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將升入高三的學生們總是在被迫抓緊時間學習,周天下午不過一兩點就已經有學霸同學在教室里吹著風扇看題了,當然也不乏提前來趕還未動筆的周末作業(yè)的。閆一是長期屬于后面那一類的,他放下書包,剛想摸出作業(yè)寫兩筆,樂正林的電話巧的就像是給他安了定位雷達一樣適時響起。
“走啊,請你吃大餐?!?p> “這才幾點?”閆一壓低聲音,“你怕不是想拉我去你家多打兩把聯盟?!?p> 樂正林笑的很夸張,“沒差!都一樣,快來喂!打幾盤,五點半咱就去商業(yè)城那家新開的海鮮自助,任你吃個夠?!?p> 閆一撇了眼連名字都沒寫的嶄新的作業(yè)卷子,又看了眼自己的手心掌紋下流動的奇異藍白色光澤,突然一聳肩,轉身走出教室:“行,等我?guī)追昼婑R上過來。”
“???啊好!”
樂正林有點詫異地看著手里顯示對方已掛斷的屏幕,抓了抓頭,以前這種時候閆一不應該都會以還沒寫作業(yè)推脫一下,然后他再說幫他寫或者給他抄——這樣反復拉扯一番嗎?今天怎么答應的這么痛快?
“嘖?!彼笙胗蚁霙]想明白,索性晃了晃腦袋,從冰箱掏出兩罐可樂,摸過遙控器又把房間空調調低了兩度。
不知是不是被‘奉行’激發(fā)了氣性的緣故,走在路上的閆一總覺得自己的皮膚溫感比以前差了很多。
明明五月底的溫度在這個西南小城已經足夠讓人動一下不得勁,動兩下冒細汗,動三下毛焦火辣的了。而在這樣的天氣下,他穿著長袖長褲,甚至戴著鴨舌帽都沒感覺到一絲絲熱,汗水那更是也一點兒沒出。
按黎本天的說法,開啟氣性后,軀體構造就會開始會發(fā)生變化,從晚上皮膚不能被月光照到,不然會被腐蝕——關于這點閆一吐槽了很久——明明月亮光就是反射的太陽光,為什么白天在太陽下沒事,晚上拐個彎就不行了——到軀體內的每個細胞都氣性融合徹底轉變?yōu)楫惾藶橹?,根據每個人的能力不同需要經過數天到數個月之久。
盡管他自己感覺不到熱,但免不了被別人側目,“穿那么厚,你感冒了?”樂正林腦袋上面冒著一個大大的問號。“嗯,喉嚨有點不舒服?!遍Z一面不改色,配合地捂嘴咳了兩聲。
“那要不我把空調關了?”
閆一拉開可樂拉環(huán)咕咚咕咚灌了幾口,先前他進門的時候就發(fā)現了,他的皮膚溫感已經差到從三十度到二十度這樣的驟變都已經很吃力了,他甚至覺得那臺立式空調嗚嗚吹的冷風只是春天拂面的微風?!安挥昧恕V苯娱_打,打完吃飯?!?p> “行行行!”
而將弟弟安全送到學校的黎本天此刻正驅車開往本市的國際機場,雖然特地在休假期間回家借助于“奉行”將前者的氣性開發(fā)了,但還有很多關于異人的事情,甚至是關于他這個當哥哥的一些理應告訴弟弟的事,他都還瞞著沒有說——因為總覺得還不是時候,還不急于給他灌輸過多的信息,以免過早把他牽扯進來。
“前往三亞的旅客請注意,您乘坐的3U0528次航班正在檢票登機,請您前往41號登機口檢票登機…”
黎本天隔著墨鏡看了眼大排長龍的登機口,單肩背上自己的旅行包,大步地從一眾排隊檢經濟艙票的旅客身旁走過,直接從頭等艙檢票口登機。他本來個頭兒就高,身姿挺拔,活像個大明星,引人注意。
“您好,您的座位在這邊,請問需要幫您把背包放在行李架里嗎?”
“好的謝謝?!?p> “起飛前我們有給您準備礦泉水,橙汁飲料,請問您需要哪一種?”
“橙汁謝謝?!崩璞咎煊押玫貙ξ⑿χ目战泓c了點頭,倒是看上去頗有幾分風度,但實際上他的內心可不是這么翩翩然。因為要說實話,倒不是他真的賺了多少錢讓他能如此揮霍金錢不眨眼仿佛家財萬貫,這回他休假往返的機票是公司老板給買的,說是員工福利,結果去到機場了他才發(fā)現買的竟然都是頭等艙。雖說花的不是自己的錢,他心疼的是這往返兩張票的錢少說可以買十張經濟艙的票,老板那個花錢如流水的個性是體會不到他們百姓的柴米油鹽之苦!
黎本天都能想象到老板安排助理去給他訂機票時的那個傲氣的神情語氣,八成還想著自己回去會感激涕零一番——屬實是個夠自戀的大少爺。
然而,幾個小時后的機場外,他的吐槽對象正穿著短袖襯衣和亮黃色的菠蘿沙灘褲站在大廳中,頭戴墨鏡倚著墻,低頭玩手機的手指上還套著幾個騷包的寶石指環(huán)。
“喲,阿天。”
黎本天本想裝作不認識他,快步流星從一旁走過時卻被抓個正著。
“……什么風把崇爺親自吹到機場來了?”
