾性,不再明目張膽的追求,而是默默守護(hù)。

  可是這樣的守護(hù)換來了什么呢?

  換來了她絲毫不領(lǐng)自己的情,給她的早餐她會分給她同桌,幫她做好值日她想讓她早點回家她仍再做一次,圖書館替她占座她寧愿把書拿到班級冒著被班主任檢查的風(fēng)險也不愿意坐,下雨天給她的傘她視若無睹,替她接的熱水會放涼后倒掉……將自己的真心扔在地上踩踏!

  安然啊,我有時候真的很恨,很想好好問問你,你的心為什么就是捂不熱呢。

  后來沈南才明白,不是捂不熱,而是她的心里從來都沒有他。

  高三那年,宋明澤轉(zhuǎn)來了。

  怎么說呢,沈南見到宋明澤的第一眼只有一個想法,太像了。

  宋明澤和安然太像了

  不是長得像,而是兩人身上脫俗的氣質(zhì)和溫潤的性格,舉手投足之間,都有著對方的影子。

  實在是太像了。

  他自己為自己筑起的圍墻在一瞬間決堤,安然在他倆之間,毫不猶豫的會奔向宋明澤,而他就像是一個毫不相關(guān)的路人。

  他以為,好歹他也是她的一個選擇,可是,在她眼里從來不是,他甚至都不是那個可能性!

  他們兩人哪怕不說話,站在人群中互相對視一眼,就能讓沈南嫉妒的發(fā)狂。

  他再也忍不下去了,這種無聲的照顧方式根本不適合他!

  他……

  “好了,我們到啦,下車了”

  回過神來,他們已經(jīng)到了酒店門口。

  李清把他拉下車,抱著他的胳臂蹦蹦跳跳的進(jìn)入酒店大廳。

  兩人剛來這邊,最近正在聯(lián)系中介找房子,所以先住在酒店。

  5023房。

  屋內(nèi),李清洗完澡出來,看到沈南正躺在床上玩手機,說

  “我洗好了,你去洗吧”

  沈南嗯了一聲沒動作。

  李清護(hù)膚流程都走完一遍了,沈南還是沒起身,她敷著面膜,不敢大幅度張嘴,小心翼翼的問

  “平常你都迫不及待洗澡的,今天怎么啦”

  “沒事”

  沈南這才放下手機,拿了衣服進(jìn)了浴室。

  浴室嘩啦啦水聲響起,李清哼著歌,坐到沈南剛剛做的位子用他的同款姿勢躺著。

  突然就想看看,他剛才在干什么。

  于是拿起他手機,輸入密碼。

  153854。

  李清不知道這個數(shù)字的含義,不像是生日或者時間什么的,之前問沈南沈南只是說是一串忘不掉的數(shù)字而已,她也就沒多想。

  密碼鎖一解開,是一個備忘錄。

  “今天見到她了”

  李清看到這個標(biāo)題,心底一緊。

  她?

  誰?

  然然么……

  她好像一瞬間就明白了,安然見到沈南的第一眼為什么會僵住,為什么沈南回來一路上都在打聽她的事,為什么今天沈南和安然兩人都有些反?!?p>  沈南洗完澡出來,平常嘰嘰喳喳的李清這次格外安靜,低著頭坐在床邊,看不清楚表情。

  沈南長腿一跨,躺到本來躺的位置,順手摸了摸她的頭,道

  “在發(fā)什么呆呢,明天還要找房子,趕緊睡”

  李清沒動,背對著他問

  “你還記得我們學(xué)校的學(xué)校代碼嗎”

  沈南輸入手機密碼的手一頓,沒吭聲,李清聲音帶著哭腔繼續(xù)道

  “你手機的密碼鎖,是然然本科學(xué)校的學(xué)校代碼,對不對”

  “……”

  沈南在她身后,不知道怎么解釋。

  “是”

  這是承認(rèn)了,所以你連狡辯一下都不想嗎……

  李清只感覺心臟像是被人緊緊攥住那般疼,眼淚止不住的掉。

  但她還是扯著笑,轉(zhuǎn)過身來,用開玩笑的語氣問

  “那晚上我是不是很多余啊,你們兩個應(yīng)該好好敘敘舊的”

  *

  安然洗完澡坐在沙發(fā)上追劇的時候收到李清的消息,她這才想起來,李清讓她回來后跟聲說一聲。

  “回去了嗎”

  “嗯,忘了給你發(fā)消息了”

  “沒事,后天有空嗎,我想和你出去逛街”

  “就我們倆嗎”

  李清那邊回的慢了一會,安然想可能是去征求沈南意見了吧

  “讓我對象替我們提袋子?!?p>  安然突然就不想去了

  “算了,后天公司團建,可能沒空”

  “騙你的啦,我們姐妹倆去逛街他一個電燈泡去干什么,就我們倆!”

  “好”

  對方發(fā)來一個ok的回復(fù),安然看完后就將手機放在一邊,跟著綜藝?yán)锛钨e的梗哈哈一笑。

  一期綜藝結(jié)束她拿起手機看時間,11:27,她打開手機,映入眼簾的是她和李清對話框。

  她目光鎖在李清發(fā)的消息“讓我對象去拎袋子……騙你的啦……”,她這才后知后覺,李清的話,怎么那么像是在試探。

  許是她做賊心虛,將平常心大的李清想的精明,她總是覺得有些不安。

  高中為了保護(hù)宋明澤,她利用沈南做了不少錯事。

  高中的她真不算對得起沈南,本以為不會再見之間的恩怨就可以隨風(fēng)飄散消失殆盡了,可他的再次出現(xiàn)讓她內(nèi)心發(fā)澀發(fā)慌。

  沈南和李清戀愛四年,好不容易就要修成正果了,如果因為自己心生嫌隙……安然突然不想去購物了。

  但轉(zhuǎn)念一想,如果她刻意的躲,豈不就坐實兩人之間真的有什么嗎。

  所以,非去不可嗎……

  *

  周六,安然和李清并沒有直接去購物,而是相約在一家咖啡館。

  李清去的時候安然已經(jīng)不知來了多久,她坐在窗邊的位置望著窗外,淺白色的針織外套將她襯得清冷脫俗,后面坐了幾個看起來不大的男生,時不時往她這邊看。

  她走到安然身前安然才看到她,她微微一笑,深深的梨渦露出來。

  有時候李清真的很羨慕安然這副皮囊。

  “來啦”

