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夢境漩渦測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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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秒后，貝爾女神拿著夢交所寄給她的“夢境漩渦”設備禮盒回到鏡頭前，開始開箱。

　　“夢交所的工作人員和我說過，這個‘夢境漩渦’的靈感來源于‘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這句話。”貝爾女神對著直播鏡頭介紹說，“夢境漩渦可以將記憶轉化為夢境，比如，我們在白天經歷了特別美好的記憶，晚上做夢都想夢到，那么這款夢境漩渦設備就可以幫我們實現這個夢想?！彼眉舻秳濋_了禮盒的封口，并揮動了一下小拳頭，欣喜道，“我們這就來測評一下吧?！?p>　　從直播畫面里能夠看到夢境漩渦禮盒內有不少東西，貝爾女神先從禮盒里拿出了一個蠟燭香氛，暗色的香氛襯得她的那雙手膚若凝脂、指甲瑩潤，接著她拿出了一個潮流公仔盲盒，看到這里，貝爾女神不禁疑惑道：“咦？這是夢境漩渦禮盒嗎？我不會拿錯了吧？”

　　她確認了幾遍，并對著鏡頭展示了幾次禮盒上的水印確是“夢境漩渦 x 繪憶”之后，說：“我沒拿錯，但官方爸爸也真是太大方了吧，送了我這么多可愛的禮物?！彼詈髮⒁黄p薄的貼著包裝紙的圓片拿了出來，并說，“嗒噠，夢境漩渦就是它了，和記憶回收站一樣，延續(xù)了莫氏集團近期的程序實體化風格?！?p>　　貝爾女神瞥了眼說明書后，便拿起手機和夢境漩渦圓片，對著鏡頭比劃道：“我們可以將這枚圓片吸附在手機背面，打開夢交所APP后即可自動感應安裝這款夢境漩渦軟件，安裝后，夢境漩渦會自動建立與使用者的腦機芯片的藍牙連接，同一用戶的不同夢境漩渦圓片之間的數據還可實現即時同步?！?p>　　2

　　等我拿著外賣回來時，貝爾女神已經安裝好了夢境漩渦的程序包，并已將她在夢交所僅她自己可見的夢境收集器的實時畫面，投屏到了正對直播攝像頭的iPad上。

　　這其實并不稀奇，夢境博主如果把自己的夢境視作隱私，就根本無法勝任這一工作。當然，粉絲能看到的大多只是經過包裝的剪輯版夢境視頻，而夢境博主的團隊則能窺見夢境博主的所有夢境，不然他們將無法規(guī)劃夢境博主的未來工作走向。

　　“那誰來說引導詞呢？”貝爾女神對著直播鏡頭說，“剛來直播間的家人們可能沒看到，就是這個夢境漩渦是這么用的，首先，向夢境漩渦里導入指定的記憶片段，記憶片段就會被存儲在這里?！彼噶酥纲N在她手機背后的夢境漩渦圓片，“然后，與我們的腦機芯片相連的夢境漩渦在識別出我們進入睡眠后，就會開始工作，之前存儲在夢境漩渦中的記憶就會被解壓，給予使用者身臨其境般的夢境體驗。”

　　??？夢境漩渦的功能竟然是這樣的？我有些失望，我本來還以為這是一款能夠增強夢境博主做夢能力的軟件。

　　“之前我直接查看被導入夢境漩渦的記憶片段，發(fā)現是無法查閱的壓縮文件時，我當時真的嚇死了。”貝爾女神將她手機上的夢交所APP畫面展示在了直播鏡頭前，能看到那上面的功能欄列表在原有的“夢境收集器”、“視頻編輯器”等之外，多出了“夢境漩渦”的按鈕，而在她點開那個按鈕后，能看到里面有一個顯示為亂碼的壓縮文件。

　　“你們看！這就是我之前轉存進去的環(huán)球影城花火大會的記憶，哎呦，真是嚇死我了！我還以為這款官方爸爸送我的新產品開箱測評要翻車了呢！”貝爾女神捂了半天的嘴表示驚魂未定，“其實是要等我睡著了，這個亂碼文件才會被我的大腦解壓，不過，這樣想想也蠻有趣的，我們的大腦就像是電腦一樣能夠解壓這個壓縮文件，而解壓之后的夢境又會被夢交所的夢境收集器識別、收錄，記憶也就由此變?yōu)榱藟艟场！?p>　　這些程序員是不是閑的？我有些不滿，不知道做夢是會影響睡眠質量的嗎？還開發(fā)這種程序補丁，讓用戶去體驗名為夢境、實為記憶的夢有什么意思？我心想，他們怎么不好好想想如何在提升夢境精彩程度的同時，保障睡眠質量??？

　　貝爾女神像是猜到了我的心理，她說：“不過，為了保證睡眠質量，夢境漩渦只會在使用者即將蘇醒前的淺睡眠階段才會開始轉換夢境?！彼脑掍h一轉，“當然，我們也不是每晚都想夢到這些美好的回憶，對不對？所以，夢境漩渦設置了觸發(fā)條件，并會在我們睡著時，掃描我們的腦機芯片及其中所儲存的記憶，只有在掃描到滿足我們提前設置的時間、文字、聲音、人像、圖像、情緒等觸發(fā)條件時，夢境漩渦才會把指定的記憶片段交給我們的大腦去解壓?！?p>　　貝爾女神補充解釋了一下：“我記得最近從繪憶里刪除記憶，還有從記憶回收站里復原記憶都新增了類似的觸發(fā)條件，包括向夢境漩渦轉存記憶也可以通過觸發(fā)條件實現?！?p>　　隨后，她將直播間的背景音樂調小了一些，清了清嗓說：“雖然，最常見的觸發(fā)條件是時間，但我作為骨骼清奇的美女子怎么能落入俗套呢？我準備設置個不一樣的，剛剛和大家討論下來準備設置文字引導詞——‘今夜的月色真美’作為觸發(fā)條件，誰想來說引導詞呢？”她凝望著鏡頭，略帶撒嬌地說，“其實這句話無論是我來說，還是你說給我聽，都是很不錯的哦。”