崇明昊走上前好哥們地摟住他的肩膀,道:“這不來迎接我最得力的員工了嗎?!崩璞咎煨表谎?,顯然是不吃他這套。
“別這個表情啊,我可是有好事兒立刻,第一個,馬上就想到你的。”崇明昊表示自己很無奈,攤攤手,神秘道:“上車你就知道了?!?p> 二人一路到停車場坐上一輛拉風無比的跑車,崇明昊也沒藏著掖著,直接遞給他一個蓋著金色火漆印章的白色文檔袋,“看看再說?這次的委托是我好不容易從其他人那兒搶過來的,別的不說,報酬保證能讓你滿意?!?p> 金色的火漆?黎本天果然來了興致,一改之前不情不愿的態(tài)度,接過文檔袋打開仔細翻看起來。
但隨著他看的內容越多,面上的表情就越凝重,“怎么有人敢盯上這個家族了?”
崇明昊輕柔地撫摸過方向盤,好似那是上等的溫潤明玉,一向玩世不恭的眼神中卻透出些許莫名的興奮:“是啊,這么多年了,終于有人敢動他們了。”
“咳咳?!蓖瑯拥臅r間點,沉悶的教室中,頭頂風扇嗚嗚地瘋狂旋轉,翻書聲和竊竊私語交雜著,閆一盯著窗外樹縫中灑落的明亮月光,腦子里轉來轉去只有一個想法——這玩意兒真的能腐蝕皮膚?
可能他游離的太過明顯,連同桌這個摸魚達人見他已經拿著筆對著窗外發(fā)呆半小時之久,都忍不住湊過來低聲尋問:“是不是感冒嚴重了?要不要去校醫(yī)那里拿點藥?”
閆一根本沒聽他在說什么,只略顯呆滯地搖了搖頭,轉著筆繼續(xù)瞪窗外。等他終于在嘈雜聲中回神時,還有三分鐘就要放學了。
“樂正,你的卷子借我——”閆一驚了一下,習慣性地轉頭去找同桌,卻發(fā)現對方得意洋洋地晃著寫著自己名字的卷子,上面滿滿當當寫著跟自己筆跡有七分相似的計算公式和答案?!斑@回算你欠我個人情,記著哈!”
閆一哭笑不得,倒是松了一口氣,說:“行。我記著了?!?p> 樂正林幫他把試卷交給組長,跟其他同學嬉笑間偏頭卻看見閆一站在教室門口,有些猶豫地從書包里摸出個鴨舌帽戴上,然后低頭快步跑開。
“樂正林!可不可以給我講一下這道題?我不太懂這個公式在這道題里的運用…”
“?。俊睒氛只仡^,喊住他的人是班上公認的班花柳青青,此刻正拿著剛剛晚自習上數學老師布置完成的試卷站在旁邊,有些期待地看著他。
樂正林抬手看了眼手表,道:“哪道題?你先抄上,明天再給你講吧,這會兒有點晚了,人家課代表還等著把卷子交過去呢。”
一旁戴著眼鏡的女生聞言感激地沖他點了點頭。聞言,柳青青抿了抿粉紅的嘴唇,猶豫片刻后見樂正林又看了眼手腕上那只價格不菲的高端手表,只能柔聲道:“好吧,那明天課間就麻煩你了?!?p> 樂正林笑瞇瞇地應了,拎著書包哼著歌晃晃悠悠出了教室,被夜風一吹才猛地拍了下大腿,“哎呀!忘了問那小子要不要給他買點藥!也不知道藥店關門沒有——”
“嘶——疼疼疼——”一下課就跑回寢室的閆一此時正躲在淋浴室里用冷水沖洗著左手手背,不停地倒吸著冷氣,在那之上有一塊明顯的像是被灼燒的傷痕。
怪他自己,先前回來的路上出于好奇,非要勇于親身實踐去論證月光對異人的腐蝕理論。
“如果皮膚不小心被月光照射到了出現了腐蝕傷口,一定要用冷水不停沖洗,越冷越冰的水越好,這樣才能恢復?!崩璞咎煜袷橇系剿麜@么蠢的去嘗試,那天晚上在激發(fā)了他的氣性后首先就是告訴他月光的腐蝕性以及被腐蝕之后的處理辦法。眼下雖然傷口在冷水沖刷下以很緩慢的速度愈合,但免不了得受著一陣一陣的疼痛和麻癢……
“喂,閆仔,你洗好沒?都半個多小時了,大家都還沒洗呢,一會兒該熄燈了?!笔矣言谛l(wèi)生間外敲門催促著,閆一不想讓室友看見傷口,但現在離愈合還有小半距離?!榜R上!”他咬了咬牙,把手背在身后,裹著浴巾出來,“不好意思愷哥,你們快去洗吧?!?p> “沒事兒?!狈異鸷闷娴乜戳怂谎?,道:“你咋了?臉色有點怪?!?p> “???沒有,剛洗澡手撞墻上了。”閆一苦笑一聲。樊愷急著沖掉夜跑的一身黏汗,沒多跟他聊,趁著還有溫水的時候趕緊鉆進衛(wèi)生間。
“咋了閆仔,洗澡還能把手撞墻上?”室友們顯然是聽到了對話,打趣道:“你怕不是在洗澡的時候干啥壞事呢吧!”
