穹頂上,在那化不開的黑暗里似有一雙無形的眼,漠然俯看著地底的一切。
山奈被驚得渾身冷汗,他下意識地握緊了手中的源鑄細胞,護衛(wèi)在其左右的波奇打開肩甲,黝黑的槍管與炮臺對準了上空,它已經(jīng)做好了戰(zhàn)斗的準備。
似有無形的黑色霧氣在廣場上蔓延。
渾身遍布空洞的扭曲人影們紛紛站立起來,它們沒有在意蘇牧他們,若有若無的呢喃之聲響起。
它們似在祈禱,又似在吟唱。
腐朽的氣息越發(fā)濃烈,一種宛若銅銹的古老之感從那些高聳的巨型石柱上蔓延開來。
蘇牧睜大著眼睛,在靈性的感知下,他看見了無數(shù)留存于時間中的英靈匍匐在偉大存在的腳下,似有一雙無形的手抓其一捧黃土迎風撒去。
渾濁的粉塵穿過歲月的隔膜播種在黑暗里。
它們孕育出了那些早已埋葬在過去的生靈。
這是異常古老的儀式,就像有人在你的耳邊輕輕述說:
“我終將成為你,而你就是我自己?!?p> “吾等終將歸來?!?p> 蘇牧呆呆地看著,他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純白的手套上一點一點凝華出黑色的晶體,伴隨著他手心的體溫緩緩融化,液體如血絲般蔓延開來,如一張漆黑的網(wǎng)膜將他籠罩。
“可惜,你并不是我,我也并不是你?!?p> 冰冷的聲音從蘇牧的面罩下傳出,腐朽的氣息被他的靈性隔絕在外,深紅的光芒映照在他的臉上上。
少年那漆黑深邃的雙眼竟比天穹上的黑暗還要詭異而瘋狂。
他來到這里。
他看見了,他知曉了,他明白了。
黑暗中無時無刻充盈的莫明氣息環(huán)繞著蘇牧,伴隨著他的思緒翻涌盤旋。
蘇牧肩頭的小黑進入夢魘狀態(tài),它漆黑的毛發(fā)、壯碩的軀體、鋒利的爪牙此刻盡皆化作了黑色的濃霧。
濃霧似具有形體,它逐漸擴大,而更多的黑咻也化作同樣的存在融入其中,逐漸將蘇牧包裹。
古老的氣息將懸浮在其周身的源鑄細胞禁錮在那里,那位隱沒于陰影中的未知存在似乎知曉此物的作用。
他似乎已經(jīng)做足了準備,就算蘇牧和山奈這樣意外的訪客也依舊他的計劃之中。
蘇牧笑了,前世的他曾不止一次直視過那些不可名狀、無法言說的偉大存在,他是真理的奴隸,曾被無窮無盡的求知欲遷移著探究那最為深層的隱秘。
憑借著極高的靈感和早已千瘡百孔的心智去追尋、去記錄、去傳頌?zāi)切﹤ゴ蟠嬖诘淖鹈?p> 在那比歷史更古老的隔膜,透過夢魘構(gòu)建的通道窺見了那位超脫于世界的偉大存在。
此時山奈早已失去了意識,而波奇護衛(wèi)著他同樣陷入了昏迷,兩人的源鑄細胞都已經(jīng)失去作用,被無形之物封鎖著。
似乎已經(jīng)到了絕境。
蘇牧的嘴角咧開,他高舉雙手。
在他身后的隔膜中顯現(xiàn)出了一系列萬花筒般的幻象,而這所有的一切卻又溶解進那一片深不可測的遼闊黑暗深淵里,無數(shù)更深的黑色世界與太陽就在這片深淵里旋轉(zhuǎn)。
那位偉大的存在。
祂被大群毫無心智也沒有固定形狀的舞者松散地環(huán)繞著,隨著由那抓握在無可名狀的爪子里的可憎長笛,所吹出單調(diào)低音而安頓平歇。
似有一抹混沌到無法辨別,扭曲到難以言喻的意識透過那層層的阻隔來到了這里。
