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平對自己目前的生活很滿意。他白天睡到自然醒,下午悠哉悠哉去店里準備上班,調調酒看看人打打電話,小事叫保安,大事call救援,沒事就玩一晚上杯子,工資酒水分紅拿到手軟。
他每天都在感慨老板背景大就是好,安安穩(wěn)穩(wěn)地做生意,基本上沒遇到過幾次來場子里大鬧的人。每每聽到同行在聊天群里抱怨喝醉了酒的客人鬧事的客人又打碎了多少瓶子,又要幫忙收拾的時候,他就在屏幕后面偷著樂——還是我老板好。
雖然,他從來沒親眼見到過他的老板。
呂平有一個專門聯(lián)絡老板的手機,隨身攜帶,是一臺能砸碎核桃的諾機亞,里面只存了兩個號碼,一個是緊急呼叫援助,用于一般事故處理;另一個則是用在生死攸關的時候,直接打到老板手機上那種。
呂平工作五六年,打第一個號碼的次數(shù)不超過四手之數(shù),不管當時的客人鬧得有多兇,情勢有多危機,每次電話打過去不過十幾分鐘,甚至有時候是幾分鐘,就會有一個穿著黑色兜帽衣服的神秘人出現(xiàn)在酒吧,然后三下五除二地輕松解決——倒不能說手段有多暴力,但是絕對高效。不過,呂平至今沒有搞明白那個黑衣人用的是什么手段讓吵吵嚷嚷的客人一秒變乖巧的。
而第二個號碼,他卻是從沒有打過。不是事態(tài)等級不夠打這個直通老板的號碼,而是他不敢打。
因為招聘他入職的那個人,把手機交給他的時候說,除非是已經(jīng)抱著必死之心,不然尋常的那些事兒是絕對禁止打第二個號碼。
也就是說,只有是已經(jīng)危及到生命和整個酒吧的時候,才能打給老板。
而此時此刻,呂平看著二樓過道上四仰八叉躺著的不省人事的幾個可以說是本店武力值最高的保安,第一次滋生出之前五六年從來沒有過的強烈想法——這回是不是該打給老板了?
“又見面了先生,請問一下,你們這兒的二樓,有沒有后門?”高瘦的人影從角落的陰影里走出,那個男人摘掉那副被自己看不上的地攤墨鏡,露出深邃的眼睛,這么一看五官倒確實是英俊,但是……
呂平又看了眼地上不知死活的人,一時間不知道該從何反應起。
“噢他們啊,你放心,沒什么大事。過不了多久會醒的?!蹦侨溯p笑一聲,擺弄著看上去似乎即將散架的墨鏡,低估了一句什么報銷,然后繼續(xù)道:“是這樣的,我也不想繼續(xù)鬧大了,你不用再叫別的人來了。只用告訴我,這個地方有沒有后門,或者其他密室。我就想找?guī)讉€人,找到了就走?!?p> 呂平揣在兜里剛巧準備按下手機通話鍵的手停了下來,他心臟跳的厲害——能一個人在幾分鐘之內擺平這六個保安還毫發(fā)無傷——這可以說是他工作那么多年以來,遇到過的最棘手的情況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他聽見自己的聲音里似乎有一些顫抖。
那個男人卻回答道:“您何必這時候又問呢?先前放我上來,不但沒這些額外的事兒,說不準還能多一筆收入提成。我們老板倒是真不摳門,不像我?!彼f著抖了抖手里的墨鏡,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竟然還笑了起來。
呂平保持著姿勢一動不動,腦子飛速轉著,“可我們這些兄弟,不能白白挨這么一頓打。我不好給上面交代,你說是不?”
“行,你想要多少醫(yī)藥費?”
“那也不是醫(yī)藥費的事兒,錢我們老板有,對兄弟們從來都很大方?!?p> “所以呢?你想談什么條件?”
