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金陵城。
府衙門前,站有兩位捕快值守。
聽著前面鬧鬧哄哄,兩人探眼一看,皆會心一笑。
一位捕快熱情招手,笑聲爽朗。
“云捕頭,又抓人來了?”
只見一位身著藍白捕頭服的女子提溜著一個賊眉鼠眼的男子,向府衙走來。
女子英姿颯爽,卻是不高,只一身氣勢凌然。
那賊眉鼠眼的男子明明身材高大,但在女子手里,卻如一只小雞一樣,半點掙扎不得。
“這人強迫窮苦人家借他的黑心利錢,別人還不上來就要人家賣兒鬻女,好不猖狂!”
女子憤憤不平,一手將男子提起,又提了他一腳。
“今日被我遇見,先打斷他手腳,再抓來治治他威風!”
見那男子懸空,雙手雙腳都無力垂落。
確實跟女子所說一樣,手腳都被她打斷了。
“他娘的,哪里來的瘋婆娘,還敢對老子出手,活膩歪了?知道老子是誰嗎?!”
男子疼得面目猙獰,罵罵咧咧。
女子挑眉,又給了他一腳,恰好踢中肋骨,疼得他說不出話來。
“很好,中氣很足嘛,希望你待會也能這么精神!”
女子哼哼冷笑,跟兩位捕快打了聲招呼,就走進府衙。
“云捕頭還是那么雷厲風行,那人撞她手里,可有苦頭吃咯!”
一位捕快幸災樂禍說道。
另一位捕快回頭再看了那男子幾眼,嘖嘖了幾聲。
“如果我沒看錯,那人應該是方大少的狗腿子嘿,徐郡守不在的日子里,就屬他最猖狂?!?p> “方大少啊……咱金陵建業(yè)縣衙里的縣尉是他叔父吧?怪不得手底下人那么囂張?!?p> 縣尉管轄一地司法,掌治安捕盜之事。
方大少能讓手底下人放黑心利錢,也未嘗沒有他這位叔父的暗中幫襯。
“嘿,建業(yè)縣尉又怎么樣?你不知道云捕頭后面是啥靠山?”
認出男子身份的捕快冷笑幾聲,道:“只怕咱們這位縣尉要是知道這件事,飯都得吃不下了?!?p> 另一位捕快感嘆道:“那是,大捕頭的威名,哪個地方的貪官污吏不害怕?!?p> 府衙內(nèi),正堂中。
一道威嚴又帶有一絲無奈的聲音響起。
“說了你多少遍,辦案時收著點,你打斷他手腳,理虧的是咱們!”
李天規(guī)坐在正中案臺后,抬手撫揉太陽穴,感到有些頭疼。
云捕頭嘴巴癟起,低頭不語。
“那他確實過分,我看不下去了才動手的……”
她雙手負后,抬腳踢地磚上的碎石,不敢直視李天規(guī)。
李天規(guī)還欲再說,見云捕頭這般模樣,諸多訓斥言語化作一聲嘆息。
“下去吧下去吧,下次注意點!”
“好??!”
云捕頭登時跳了起來,但馬上覺得此舉不妥,趕忙停住,雙手拈著衣角,乖乖離去。
她走了一半,又回側過頭來,小聲問:“李哥哥,今晚你還來我家吃飯嗎?”
李天規(guī)臉色一紅,旋即咳嗽幾聲,道:“上值時稱我大捕頭,那什么,你先下去、下去……我晚上會去。”
云捕頭開心低呼,蹦蹦跳跳離去。
李天規(guī)望著她遠去身影,眼神慢慢變得溫柔,又嘆了一口氣。
“大人莫怪,云兒就是這個脾氣?!?p> 一位身著掾吏衣服的女子從正堂后出來,笑著說道。
若蘇升在此,定能發(fā)現(xiàn)此人就是玉龍宗弟子。
而那云捕頭,自然就是蘇升最先去桃花源時,救下的云兒。
“云兒性子跳脫,若我不在身旁,不適合當捕頭?!?p> 李天規(guī)搖了搖頭,話語間滿是擔憂。
“就是因為大人在,云兒才會當捕頭啊?!?p> 那女子笑著說道。
原來自朝仙死后,玉龍宗弟子群龍無首,有的歸隱山林,有的則跟隨李天規(guī)為朝廷辦事。
李天規(guī)嘴角微揚,又被他壓下,轉頭對女子說道:“蘇升也來金陵城了,你近日比較忙,還未見過吧?”
女子笑道:“本來不知道的,剛從案牘庫里出來,就看見一位漂亮姑娘在后院玩鬧。
問了幾位師妹,才知道是蘇先生帶來的,還沒來得及說話呢?!?p> “她叫素靈,跟云兒一樣,都是頑皮性子?!?p> 李天規(guī)站了起來,道:“帶你去見見她?!?p> 兩人向后院走去,就看到素靈正在與云兒說笑。
云兒見李天規(guī)走來,驚呼一聲,小臉乍紅,趕忙跑走。
應是說什么小女兒間的私語,又怕被李天規(guī)聽到,這才如此害羞。
素靈瞇起眼睛,上下掃視李天規(guī)。
“沒想到你這么個濃眉大眼的……”
李天規(guī)輕咳幾聲,問:“蘇升去哪了?”
素靈臉一拉,哼哼唧唧的。
“鬼知道哪個家伙去哪里了?!”
水清閣內(nèi),門庭冷落。
聽心已將所有姐妹安置好,自己也收拾好東西,準備去雍州了。
她在世上孤苦伶仃,唯有徐郡守算得上親人。
雍州偏僻,徐府夫人終日惦記著聽心,常寫信來,邀她團聚。
聽心坐在閣中,以手支頤,看窗外飛花墜地,苔痕斑駁。
“也不知他怎么樣了?!?p> 聽心喃喃自語,滿懷心事。
金陵城有太多記憶和他有關。
去雍州,此生還能否與他相見?
幽靜閣樓,微風漸起,女子輕嘆。
“如此良辰美景,姑娘為何嘆息?”
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聽心登時站起,轉身望去。
那人面貌依舊,只是白了頭。
聽心撲在他懷中,放聲大哭。
蘇升輕拍聽心后背,在她耳邊溫聲細語。
“哭什么呢?我不是回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