  李清點頭,看著桌上的咖啡,應(yīng)該是沒上多久,溫度剛剛好。

  她想說聲謝謝,可這兩個字就像卡在她喉嚨一般,說不出口。

  安然拿著湯匙往杯子里加糖,目光落在咖啡上,輕聲道

  “我知道你想問什么,從哪里說起好呢……”

  她看著李清,眼睛滿是笑意

  “我好羨慕你,追到自己喜歡的人,那就先從我和宋明澤的故事開始吧”

  ……

  李清回到酒店的時候已經(jīng)是晚上八點多,沈南手里拿了幾分文件,看到李清回來,問

  “回來了,桌子上還有菜,你去吃點”

  李清沒回話,徑直朝他走來,把那讓沈南忙的頭都抬不起來了文件從他手中奪去,扔到地上。

  她鉆到沈南懷里,頭埋在他的胸膛,雙手緊緊抱著他。

  沈南莫名其妙,但還是任由她抱著,輕聲詢問

  “你怎么了”

  她鼻音很重,喊道“沈南”

  沈南聽她聲音不對,手輕輕拍打她的背以示安慰“我在,怎么哭了?”

  “我們回去吧”

  沈南手頓在空中,聲音有些不快

  “為什么”

  李清抬起頭來,淚水不知何時早已在淚眶中打轉(zhuǎn)

  “放過然然吧,跟我回去……”

  沈南將她從懷里推出,臉冷下來

  “你去找她了?”

  沈南冷笑一聲,起身去撿被她扔在地上的文件。

  “我不會回去的,你想回就回去吧,有的事情沒弄明白之前我是不會走的?!?p>  李清仰頭忍著眼淚流下來,

  “我們倆都要訂婚了,你現(xiàn)在在做什么啊,沈南?!?p>  “……”

  沈南沒說話。

  李清雖然哭著,但思路清晰

  “你想明白什么呢,明白為什么安然騙你偷偷篡改志愿?明白那個人即使出國可為什么她還是看不到你?”

  “……”

  “沈南啊,你把我置于何地?我們在一起四年了,四年啊,下個月訂婚宴,你如果明白了你追求的答案,你會拋棄我嗎……”

  沈南站在窗邊,背手而立,似乎這個答案對他來說不重要

  “不在意嗎,我們在一起四年了,難道還比上你追她兩年的時……”

  “五年?”

  李清話還沒說完就被沈南打斷。

  李清苦笑,看著自己一只手。

  是她和他相識的五年呢,還是他追安然了五年……

  她強壓下心中苦楚

  “五年,呵呵呵,好一個五年?!?p>  李清冷笑過后,兩人又是一陣靜默。

  終于,李清起身,收拾行李,沈南沒攔著。

  沒多久,李清就拖著行李箱走到門口,

  “別忘了,下個月訂婚宴”

  說罷,她走出房門。

  *

  從放棄安然到和李清在一起,已經(jīng)四年了,沈南還有什么放不下的呢,他不知道。

  不是所有人都能娶到年少時心動的對象,他想想開,他也一直以為自己想開了,讓時間沖淡一切,既往不咎。

  可是再次看到她的臉,他就控制不住自己,內(nèi)心深處有一個聲音撕心裂肺的咆哮著

  “是她,快看!是她誒,沈南你在猶豫什么,沖上去抱著她啊!”

  但是他不能,現(xiàn)實終究不是做夢,他只能刻意保持距離,讓自己慌亂的內(nèi)心不被別人察覺。

  他對不起李清他知道,可是他真的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去找安然的欲望,或者說,是一種本能。

  李清走了,她本來還想讓自己跟著她回去的,可是為什么呢,他好不容易又見到她。

  貪婪的他不甘就這樣遠(yuǎn)遠(yuǎn)的望著她,他想擁有更多,知道更多,他一切的理智再見到她那一刻都崩了,他不想考慮什么訂婚,不想找什么房子,只想沖到安然的眼前,把她抱在懷里,揉進(jìn)骨子里。

  他是想放手的,可是看她現(xiàn)在過的并沒有自己想象中那般好,他覺得是宋明澤做的不夠好,他把一切都怪到宋明澤頭上,痛斥他的行為,做不好換我來啊,不要讓這個女孩子受苦好嗎……

  在h市徘徊兩日,他還是決定去找安然。

  打聽出安然的住處并不難,難的是他沒有敲響那扇門的勇氣,這么觀望下去肯定不行,所以他鼓足勇氣,終于按響了她家的門鈴。

  *

  安然下班回家已經(jīng)七點了,她剛走到家門口,鑰匙都還沒掏出來,聽到身后消防通道有個聲音

  “安然”

  她明顯嚇了一跳,但看清從黑暗中走出來的人后,驚訝遠(yuǎn)比驚嚇多。

  沈南頭發(fā)凌亂,看起來有些憔悴。

  “沈南?你怎么在這?你沒回去?”