“嘖。一邊去?!遍Z一手正疼的不行,離了冷水后傷口的疼痛感鉆心一樣,實在是沒心情回應室友的玩笑。
“喲,看來是真疼?!笔矣岩姞钜矝]繼續(xù)下去了,倒是換了個話題八卦起來:“哎閆仔,你跟樂正林關系那么好,你知不知道點兒內情?”
“什么內情?”
室友嘖了一聲,以一種看不開竅的榆木腦袋的眼神看他:“樂正林和柳青青啊!他倆最近挺那啥的,是不是在談戀愛?。俊?p> “他倆?”閆一愣了一下,隨后搖了搖頭,他實在是想不出來樂正這個嗜游戲如命的家伙會有時間他戀愛,“我也不知道,應該沒有?!?p> 探頭聽八卦的室友們聞言集體發(fā)出了一聲失望的“切”表示不相信,并安排斥候閆仔后續(xù)繼續(xù)跟進情況,打探第一手情報回來分享。
過了幾日,一年一度的高考在萬眾期許之下即將到來。學校作為考場之一需要空出來幾天,而對于高一高二的學生們來說則是難得不被強占的小長假,連放假前的自習課都頗為熱鬧。樂正林這邊剛給幾個女同學耐心地講了題,回頭便看見同桌正對著一片英語閱讀理解有一搭沒一搭的畫著橫線,很明顯心思沒在這上面。
他感覺閆一最近有點奇怪,總是發(fā)呆,而且比以前更沉悶了,像是有什么秘密一樣。
樂正林摸了摸頭,聯想到這幾天對方手上脖子上時不時會出現一點奇怪的灼傷,琢磨起來他是不是在隱瞞什么,然后突然想到——莫非他被校園暴力了?!樂正林再一仔細思索,驚然發(fā)現這個想法不是沒有可能。
閆一的性格他太了解了,雖然有自己的尊嚴底線,但平日里不爭不搶甚至可以說是淡泊如水,生活中學習上如此,打游戲也是如此,就算是遇上逆風加隊友一個掛機一個送人頭這樣讓人氣到罵娘的局面,回頭一看,他竟能平靜地點著鼠標,不緊不慢地跟自己說“沒事”;就算最后輸了也不會罵人,飄飄然地表示“下一局贏回來”就好。
這樣的個性,萬一真是在宿舍碰上校園欺凌之類的又不好開口……一想到閆一家中的情況,樂正林心中突然涌現出一股熱血和責任感——他罩的好兄弟,怎么可以在學校里被其他人欺負!
“一仔,這個月期末之后,不是就馬上升高三了嘛,跟你商量個事?!?p> 閆一用偏頭表示疑惑。
樂正林嘿嘿笑了兩聲,說:“你要不要申請從寢室搬出來住???”
“不了,租房太貴了。”閆一否決的很干脆。
“你聽我說完,我現在住的不是三室一廳么,一個主臥一個游戲房,還有一個客房一直空著的,你搬進來住,每個月我就收跟學校宿舍同樣的費用,怎么樣?”
閆一手里的筆停下了,樂正林提出的邀約很令人心動,搬去他那里住就意味著能有獨立的個人空間,而且也不會多花家里太多錢…
“空調網絡熱水24小時不間斷,一分電費都不要你的。你就,有空的時候記得帶我玩兩把聯盟就行?!?p> “……”
“包吃!包數理化一對一專業(yè)輔導!”
“……行?!遍Z一怕他繼續(xù)說下去就是包按摩洗腳這種奇怪的事項了,趕緊趁著勁頭應下了。樂正林咧開嘴樂道:“那就等這幾天放完假搬吧!你讓你哥給老班打個電話說一下,然后寫個同意外出居住的審批就成了?!?p> “好??扉]嘴聽課,老班在窗外?!?p> 樂正林的執(zhí)行力相當強,上午剛敲定的事兒,下午就打電話喊人送家具了,閆一在旁邊聽他報著聽不懂的品牌名倒是沒什么感覺,直到最后聽到總價格的時候拿著筆的手不免顫抖了一下——相比之下,他一年的房租只占了這個數的零頭。
“樂正,我只住一年,你買這么貴的家具會不會有點浪費了?”
“啊?不會啊,那房子到時候咱畢業(yè)了我就給轉手賣出去。你放心,按這兩年的房價趨勢,只賺不虧。”
“好吧,那一會兒放學我去取錢,把一年的房租先給你?!?p> “嚯!這么信任我?不怕我收了你的錢把你趕出門?”
面對如此威脅,閆一卻絲毫不懼,他撐著下巴甚至連頭都沒回一下,相當淡定道:“哦,改天把你號上的符文全給你融了。”
“——算你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