蘇牧周身的黑暗沸騰著,無窮無盡象征著“存在”的事物被祂強行奴役著,毫無章法的聚攏在一起,又很快被黑暗中的未知存在掙扎著驅(qū)散。
無盡混亂而瘋狂的信息是最為劇烈的污染,它們腐化著巖石,礦物,乃至承載其的物質(zhì)的空間,哪怕只有一瞬。
如同一滴粘稠的墨水滴入水中。
那位未知的存在恐懼了。
那位未知的存在瘋狂了。
所有禱告著的瘦長人影掙扎著撕開了自己的頭顱,誓要將自己的存在徹底抹去來掙脫那種無時無刻不再摧殘它們的扭曲幻想。
蘇牧收束思緒。
這是那位偉大存在留存在他記憶中的痕跡,通過黑暗中無處不再的“存在”之物,祂將自身的影響穿過蘇牧難以理解的無數(shù)隔膜投影到這里。
少年站立在空曠的廣場上,曾匍匐其中即將從歷史里歸來的昆人們此刻主動放棄了自己的存在。
那股無處不在的腐朽氣息此刻已經(jīng)變得渾濁而混亂,如同字跡暈染開的筆記,其上的記載的歷史扭曲成一片,布滿了那位偉大存在真摯的遵奉。
那位慷慨而仁慈的偉大存在,將力量贈予給所有向祂祈求的人,祂一向不拘小節(jié),哪怕你只是透過層層迷霧,遠遠窺視其冰山一角。
偉大的存在同樣會將其贈予給你。
贈予你直接異化為不可知的扭曲存在超脫于世間。
“你……究竟是誰?!?p> 濃郁的黑暗里,身披漆黑重甲,頭戴荊棘王冠的昆人邁步而出,此時他的骨骼外翻與盔甲融為一頭,空洞的頭顱上生出一根根畸形的鹿角,數(shù)條粗大的脊骨從他的后背蔓延而出。
“為何……”
那位畸形的昆人邁動著沉重的步伐,他的一只手臂依舊正常,漆黑深邃的甲胄包裹著蘊藏星空色彩的液體身軀,而他另一邊,數(shù)顆大小不一的畸形頭顱擁擠地生長在他的胸前,他的手臂似和外翻的肋骨胡亂的縫合在一起。
攀附其上的節(jié)肢動物不斷地相互撕扯啃咬著,它們似乎逐漸有了自己的意識。
“為何要……阻止我,你明明可以……可以離開。”
昆人意識時而清晰,時而模糊,他注視著蘇牧,看著縈繞在其周身的夢魘逐漸凝聚成一只壯碩的老鼠坐在他的肩上。
他明白了。
“原來……如此?!?p> 生長在其胸口的頭顱似誕生了意識,他們睜開了滿是驚恐的雙眼,嘴巴微張著,卻什么話也說不出來,伴隨著昆人的移動,更多臃腫的肢體從他的身體里長出。
他艱難地開口,“你……渴望擁有……我們昆人的至高秘術(shù)?”
“你也想要……誰重新回到這個世界?”
“哈哈哈?!?p> 昆人笑了,他的笑容極具諷刺,是在諷刺蘇牧的不自量力,卻又更像在諷刺自己。
他一把將自己完全畸變的手臂扯斷,扣掉胸前的頭顱,那些人頭灑落在地上溶解為黑色的液體。
“哈哈哈……”
昆人收起了笑聲,他那猩紅的雙眼死死盯著蘇牧。
“人類,我要為你為我的種族陪葬。”
壓抑著極端憤怒的聲音回蕩在地下的世界里,昆人僅存的手臂抄起巨大的斬斧,他踏著沉重的步伐朝著蘇牧奔襲而來。
蘇牧輕笑著,此時波奇突然驚醒,而山奈依舊緊閉著雙眼,他的眉頭緊皺,似陷入了無邊的噩夢之中。
不見君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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