  前兩日李清給自己發(fā)消息說她回去了,她以為他們兩人一起回去了。

  “我想和你說說話”

  她拿鑰匙的手放下了,靜靜看著他,語氣漸漸冷了下來。

  “想說什么”

  他則是往屋內(nèi)看了一眼,指了指

  “不請我進(jìn)去坐坐嗎”

  安然知道這樣很不禮貌,但她還真沒想讓他進(jìn)屋。

  “家里亂,去樓下咖啡廳吧”

  沈南只是靜靜的看著她,仿佛一眼就把她的心思看穿。

  他沒有拒絕,甚至微微一笑,嗓音低沉,配合著安然

  “好啊”

  安然硬著頭皮帶他下樓,在樓下咖啡廳隨便點了兩杯飲料,兩人就一直僵坐在著。

  還是安然打破沉寂,問

  “你為什么不回去?”

  沈南低著頭看著放在桌上的雙手,道

  “我放不下……想看看你”

  那個“你”輕的安然差點聽不到,她皺緊眉頭,斟酌用詞

  “都過去這么久了,別說什么放不下,能放下的放不下的終究都會慢慢遺忘,你已經(jīng)和李清在一起了,過去的事,就當(dāng)忘了吧,別再想了”

  “忘?你說的可真輕巧,”

  沈南沒了剛才的平靜,對上安然不耐的眼睛,安然這句話似乎惹怒了他,他也在極力壓制自己的不滿。

  “被騙的又不是你”

  安然的不耐被這句話瞬間澆滅,隨之而來的是滿滿的罪惡感和慌張。

  沈南看她的樣子突然一笑,聲音有些沙啞

  “不要緊張,我不怪你”

  ……

  “我知道,你是所以故意說出來激怒我,別這樣,對你我永遠(yuǎn)寬容,你不需要試探”

  安然躲過他的視線,有種心思被看穿的尷尬。

  她肯定知道,沈南最討厭的莫過于從她嘴里聽到勸他忘記的事情,當(dāng)年因為用這個理由不知道惹怒了他多少次,但是他每次都沒多久就繼續(xù)來到她身邊,向她道歉,并且縱容她的惡語相向。

  總之就是趕不走,惹惱了也很快自我調(diào)整好就繼續(xù)黏著她。

  安然緊閉上眼,深吸一口氣,

  “當(dāng)年……對不起,但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新生活,我……也有了,別做傻事好不好,回去吧”

  他沉默片刻,

  “這么急趕我走,是怕姓宋的知道我來找過你?”

  安然整個人一頓,有些茫然無措,看他的目光甚至有些嗔怒。

  沈南則是換了個自在點的姿勢喝咖啡。

  安然的話語帶了太多的情緒,難免沈南會猜忌。

  可是……安然垂下眼眸。

  “怎么,被我說中了?我真挺好奇,你當(dāng)年不是跟他出國了,怎么現(xiàn)在就你回來了,他呢?”

  他怎么知道!?

  “你查我?”

  “重要么”

  是啊,這重要嗎,他想知道的事有什么查不到的。

  安然放在桌下的雙手緊緊攥住,努力保持鎮(zhèn)定。

  “跟你沒關(guān)系”

  “跟我沒關(guān)系?”沈南冷笑

  “你以為,16年你們打人的那件事,誰幫你們解決的?”

  安然呆住,身體像瞬間墜入冰窖般刺骨的冷。

  那件事——

  大一暑假,宋明澤難得從國外回來,第一次去找她。

  兩人上次見面還是在高考之后的暑假,一年未見,安然雖然對宋明澤還有抵觸,但他畢竟是宋明澤。

  是她的光。

  做不了情人,也能是一輩子的好朋友。

  那晚兩人出門溜達(dá),飯后消食。

  走到街路燈相對稀疏的一個地方的時候,不知從哪出來了三個小混混,莫名其妙但就是就突然,拉著安然就往更黑處走,宋明澤為了護(hù)住安然,和他們起了爭執(zhí)。

  宋明澤的頭被打破,三個混混情況也沒好到哪去,有一個甚至躺在地上。

  當(dāng)時天太黑,安然看不清楚,一直躲在角落瑟瑟發(fā)抖。

  警察來的時候,躺在地上的人奄奄一息,宋明澤和安然跟著去了醫(yī)院,那個人脫離生命危險后,其余人被帶到了警局。

  安然當(dāng)時真的好害怕,她媽媽和宋明澤父母趕到現(xiàn)場的時候,宋明澤的頭還沒有包扎,他滿臉是血對著他媽媽笑,他媽媽上去就是對著安然打了一巴掌。

  當(dāng)時太混亂了,安然不記得那個巴掌到底疼不疼,只記得宋明澤父母和媽媽大鬧,宋明澤被媽媽帶回家,自己則是暈了過去。

  然后……

  第二天一早她醒來就被通知可以離開警局,只是批評教育。

  可是宋明澤不一樣,他不停的被傳喚,醫(yī)院警局兩頭跑。

  他爸媽不允許安然見他,也沒給過安然好臉色。

  安然不知道這件事怎么解決的,宋明澤和她也沒有被拘留,可能是找關(guān)系,可能是塞錢,總是安然什么也不知道。

  沈南微微吃驚

  “你不會真以為是宋家出錢幫你倆擺平了?”

  安然被沈南打斷回憶,面色有些難看

  “你這么聰明怎么這時候犯糊涂,就算你們倆在一起了,可他媽媽一直就不喜歡你,這情況他們連自己兒子都顧不過來,怎么可能還會幫你,就算她兒子喜歡你又怎樣,喜歡值幾個錢……”

  安然想到宋明澤出國前的話——

  “然然別擔(dān)心,事情解決了,什么麻煩都沒有了”

  ……

  原來是沈南啊,把自己的那份過錯給抹了。

  安然何嘗沒想過,可是對他的心結(jié)實在太重,安然寧愿欺騙自己。

  “就他那個懦弱的家伙,我真是不知道他怎么有臉繼續(xù)聯(lián)系你?!?p>  “啪——”的一聲,安然拍桌起身,厲聲警告

  “注意言辭”

  沈南也不示弱,沒了剛剛見時脆弱可憐的情緒,緩緩站起身

  “我又沒說錯,他不是懦弱是什么,你出國陪他一年,如果不是我真不想看到你倆在一起的畫面,我恨不得跟你到國外,怎么可能那么簡單的就退出!”

