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劉家溝這么熱鬧的時候,還是劉大山衣錦還鄉(xiāng)的那次。從村口到實(shí)驗(yàn)基地的路上,掛滿了橫幅;村口的開闊地上,光是中巴車就停了七八輛,私家車更是都擠到了公路邊上。
王文遠(yuǎn)和張亮兩個應(yīng)接不暇地打招呼、握手,打招呼、握手。老六跟在后面,揣著兩包城里不常見的香煙,一根一根遞的手都酸了,一張臉笑的都僵了。
老二終于放下了手里的碗,沖著老神在在的三伯急道:“爹!你咋不喊我?這么大陣仗,這得拉來多少慰問品?得趕緊下去準(zhǔn)備,晚了都沒有了!”
三伯聞言,白眼一翻,再懶得理這貨。不由得感慨,自己勞心勞力一輩子,才有這劉家溝第一大家的光景??墒前?,這老大是個悶葫蘆,除了擺置家里的地,啥也不知道;老二又是個這爛泥扶不上墻的玩意兒,除了吃就是睡,啥事兒指望不上;老三倒是出息,可咋說都不樂意回來。外面再好,那是飄零的葉;家里再差,也是唯一的根。當(dāng)?shù)哪芎ψ约旱膬??女大不中留,男大就留得住?哎,算了算了,眼不見為凈吧?p> 劉家老二可不知道自己爹心里想的是啥,早就叫起一大幫親戚往村口的舊宅去了。
火急火燎地跑到了地方,卻見大隊(duì)人馬直奔實(shí)驗(yàn)基地去了,根本沒有挨家挨戶地送“溫暖”,便又帶著人一起跟了過去。
一路跑下來,氣喘吁吁,那些“愛心人士”卻對自己這一行人視而不見,枉費(fèi)了找了半天舊衣服,辛苦打扮一番。這時,劉家老二才注意到這原本荒廢的實(shí)驗(yàn)基地大院早已經(jīng)變了樣子——右手邊起了一片茅草棚子,棚子下面是一垛垛圓木搭成的架子,架子上密密麻麻長滿了各樣的菇子;左手邊是一片規(guī)模不大的果林,看樣子是桃樹、核桃樹、杏樹……亂七八糟的啥都有,看樣子應(yīng)該是直接移栽的成品苗,只要頭一年掛上果,也就算扎穩(wěn)了;孤零零的辦公樓前面,也開了荒,種的像是花生和芝麻,那邊像是花椒和辣椒,看不真切,倒像是個調(diào)料鋪?zhàn)?;樓后面?yīng)該是后來新闊的地了,用柵欄圍了,不時能見到一只黑色的豬晃過,偶爾伴隨著幾聲雞鳴——今天,這個神秘了將近一年的合作社終于揭開了面紗。
“就這?”劉家老二不由得一愣,接著罵道,“這就是什么狗屁合作社?還不是干的農(nóng)活!一個個神神秘秘的,還以為搞什么高科技呢!”
要問誰對于劉家溝的合作社期望值最高?不是王文遠(yuǎn),不是張亮,也不是劉老六他們這些人,而是在經(jīng)歷過和劉老六的一場過招之后的劉家老二。在老二的心里有一種莫名到偏執(zhí)的信念--能讓劉老六這種貨變成另外一個人的事兒,一定得是那種絕無僅有、反響空前的大事兒,那如果這個事兒崩了,那熱鬧可是夠看了的!可是,就這樣的結(jié)果,劉老六他們圖什么?劉家老二四十多年的人生以來,第一次覺得自己老爹說的話是對的,自己就是個缺心眼兒!
可是接下來的事兒更讓劉家老二震驚了!
只見王文遠(yuǎn)走到了路中間,拿起一個電子大喇叭,開始了講了起來。原來,今天這么多人來,是來參加所謂的綠色農(nóng)產(chǎn)品展銷會,也是劉家溝合作社拖延已久的揭牌儀式。
劉家老二費(fèi)解的是,這場所謂的儀式,甚至沒有一個像樣的臺子,甚至連第二張橫幅都沒有,可那些城里來的“冤大頭”們,一個個缺急不可耐地在幾分鐘的開場白之后,就紛紛走向了那些臨時搭起來的“柜臺”。
“這是為什么呢?”在參加展銷會的人們都離開之后,劉家老二蹲在院門口,看著被“洗劫”一空的“柜臺”,久久不能釋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