　　我注意到彈幕里有人提議讓她連麥粉絲，貝爾女神想了想說：“那我連一個‘摯友’吧？我這邊粉絲連麥一直都是‘摯友’優(yōu)先的哦?！彼呎f，邊在夢境漩渦的程序界面里完成了觸發(fā)條件的設置。

　　“其實這樣想想也蠻有趣的?！必悹柵窀锌?，“比如，我今天設置了這句話作為將那段花火大會記憶轉化為夢境的觸發(fā)條件，幾年后，我可能早就忘了這個觸發(fā)條件，但說不定有人正巧對我說了這句話，然后那天晚上我就又會夢到花火大會，第二天醒過來的時候，我就能記起好多年前去花火大會時的心情，還有現在設置觸發(fā)條件時的心情，想想就挺好玩的?！?p>　　感謝家里的高速網絡，我在申請連麥說引導詞的“摯友”粉絲中排位第一，而且我怎么都沒想到在我說完那句“今夜的月色真美”之后，貝爾女神會以極為深情的口吻答復我說：“風也溫柔哦?！?p>　　這讓我這樣一個晝伏夜出，幾乎沒有與異性正常社交的單身宅男，瞬間心動過速。

　　和我連線結束后，貝爾女神拿出了那瓶標志性的酷似香水的安眠噴霧，并對著直播鏡頭說：“那我接下來就淺睡個5分鐘，看看是不是能夢到之前選中的環(huán)球影城花火大會的記憶?！?p>　　她指了指直播畫面右下方的iPad，說：“我的夢境收集器的實時畫面就在這里，大家可以和我一起測評夢交所的新產品夢境漩渦哦?！毖援叄{節(jié)了安眠噴霧的釋放刻度以對應5分鐘的短期睡眠，正要對著自己的鼻子噴下一泵，卻突然止住了勢頭，似乎想到了什么，便說，“哦，對了，我把我的手機上的夢境漩渦畫面也正對著直播鏡頭吧?！?p>　　貝爾女神把自己的手機在直播鏡頭前架好后，就往自己的鼻子里噴了一泵，并迅速起身躺臥在直播畫面后方的沙發(fā)床上。

　　iPad上實時顯示的貝爾女神夢境收集器的畫面緩緩亮起，一開始呈現的還是模糊不清的低像素馬賽克畫面，帶著五彩的疊影，隨后圖像漸漸清晰起來，正是被選中的那段游人如織的環(huán)球影城花火大會的記憶畫面！與此同時，夢境漩渦里的壓縮文件并沒有消失，而只是在詳細信息欄里顯示為“已轉換1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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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月后。

　　盡管每次上班的路上我仍會習慣性地踏上那節(jié)車廂，但卻再也沒在那里見到過那名輕軌上的女子。

　　是日，適逢中元節(jié)，街上可謂是“百鬼夜行”。

　　不知什么時候開始，年輕人將中元節(jié)當作了像是萬圣節(jié)這樣的節(jié)日，也開始流行在當天夜里穿上各種奇裝異服參加派對。

　　然而，這天的輕軌站卻似乎出了什么故障，我左等右等都沒能等來下一班車，而我身后急吼吼、鬧哄哄地想從大學城趕赴“中元鬼市”的年輕人早已排成了一條長龍，擠滿了一整個站臺。

　　我心想，今天上班肯定是要遲到了。

　　手機隨即震了幾下，我看到的第一條消息推送是一個社會事件：“一男子因不當刪除腦機芯片記憶至記憶回收站而致腦死亡”，而第二條便是10號線輕軌故障的熱搜新聞，第三條則是公司人事向我的郵箱發(fā)送的通知：“公司已注意到10號線輕軌故障的消息，若有員工受此影響而不能準時上班，請及時上報并提供輕軌站出具的憑證，公司對因此遲到的員工不作曠工處理。特此告知。謝謝配合！”

　　看到這里，我松了口氣，一轉頭，遠遠瞥見輕軌的黃色車燈在遠處亮起。

　　盛夏時分的太陽落得遲，已過六點半，天邊仍能看到晚霞，水色的天空氤氳著大片大片的橘色，讓人只覺心境開朗，未來一切皆有可能。

　　然而，收回視線，輕軌站的景象卻很不樂觀，因為車廂內外都比往日多了不少乘客。

　　等輕軌停穩(wěn)，車門打開，在我反應過來之前，就已經被身后年富力強、年輕氣盛的學生們一把推到了車廂的另一端。

　　我只覺得前前后后被圍堵得水泄不通，還撞到了不少人，好在最終我在一堵柔軟的人墻前停了下來。

　　這不過是成年人常見的崩潰時刻罷了，我在心里兀自哀嘆，還沒忘了抬頭對身前的人道歉，但與我四目相對的那個人竟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