  “閉嘴!”

  安然大聲制止他繼續(xù)說下去,吸引來周圍人的目光,安然對沈南沒了好脾氣,她壓低聲音,小到只有兩個人聽到,

  “沈南你記住了,就算是沒有宋明澤我也不可能喜歡你,不可能和你在一起,以前可能話說的不夠清楚,我再說一遍,我這輩子最討厭的就是你這樣的人,我們根本不可能的,你別白日做夢了,還有,是,高三我就是賤,去招惹你,是我對不起你,是我騙了你,是我欠你的,但請你不要去貶低他,你這樣只會讓我更惡心你,更討厭你!”

  沈南知道自己踩了安然的雷點,但自己同樣也很生氣,復(fù)雜的心情讓他不知道說什么。

  “他什么都沒有給你你為什么還這么維護(hù)他!”

  “不要你管”

  兩人吵的撕心裂肺,都不肯示弱

  他雙手撐在桌子上,身體靠近安然,目光直直盯著安然的瞳孔,語氣近乎懇求

  “然然,我求你,你不要氣我”

  安然沒好氣,冷哼一聲,錯開他的視線

  “看來今天是沒什么好說的,我走了”

  說罷,頭也沒回的離開,留下沈南。

  和沈南不歡而散后,安然幾天過的都心不在焉,工作也出了好多失誤,老板看她每天總是魂不守舍的,好心給她放了兩天假在家休整。

  安然想聯(lián)系李清,但不知怎么跟李清說,能說的之前已經(jīng)說的很清楚了,現(xiàn)在,完全沒有去打擾人家的必要,他們兩人如何,安然不去勸解,但依著沈南的性子,怕不是沒得到讓他滿意的答案誰勸都不聽,完全就是個油鹽不進(jìn)的人。

  一天夜里兩點,安然被一陣電話鈴聲吵醒,是個陌生號碼,安然看的第一眼直接掛斷,結(jié)果人家堅持又打了一遍。

  半夜被吵醒安然本就不爽,結(jié)果對方一直堅持打電話安然更加不耐,接通電話沒有開口靜靜聽對方問話,電話那頭是個禮貌又溫柔的男聲,

  “你好,請問是安女士嗎”

  安然點頭,意識到不對,鼻音很重的嗯了一聲,對方呆了兩秒,解釋

  “安女士實在不好意思這么晚了打擾您休息,我們店里有一個叫沈南的客人喝醉了,他說你是他朋友,請問你認(rèn)識他嗎,能來把他接走嗎”

  “不認(rèn)識”

  對方像松了口氣

  “認(rèn)識就行,我們店在商業(yè)街的思銳……”

  嘟——嘟——嘟——

  安然沒等他說完,直接掛斷了電話。

  *

  深夜的商業(yè)街人煙稀少,燈火闌珊,盡頭拐角處,有一家依舊開著門且來往人數(shù)不少的店面,思銳二字被霓虹燈照亮,里面還放著音樂,吵鬧聲不斷。

  里面匯集著大量年輕男女,喝酒蹦迪,沈南在角落里燈光昏暗的沙發(fā)上,旁邊的服務(wù)員拿著手機,面對對方直接掛斷電話,有些不知所措,小心翼翼的問

  “那個……先生,她把電話掛了,說是不認(rèn)識你”

  沈南單手揉了揉太陽穴,似乎是為了緩解頭痛,或者是讓自己清醒

  “我聽到了”

  “你需要先定個房間住一晚嗎”

  沈南將視線落在桌上的酒杯上,五彩斑斕的燈打的玻璃杯甚是好看,搖頭

  “不用,發(fā)個位置給她,她會來的?!?p>  就算……看在李清的份上,你也會來的,對吧?

  說罷,他又倒了杯酒。

  他就像是個賭徒,拿著兩人之間最后的牽絆,去賭一次相見。

  安然出現(xiàn)在思銳的時候,沈南一眼就看到了她,這是他第一次見到她就學(xué)會的技能,沈南發(fā)笑,他賭對了。

  服務(wù)員將她帶到自己眼前,他裝作不在意的給自己倒酒,聽到安然冰冷的語氣撒下來問他他想做什么,他終于抬起頭,發(fā)紅的眼睛望向她。

  她晚上出來,小臉微紅,許是來的時候有些趕,戴了帽子也沒擋住她凌亂的發(fā)絲,肩膀一聳一聳的,有些喘。

  沈南舒緩了眉頭,笑著說

  “我就知道你會來的”

  安然沒回,掏出手機

  “你酒店在哪,我打車送你回去”

  沈南站起身,怕自己的酒氣熏到她,保持著距離,但有些站不穩(wěn),還是旁邊服務(wù)生眼疾手快扶住了他

  “酒店退了,我沒地方住”

  “你……”安然你了半天,也沒說出一個不滿的詞匯。

  “算了,跟我出去”

  酒吧在商業(yè)街附近,附近有很多酒店和賓館,安然可能覺得可以直接把他放在附近的酒店住就行,沈南想。

  安然不確定的問服務(wù)生“你能幫我把他送到附近酒店嗎,很近的,我會給你費用的”

  果然,沈南輕笑。

  服務(wù)生先是看了眼沈南,隨后有些為難道

  “不好意思女士,我們店有規(guī)定,上班時間不讓擅自離崗,我要是走了,老板肯定會說我”

  安然搖頭說沒事,隨后又看向沈南

  “你能走嗎”

  沈南知道安然最不喜歡的就是酒味了,她肯定是想能不碰自己就不碰吧,于是配合點頭。

  但沒走兩步他就朝旁邊的沙發(fā)倒去,安然情急之下伸出手,皺眉道

  “還是扶著我吧”

  “好”沈南一只手直接搭在安然肩膀上,他感受到安然的身體顫了一下,但她看起來沒什么,馱著他出去。

  一路上,沈南都在醞釀如何和安然交流。

  “你上次說,你最討厭我這樣的人,我在你眼里是什么樣的”

  沈南靠在安然肩膀上,吐字不清,但還是聽懂了。

  安然頓了一下,沒有想要回答的意思,沈南猜測

  “是抽煙喝酒愛打架的流氓,還是精神不正常的偏執(zhí)狂?”