呂平明顯的感覺到,對方在問出這句話的同時,眼神變得銳利起來。如果說之前還能算得上是“心平氣地交談”,那接下來很有可能一言不合就給自己一拳頭打懵了事。
“我趕時間,如果你不愿意和平解決,那我不介意把這里拆了自己找后門?!?p> 那人見他呆著不說話,似乎也已經(jīng)是耗盡耐心不想等他再繼續(xù)拖延下去了。呂平只見他把墨鏡往褲兜里一塞,他嗓子眼里“等一下”三個字還沒喊完,眼前突然閃過一道模糊的紅芒,下一秒迎面而來的就是一個精準的手刀。
呂平最后的記憶停留在他倒下之前,兜里一直待命緊急通話鍵的手指最終是順著倒地的慣性按了下去,他想,他這也算是完成了任務吧?可惜看不到傳說中的老板了……
高瘦的男人自然是黎本天,他看著終于倒下去沒知覺的酒保,眼神里沒什么溫度和感情。若不是怕事情真的鬧大了不好收場,有時候他真想借著勁兒把胸口積壓的怒火都統(tǒng)統(tǒng)發(fā)泄出來。最近一段時間他總覺得自己的脾氣和耐心都變差了不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上次碰到那個雷系爆性氣源的異人……
黎本天沉淀了一番心境,命令自己不再被其他的事情干擾,立刻把注意力重新聚焦當下。這個走廊到底有沒有后門或者其他密室的機關,只能再自己稍微探查一下了。
但就在他打定主意轉頭的時候,一個黑色的人影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走廊盡頭,悄無聲息,安安靜靜地站著看著他這邊。
又來一個么…黎本天有些煩躁,“哪位?”他問道。
沉寂了半晌,人影才輕飄飄說:“奇怪,居然沒被影響…”
影響?黎本天捕捉到了關鍵詞,然后瞬間聯(lián)想到這個人想表達的意思——他能影響人類的意識或者思維。
但這并不是他最在意的點,他注意到,這個人的聲音,分明就是個小孩子的聲音,跟視覺中他的身高完全不符!對比之下有種很詭異的違和感。
“你也是這兒的人?”
“居然還這么清醒…糟糕,超出業(yè)務范圍,這可是另外的價錢了?!?p> “???”
黎本天意識到了,他很可能碰上了同類——能力類似精神控制的異人。
既然是同類,他隨即便不再猶豫,運轉氣源至雙腿,猛地發(fā)力躍起沖向走廊盡頭,凌空時直接將氣源迅速流轉回上肢,整條右手臂都覆蓋一層綢紅的結晶,拳頭上更是帶上了凝聚著爆性氣源的氣旋。
“啊!好粗魯!”小孩兒一聲尖叫,抬頭從兜帽中露出一張精致的娃娃臉。
居然真的是個小孩子??!
黎本天詫異之余已經(jīng)來不及收手,只能強迫自己最后把拳頭改向貼著對方的衣帽擦過砸向旁邊的墻壁。
可就是這一具有強殺傷力的拳頭,直接把那個神秘小孩身后那堵墻砸穿一個洞,甚至連帶著周圍的整面墻都裂開,最后在兩人神情各異的目光中直接“轟”的一聲垮落,漏出墻后的區(qū)域。
壞了……這不是承重墻吧?沒傷到樓下過路人吧?黎本天呆滯了一秒,趕緊探頭出去看了眼墻后——也就是這棟酒吧建筑樓之外,幸好外面只是一條小巷子,半夜三更的似乎也沒什么人。
“你在找誰?”
“什么?”黎本天詫異地回頭看向神秘小孩兒,對方看著他,巴掌大的小臉上五官都沒長開,但黑洞洞的眼珠子卻透露出一股完全不似孩童般的認真。
“你跟呂平說,在找人。你找誰?”
黎本天指了下旁邊那個空蕩蕩的房間,說道:“之前在這個房間的人?!?p> 聞言,神秘小孩兒的眼珠子翻了一個很怪異的白眼。說很怪異是因為仔細看那并不算是白眼,更像是那雙墨色的大眼瞳直接翻到了眼球背面去。
“那些人,四十六分鐘前從后門走了?!?p> “你怎么記得這么清楚?”
“我就是記得??!”
“好好好,”黎本天繼續(xù)追問道:“對了,那群人里,是不是有一個區(qū)別于其他人的——奇怪生物?”
神秘小孩兒皺緊眉毛,點點頭,似乎很是厭惡他提到的那個生物,“有。很大個,很丑?!?p> “嗯…確實很丑。那你記不記得他們從后門走了之后往哪去了?”
“記得?!鄙衩匦『河州p輕翻了下眼瞳,隨后道:“海淵岸線?!?p> 黎本天明白了,怪不得這家店沒有監(jiān)控,這個小孩子本身就是個活體監(jiān)控!超清全方位無死角還帶錄音的那種!
“不過,你為什么要幫我?”
“你很強,”神秘小孩兒揪了一下衣角,看上去有點扭捏,“但你沒打我?!?p> “……我不想打小孩子?!?p> “你不打我,不怕我控制你?”
黎本天笑了笑,道:“你要是能控制我的腦子還是精神還是意識什么的,一開始就會控制住了吧?而且你不是說我沒被影響嗎?”
神秘小孩兒聽到他這樣說,突然咧開嘴也跟著笑了起來,但是黎本天聽得出來那并不能稱得上是友好,甚至有點毛骨悚然。
“那你怎么知道,現(xiàn)在的你,沒有被我影響到呢?”
話音落下,還沒等黎本天反應過來,那神秘小孩兒的眼瞳又一次猛地翻了一下,這次直接翻出了另外一雙鮮紅色的瞳孔,“赤晶源屬的新星,黎家后人,等你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