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舒怔愣一瞬，立馬收拾好東西拎起包跟著往外跑：“好嘞。”
出境記者就需要在鏡頭前以記者身份進行新聞采訪報道，比以往她只撰稿的要求要更高一些，這對她來說是一個難得的機會。
上了采訪車，吳洋跟她說事情大概經(jīng)過，阮舒根據(jù)內容提前撰寫播音稿。
自殺的是一個女生，名叫王一倩，是衡安四中的高三學生，今天是高三提前開學上課的第一天，王一倩早自習還在學校，上午第一節(jié)課過后就不見了。
后來有目擊者報案說在清川大橋看見一個穿校服的小姑娘，看起來情緒不太好，像是要跳江，經(jīng)家長確認就是王一倩。
阮舒聽完不免有些擔憂：“洋哥，我們做現(xiàn)場報道會不會對她產(chǎn)生刺激情緒啊？”
“不會，我們這也是本職工作，況且現(xiàn)場也不是只有我們一個人?！?p> 阮舒還是有點不放心，但她也沒辦法說什么。
到了現(xiàn)場，消防車和救護車已經(jīng)就位，有消防員已經(jīng)在江里準備好了救生艇跟救生衣，橋上也都拉上了隔離帶。
阮舒下了車，經(jīng)過圍觀的人群，聽著他們此起彼伏的聲音。
“小姑娘，你還這么年輕，有啥想不開的?！?p> “不是，跳還是不跳啊，坐好半天了。”
“我看啊，她就是不敢跳，要是想跳早就跳了。”
“你們說話能不能別這么難聽，這還是個孩子呢。”
“就是，滿嘴惡臭，就會看熱鬧?！?p> “說誰呢，你不看熱鬧，你去救人啊?！?p> 旁邊有一個消防員已經(jīng)穿好救生衣，衣服上戴著安全鎖扣，一步步試探著向王一倩的方向挪。
吳洋把車停到一邊，扛著設備扒開圍觀的人群在隔離帶外架好。
最好的位置已經(jīng)被其他記者占據(jù)，他們只能選一個離家屬近的位置。
“喲，老吳，這回來晚了啊?！迸赃呉粋€攝像調侃。
“人數(shù)不夠人數(shù)不夠，你們哪來的消息，來這么快？”吳洋已經(jīng)跟人聊上了。
“嗐，來得早也沒用。”那攝像拿出礦泉水喝了口，“等半天了都，一點動靜沒有，我都快熱死了?！?p> 隔著來來往往的消防員，阮舒看到橋欄處坐著一個穿著校服的小姑娘，臉朝著江面，表情無悲無喜，仿佛看不見身后的混亂跟聲音似的。
阮舒心里一咯噔，這種情況的最為棘手，說不好什么時候就跳下去了。
橋邊不遠處癱坐著一位婦女，想來就是王一倩媽媽了，只聽見她發(fā)出撕心裂肺的哭喊：“囡囡，你有什么事跟媽講，可別想不開啊?！?p> 她心定了定，扯上話筒線，整理好頭發(fā)，示意吳洋可以開始。
“觀眾朋友們大家好，這里是‘衡安身邊事’欄目，我現(xiàn)在所在的位置是清川大橋右側，今日午間14時左右，有一名……”
話還沒說完，阮舒就被扯了一個趔趄。
她強行穩(wěn)住自己的身形，轉頭看，原本癱坐著的王媽媽正拽著她的衣服。
“誰讓你拍的？”王媽媽目眥欲裂。
周圍竊竊私語，不明所以的圍觀群眾都舉起手機拍小視頻。
吳洋看這架勢也是一愣，一只手護住設備，另一只手想要把人拉開。
但奈何女人力氣太大，他一時間也扯不開。
“家長打記者了?！?p> “我靠，真的，這太猛了?！?p> “要我說，這記者也是不長眼，人家孩子還沒跳呢，就在這播報上了，這不是刺激人嘛，哪個家屬心里能好受？”
就在這時，橋欄上忽然就是一陣騷動，攝像機的畫面顯示，就在消防員馬上要觸碰到王倩倩的瞬間，那個身影一躍而下。
阮舒強行穩(wěn)住心神，繼續(xù)播報：“有一名學生跳江，疑似自i殺，目前原因未知?！?p> 語畢，吳洋跟阮舒三步并作兩步?jīng)_到橋欄旁，攝像畫面切換至翻騰洶涌的江面，江面上飄蕩著幾艘搜救艇，王一倩正躺在其中一輛搜救艇上，看樣子她跳下去的時候是掉在了提前準備好的氣墊上。
等救援人員上了岸，一群穿著白衣的醫(yī)生抬著擔架沖過去將人抬到救護車上。
原本還在跟阮舒拉扯著的家屬，也踉踉蹌蹌地上了車。
救護車呼嘯而去。
圍觀的人群也四散離去。
阮舒在原地怔愣半晌，還是吳洋把車開過來喊她才緩過來神。
“走，去醫(yī)院?！?p> 路上，吳洋問她有沒有事兒。
阮舒搖頭，打開手機看評論。
事情不過幾分鐘，王倩倩的身份已經(jīng)被扒了出來。
王一倩是今年高考的學生，沒發(fā)揮好，落榜了，所以選擇了復讀。
剛開始評論都在說，現(xiàn)在學生壓力太大了，成績越卷越高，大家都不容易。
后來出現(xiàn)了一個評論，讓輿論走向變得奇怪起來。
【她啊，我知道，我們一個班的，長得挺漂亮的，心思好像一直沒放在學習上，天天化妝打扮，成績也不怎么樣?！?p> 下面有人跟帖：【對對對，有一次放學，我還看見她上了一輛豪車。】
一石激起萬層浪，討論也越來越激烈。
【高中生做撈女？就這還復讀？】
【純純感動自己唄?！?p> 【這樣的人自i殺就自i殺了，活著也是浪費社會資源。】
語氣越來越惡劣，阮舒關掉帖子，發(fā)現(xiàn)首頁上飄著自己跟家屬拉扯的畫面，下面評論最高的竟然是她的顏值。
【求這位美女記者的聯(lián)系方式，美女貼貼?！?p> 這個娛樂至死的年代……
阮舒抵達醫(yī)院時，王一倩其他家屬也到了。
醫(yī)院走廊上，形色不同的人聚集著，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都在盯著搶救室的燈看。
也有記者待不住，去消防通道透口氣。
阮舒心神不寧，腦海中不斷盤旋著之前在清川大橋時，那個家屬的眼神和最后留下的話。
“要是我女兒真出了什么事，全都是你害的！”
其實當時在現(xiàn)場做報道的記者也不只她一個，但不知為何，她就是忘不了這句話。
她手指有些麻木地翻看每一段事發(fā)視頻。
終于！
她看到一個側身視角，像素算不得好，但仍能看清王倩倩眼睫處凝著的淚珠，還有眼神中的絕望。
一一個枕頭
這個事情是一個引子，會引爆一些東西的…… 所以大家耐心看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