  安然的臉冷下來,將他胳膊扔下

  “沒醉就自己去找個地方住”

  說完轉(zhuǎn)身就想離開,沈南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將她猛的扯到自己懷里,雙手緊緊抱著她,安然連手帶腳的掙扎,但無奈兩人力量懸殊實在太大,沈南抱的越發(fā)緊,兩人貼在一起。

  “沈南你混蛋,放開我”

  沈南將頭深深埋進(jìn)安然頸肩,安然的下巴被扣在他的肩膀上,他喃喃道

  “不要,然然,我就抱一會兒”

  安然放棄掙扎,任由著沈南身上的酒味沖進(jìn)鼻腔,他霸道的力度讓她根本使不上勁。

  “然然,你到底討厭我什么,我都可以改的”

  “……”

  “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你不要去找宋明澤了好不好”

  “……”

  “我真的好喜歡你,這么些年了,我真的一直在想你,我也以為我能放下你,可是一見到你我就忍不住想靠近你,呵,你說我是不是賤……”

  “……”

  沈南覺得懷中的安然過于安靜,戀戀不舍將兩人分開,卻發(fā)現(xiàn)她在無聲的哭泣,眼眶打轉(zhuǎn)著淚水,臉上淌有淚珠。

  他一瞬間慌了,手忙腳亂的替她擦拭。

  她難得順從沒有反抗,沈南越哄她淚流的越多,淚水就像斷了線的珠子應(yīng)接不暇的掉落。

  沈南看著安然的眼睛,她的眼中盡是傷懷,他直視著她,她終于開口,聲音夾著哭腔,滿是委屈

  “這不是你能改變的啊,沈南……”

  第二天醒來,沈南看到的是酒店的天花板,他半睜著眼拿起手機看時間 10:18。

  手機新收到一條短信,內(nèi)容就簡單兩句話:

  下午三點來長青道,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訴你。

  發(fā)件人是未知,但沈南知道,是安然。

  昨天晚上,安然哭的上氣不接下氣,他看她哭實在不知道要如何哄,只好順著她的意思回到酒店,她等沈南辦好入住手續(xù)就一聲不吭的走了,沈南不知道要怎么辦,只好先回房間洗洗睡。

  看著那段文字,沈南心中隱隱不安。

  長青道……

  *

  安然把借酒醉耍酒瘋的沈南送回去后就也回家了。

  李清和沈南的訂婚宴越來越近了,而訂婚宴的男主角現(xiàn)在卻和她糾纏不清,反反復(fù)復(fù)的追問那段她不想回憶的經(jīng)歷……

  又是一個不眠之夜。

  下午三點,沈南準(zhǔn)時出現(xiàn)在長青道路口,安然早已在那里等候,手里捧著一束花,長發(fā)及腰,一襲長裙。

  長青道,一條兩邊種滿常青樹的柏油路,四季常青,而且,這里是通往本市最大的墓地的唯一一條馬路,長青也寓意著逝者亦長存,長青道因此得來。

  安然給他帶路

  “跟我來,先什么都別問,好嗎”

  安然的表情有種釋懷的從容和放松,沈南順著點頭。

  不出所料,安然將他帶入墓地。

  兩人走了不知多久,沈南也不知道她是帶自己來看誰的,直到她在一塊兒墓碑前停下,將那束花放在墓前,他才緩緩抬頭,墓上的幾個大字讓他大為震驚。

  “愛子宋明澤之墓(2000.3.20-2019.8.16)”

  上面還貼著他的遺照。

  宋明澤去世了?

  三年前就……

  安然沒回頭看沈南的表情,自顧自的說

  “宋明澤,我來看你了,沈南你還記得吧,他也來了?!?p>  沈南在她身后錯愕不止,盯著宋明澤的遺像,似乎還是不敢確定。

  “他想知道你怎么了,我就帶他來看看你……”

  沈南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出來墓園的。

  他和安然走在來時的那條長青道時,安然才開口跟他解釋

  “你不是問我他在哪嗎,現(xiàn)在我告訴你,他就在這,一直和我在一起?!?p>  “他怎么……去世的”

  宋明澤去世的事情沒多少人知道,而且葬禮是在國外操辦的,沈南如果沒刻意打聽自然不會知道,這一點,宋明澤爸媽做的很好。

  “肝癌”

  安然松了一口氣,視線落在遠(yuǎn)方,講述著那段難熬的時光。

  從那次宋明澤因她受傷出國,她就再也沒見過宋明澤了。

  宋明澤的媽媽找她的那天,她正在學(xué)校和同學(xué)做項目。

  她親口告訴安然,說宋明澤這三年在國外并不是上學(xué),而是一直在治病。

  宋明澤身體從小就不好,他父母也是籌備了好久,終于在他高三的時候準(zhǔn)備好一切準(zhǔn)備帶他出國治病,但是宋明澤他一直堅持要等高考完再出國,并要求轉(zhuǎn)到z市。

  在他強烈要求下,父母只好妥協(xié)。

  他是為了安然留下的,因為安然說,她在z市很不開心。

  安然不知道這件事,她當(dāng)時只是跟宋明澤抱怨學(xué)校里很多事讓她不喜歡,沒想到他就直接轉(zhuǎn)來了,她沉浸在喜悅中,完全沒有看出宋明澤的不對勁。

  高三那一年的時間他體內(nèi)滋生了癌細(xì)胞,不過是良性的,所有人都以為有的治。在國外第一年,他很配合治療。

  可是自從那次回國見了安然回來之后,他病情開始惡化,狀況不盡人意,他媽媽說他消極治療,并且整日耗費心神,一點好的征兆都沒有,前些日子醫(yī)生悄悄跟他媽媽說,他如果繼續(xù)這樣下去,可能沒多少時間了。

  宋明澤的媽媽知道兒子喜歡安然,盡管自己再對她有偏見和芥蒂,也不得不放下面子來找她,問她能不能幫忙一起出國照顧他。

  安然這才懂了他拒絕自己時說還沒到時候的意思,他是怕自己沒治好病耽誤自己……可她當(dāng)時還說了那么多傷人心的話……

  她沒有一絲的猶豫,揣著愧疚和思念跟著他媽媽飛到國外。

  她在國外陪了宋明澤一年的時間。

  有她在身邊,宋明澤情況的確有所好轉(zhuǎn),可也都是茍延殘喘,熬了一年。

  最終,宋明澤沒有擊敗病魔,走了。

  她陪他度過了生命中最后的一年時光,陪他去想去的地方,看想看的風(fēng)景,宋明澤說他很滿足,走之前支開了安然讓他給自己買飯,安然回來的時候宋明澤自己拔掉了氧氣管。

  安然同他父母安置宋明澤的后事之后就回國了,用一年的時間做了畢設(shè),完成兩年的學(xué)業(yè)和實習(xí)要求,每天忙的沒一點閑工夫,最終考上了h大的研究生。

  “對不起,我以前不知道他已經(jīng)……”

  沈南想起之前對安然說過的話,心中無盡愧疚,安然笑著搖頭,抹掉臉上掛的淚水

  “其實你說的沒錯,我不該欺騙你,那時候年紀(jì)小不懂事,是我配不上你們,我太自私,太執(zhí)拗,傷害了大家”

  這下輪到沈南不說話了,他又何嘗不是這樣,愛一個人,拿最偏激的情感去面對,既傷害別人,也會害了自己。

  “他用生命來照顧我,我又怎敢跟他談愛,我不配……”

  沈南替她抹去眼淚,聲音也有些哽咽

  “別這么說……”

  安然望著他發(fā)問“你知道為什么在很多時候我和宋澤明很像嗎”

  沈南沒說話,但看表情就是,想知道

  “可以這么說,如果沒有他,就沒有現(xiàn)在的我”

  *

  安然從記事起,爸媽就開始吵架了。

  她和哥哥為了緩解爸媽關(guān)系,活潑開朗,聽話懂事,只為了讓爸媽也開心點。

  爸媽離婚的那年,她才五歲。

  她只記得當(dāng)時爸爸正在家里耍酒瘋,把一切能砸的東西都砸了,媽媽被他揍的躺在地上昏迷不醒,哥哥趁亂從屋子跑出去了,她嚇壞了,一直哭,一直哭。

  爸爸嫌她吵,雙手緊緊掐著她的脖子想讓她閉嘴。

  正當(dāng)她喘不上氣,腦袋昏昏沉沉睜不開眼的時候,是哥哥帶著警察叔叔沖到家里,將她從他父親手里救了出來,然后啊,她就沒意識了。

  再次醒來是在醫(yī)院,媽媽趴在她床邊哭,哥哥在一旁不說話。

  她醒來第一件事就是哭,媽媽把她抱在懷里,拍著她的后背說沒事了,以后都不會有事了。

  自那以后,她再也沒見過爸爸。

  媽媽帶著她和哥哥帶到了外婆家,安然和哥哥就在外婆家長大,而母親就外出打工。

  安然從那之后一直患有溝通障礙癥,特別是對男性,除了哥哥和外公,其他異性她壓根不說一句話。

  但只有一個例外,宋明澤。

  宋明澤身上有種溫柔的力量,他溫柔又熱心,一步步帶著安然從陰影中走出來。

  但在外人眼里,宋明澤也不知道有什么魔力,讓安然總是忽略安生這個親哥哥,天天跑到宋明澤屁股后頭喊明澤哥哥。

  安然要上幼兒園的年紀(jì)拒絕上學(xué),所以她的學(xué)前啟蒙都是宋明澤教的。

  宋明澤和安然同歲,他在幼兒園學(xué)了什么,回到家里就教安然什么。

  就這樣過了一年,安然終于愿意走進(jìn)校園。

  宋明澤比同齡人穩(wěn)重,早熟,安然很喜歡黏他。

  興趣愛好,特長技能,生活習(xí)慣,甚至性格脾氣,宋明澤什么樣,安然就什么樣,所以這也就是為什么兩個人的相似度能那么高。

  宋明澤性格沉穩(wěn),溫柔到骨子里的人,安然自然變得跟他一樣,兩人就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思維方式,處事原則,都很像。

  她開始變得臉上總掛著淡淡的微笑,不會再強烈的表達(dá)自己的感情,把什么事情都藏在心里。

  她早把宋明澤當(dāng)成比親人還重要的人,放在心里最重要的位子。

  安然從十二歲起就不再叫宋明澤哥哥了,因為她對這個“哥哥”有了不一樣的想法。

  她見到宋明澤和其他女生在一塊就會有種異樣的感受,后來她才意識到,自己可能喜歡上他了。

  年少的崇拜轉(zhuǎn)化為懵懂的情愫,安然一直將這份喜歡藏在心里,藏到她十八歲。

  十六歲那年,長期在外的媽媽回來了,將她和哥哥帶走,離開了外公外婆,來到了z市。

  她轉(zhuǎn)學(xué)第一天就遇到了沈南,沈南關(guān)注她,打擾她,照顧她,安然不能接受,也不愿接受,她當(dāng)時只喜歡宋明澤,而且只想好好學(xué)習(xí),對他的追求和示好無動于衷。

  在她眼里,他不過是一個沒有露出獠牙的少年,她并沒有過多的感情,但是直到那次,她對他的態(tài)度發(fā)生了巨大變化。

  哥哥安生不知道什么原因惹到了沈南,沈南帶著一群人將安生圍在巷子里打,安然趕到的時候就看到了在那指揮別人打安生的沈南,她怕他怕的要死。

  從幼時起,她就見不得暴力血腥的場面,她腦海里會出現(xiàn)幼時快咽氣的畫面,還有那種窒息感,能生生的將她拖入深淵。

  自那以后,她對沈南徹底害怕厭惡起來。

  在宋明澤的鼓勵下,慢慢調(diào)整好狀態(tài)繼續(xù)學(xué)習(xí),而沈南也像變了個人,不怎么在她眼前出現(xiàn)了,是好事。

  這樣的狀態(tài)一直持續(xù)了大半個學(xué)期,高三那年,宋明澤轉(zhuǎn)來,這個平衡又被打破。

  她和宋明澤常在一起,一來二往,周圍開始流傳關(guān)于兩人的風(fēng)言風(fēng)語,說什么兩人很般配,是情侶,看著關(guān)系就不一般……

  但她很害怕別人這么說。

  宋明澤治愈了她整個童年,這是她最珍貴的情誼,宋明澤是那么的優(yōu)秀,那么干凈,而自己能和他有所牽絆已經(jīng)是很好的結(jié)局,雖然她心中有所期翼,但不敢邁出這一步,害怕會和宋明澤連朋友也做不了。

  哪怕她自己已經(jīng)不純粹,但是為了守護(hù)宋明澤,她愿意付出代價。

  而且宋明澤的媽媽不知道怎么知道了這件事,她來警告過安然不要影響自己兒子的大好前途。

  這個時候沈南又出現(xiàn)了。

  那個無微不至照顧她的少年,帶著他強烈的占有欲,再次蠻橫的闖入安然的世界。

  他對安然明目張膽的喜歡讓她和宋明澤之間的緋聞不攻自破。

  就算是為了不影響宋明澤,就算是想保留自己最后一點體面,她也必須接受沈南,或者不去拒絕。

  她最恨的其實就是高三的自己,自私又卑鄙,為了一己私欲,辜負(fù)利用了沈南的一腔熱血。

  她為了彌補沈南讓自己的內(nèi)心沒那么愧疚,很努力的去幫助沈南提升成績。

  得知他高考過了一本線的時候,她是真的開心,總感覺自己還他了一點。

  她答應(yīng)了沈南和他報考同一個城市。

  她鼓足勇氣,去找宋明澤表明心意,宋明澤卻拒絕了。

  宋明澤只是說時候還沒到,別的什么也不說,安然很氣,什么時候還沒到,難道接受表白還要看黃歷嗎。

  她只覺得宋明澤變了,她喜歡的宋明澤愛憎分明,干脆果斷。

  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拒絕了就是,沒必要吊著自己浪費雙方的時間。

  孤注一擲,等來的卻是她沒想到的答案。

  她和宋明澤大吵了一架,不歡而散。

  安然想了很久,決定離開z市。

  她改變志愿,孤身一人去了x大念書。

  宋明澤沒有去找她,沈南也沒有去找她。

  但命運就挺神奇的。

  宋明澤口中的那個“沒到的時候”最終都沒到,她并沒有和宋明澤在一起,宋明澤永遠(yuǎn)也沒有接受她;而她不想看到的那個掏心掏肺對她好的沈南,幾年之后卻能再次碰面。

  安然說完這些事,兩人已走到道路盡頭。

  安然努力讓自己聲音保持平靜

  “你說,命運是不是很可笑,你越是喜歡的事物,就越是得不到”

  安然本就沒指望沈南會回答她,可她卻聽到他的回復(fù)

  “是啊,很可笑”

  她望向沈南,他垂眸,看不出情緒。

  一輛汽車呼嘯而過,撩起了安然額前的碎發(fā),她將碎發(fā)別到耳后,目光落在遠(yuǎn)方的天空。

  沈南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問

  “你知道為什么我大學(xué)期間沒去找你嗎”

  話既然都說開了,安然也就順著問為什么。

  依著沈南的性子,距離不是問題,她怎么會那么輕松就逃離他。

  他終于抬頭,對上安然的雙眸,眼里含笑

  “我一直有在望著你,在你不曾注意的角落”

  安然有些不解,他解釋

  “我早就知道你改志愿了,也正是因為這個,我知道了你的選擇。你的大學(xué)同學(xué)都告訴我,你的對象已經(jīng)出國留學(xué),我能想到的人只有宋明澤,他已經(jīng)走的那么遠(yuǎn)了,還和你有牽掛,我真的很氣憤,但還是在你身邊望著你,直到你大三出國,我才算徹底死心。”

  “……”

  “我記得我跟你說過,我最討厭的就是別人騙我,你當(dāng)時可真是狠心,當(dāng)我知道你改變志愿的時候,就像一盆冷水從我頭頂澆下來,澆滅了我所構(gòu)思的我們倆之間的一切幻想”

  沈南的語氣越來越冷,安然內(nèi)心被激起陣陣漣漪

  “……對不起”

  “……沒”

  沈南很想說沒關(guān)系的,我原諒你了,可是他怎么也說不出口。

  真的沒關(guān)系嗎,不,有關(guān)系的,真的很有關(guān)系,因為她的欺騙,他變得克制,隱忍,變得懦弱,膽怯,他無數(shù)次想沖到安然面前質(zhì)問她為什么,為什么騙自己,可是,他不能打擾她。

  他以為,她和宋明澤已經(jīng)在一起了。

  “真的對不起,我那個時候太蠢了,真的很抱歉……對不起,這個道歉,遲到了八年”

  沈南也等了八年。

  沈南把安然送到樓下,安然這次邀請沈南上去坐坐,卻是他拒絕了。

  他眼圈發(fā)紅,臉上掛著疲憊的笑,讓安然上樓

  “你走吧,我也該走了”

  這一走,估計就是真的走了。

  安然看著他的眼睛,問

  “我能喝上你和李清的喜酒嗎”

  沈南眼睛發(fā)澀,強忍著淚水點頭。

  安然笑了,笑容里全是釋懷

  “她很好,你好好珍惜她”

  “嗯”

  “再見”

  安然轉(zhuǎn)身往樓內(nèi)走去。

  再見,沈南。

  再見,那些不快的過往,滿是遺憾的糾纏,向前看吧,你有更好的人等著你。

  *

  沈南當(dāng)天就訂了回z市的機票,他沒有先回自己家,而是去找了李清。

  李清當(dāng)時正在家中,開門看到是沈南瞬間就紅了眼眶。

  沈南狀態(tài)很差,看起來很疲憊,臉色有些白,但更讓李清難忘的是那雙眼眸,有了從未見過的堅定和釋懷。

  兩人在一起這么久,沈南從來沒有這么堅定的注視過她。

  “你回來了”

  她話沒說完就開始哽咽,沈南上前抱住她,抱得很緊很緊,沙啞的聲音從李清頭頂傳來

  “我們結(jié)婚吧”

  李清閉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氣,答應(yīng)

  “好”

  李清沒有問沈南那段時間在s市和安然發(fā)生了什么,沈南也沒提,兩人就像什么也沒發(fā)生過一樣,閉口不談這段經(jīng)歷。

  李清去找安然的那天其實也是很害怕的,她害怕安然對沈南有情,她害怕兩人之間仍有可以在一起的理由,那樣的話她就會多余,可笑,成為笑話。

  可是當(dāng)她知道安然和宋明澤的故事,她只覺得自己之前的想法太齷齪。

  宋明澤和沈南的較量本就不公平,沈南是安然最恐懼,最厭惡的那類人,如若不是宋明澤把安然的世界照亮,沈南壓根就沒有機會與安然有那么一段故事。

  安然每次都那么決絕的拒絕沈南,一來說服自己,讓自己對他的身份逃避,二者束縛了沈南,讓他不敢正視自己內(nèi)心。

  宋明澤去世,李清光聽就覺得心如刀絞,更別說是陪了他那么久的安然,她當(dāng)時該有多絕望,多自責(zé)。

  她的光沒了。

  她見過安然當(dāng)時回國時的狀態(tài),沒日沒夜的忙,不停的看書,學(xué)習(xí),根本不想自己有一點的空閑,兩人住在一個屋檐下也很少能聚在一起。

  之前自己還納悶,她明明那么優(yōu)秀為什么還是這么拼命。

  在那時候明白了,她不敢空閑下來,可能會無休無止的想念宋明澤吧,而且這條命她應(yīng)該也不是很在乎了。

  “我們沒有在一起,我也不可能會和別人在一起?!?p>  咖啡館里她說的話,李清永遠(yuǎn)也忘不掉。

  沈南肯定了解她吧,他知道了宋明澤去世應(yīng)該就會放棄了吧。

  李清真的好心疼安然,從她說她羨慕自己和喜歡的人在一起的時候,她本想阻止沈南去知道這一切,她已經(jīng)揭開了安然的傷疤了。

  哪怕她沒有立場,沒有身份,她也對沈南說了停下吧的請求,可沈南不甘。

  沈南現(xiàn)在應(yīng)該知道了安然和宋明澤上大學(xué)并沒有在一起吧,真可惜,他還在身后默默守護(hù)了三年,三年的時間啊,如果他沒有懦弱,勇敢的繼續(xù)用以前的方法追她,說不定安然真的會……回心轉(zhuǎn)意。

  他知道的吧,可惜沒有如果。

  現(xiàn)實則是他苦等三年未果,在自己的猛烈追求下選擇和沒有感情的自己在一起。

  當(dāng)時聽到沈南答應(yīng)做她男朋友她有多開心呢,忘了,但是她記得,他卻笑都沒有笑,一臉冷漠的看著自己。

  她以為,他只是還不夠喜歡她,沒關(guān)系,感情可以慢慢培養(yǎng)。

  他不會等自己下課,不會給自己帶早餐,不會在自己生病來身邊照顧她,不會帶她見朋友,不會主動約她出去吃飯看電影……他說他沒有戀愛經(jīng)驗,沒事,慢慢學(xué)就好啦。

  直到看到他自己寫的那份便簽,她才知道,他哪是不會照顧人啊,只是想照顧的人不是自己而已。

  不過現(xiàn)在不一樣了。

  他回來了,并且是真的想和她結(jié)婚。

  他經(jīng)常回望著自己出神,是在透過自己想安然呢,還是想起了曾經(jīng)一門心思撲倒安然身上的自己。

  這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沈南向她求婚,她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

  結(jié)婚請柬已經(jīng)送出去了,也給安然送了一份。

  請柬上雖然是說誠邀她的到來,可是李清不希望會在婚禮上看到她。

  不是恨,也沒有怨,只是不愿看到還在自己舔舐傷口的她被注意到。

  安然自己也沒有想出席吧,她出國旅游去了,在世界各地游歷,按照她的計劃,他倆結(jié)婚的時候她應(yīng)該會在……挪威?土耳其?不重要了,她不會來的。

  沈南也沒給多少反應(yīng),可能也是不愿看到孤身的她吧,守著自己和宋明澤的那些記憶,滿世界的跑來跑去。

  “她很可憐的,單薄的背影總是偽裝的很堅強”

  是啊,沈南的這話說的很對,她很可憐,不過,這世間誰又不可憐。

  只不過是時間,將大家對自己的可憐和可悲看的開了。

  完結(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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