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血頭陀
方遠盤坐在床上,沉淀情緒之后,思緒也變得沉靜起來。
他眼中的眸光略微閃動,此次任務的詳細情況,也浮現(xiàn)腦海。
這次要解決的,是陽關城中一處富家中之事。
這家人先是子嗣橫死,然后老太爺也去世了,死狀皆是臉色猙獰,駭人無比。而后,他們家并未再死人了,只是沒多久后,又出現(xiàn)了鬼,這鬼出現(xiàn),經(jīng)常在這富人家中游蕩,最后更是擾亂靈堂。
這家人找了許多道士做法都無法解決,無奈之下,才去找紫云宗求助。
粗略估計,那只鬼可能在第二境。
第二境的鬼,可以顯形,擁有一些神通,不再是如同普通的鬼魂一般,只能飄蕩,最多嚇唬嚇唬,裝神弄鬼,甚至懼怕人身上旺盛的陽氣。
這樣的鬼,一般的江湖道士已經(jīng)降服不住。對于方遠而言,這并不是什么難事,但對于這兩個徒弟而言,恐怕要費一番功夫。
畢竟,第二境的鬼換算到修仙者的體系來,大概已經(jīng)是筑基了。
當然,這樣的鬼雖然為禍一方,但也不成氣候,若是那鬼更進一步,凝結出鬼丹,來到了第三境,那就不容小覷了,縱使筑基期的高手,也別想輕易取勝,而且對方還有一些奇特詭異的手段,很是難纏。
第二境的鬼魂,不過只是凝實了陰氣之軀而已,也正好讓姬青竹兩人練練手。
而對付這鬼魂也只是稍帶的,主要考驗的,是兩人對事件的分析調(diào)查能力。
這一點,無論是在作戰(zhàn)還是除妖,都是非常重要的一個基礎。
這件案子,可不單單是除去一只第二境的鬼這么簡單,要知道,人怕鬼,鬼也怕人,若是鬼膽敢在人間肆虐,必定有不怕人的給他在后面撐腰。
想要完整的解決這個案子,靠的可不是單單的武力。
一念及此,方遠的嘴角露出一抹微笑。
此任務乃是我親自挑選,經(jīng)過這次任務過后,兩位徒弟一定會成長許多,增長許多經(jīng)驗。
不愧是我。
他閉上眼睛,陷入入定之中,開啟了新一輪的修煉。
說歸說,做歸做,修煉這件事情可不能忘。
早日飛仙,早日解脫。
月過中天,夜色越發(fā)的深了。
夜涼如水,萬籟俱靜,客棧只剩外面的兩盞紅燈籠在夜風中微微搖擺。
風拍打著外面的旗子,發(fā)出噗噗的響動。
一片烏云,緩緩遮住了明月,黑暗漸漸吞噬了整個小院。
一道無形的軀影,悄然從窗欞中鉆入,來到了閉目盤坐的方遠面前。
這鬼影眼中閃著幽幽的光芒,盯著盤坐在床上的方遠,這具身體傳來的氣息,讓它的眼睛變得越發(fā)貪婪起來。
它靜立片刻,似乎在打量著面前這個俊逸非凡的男人,畢竟,盤坐著睡覺,很可能此人并不是普通人。
然而,打量了許久,此人還是一動不動。
這說明此人并未察覺到它的存在。
這個人修為,也定然不如自己。
想到此處,鬼眼眼中的火焰,更加的熾盛了。他再也忍受不住,迫不及待的朝著方遠沖去。
這一刻,他似乎品嘗到了那靈魂的鮮美。
然而就在這時,盤坐在床上的男人,忽然睜開雙眼。
那鬼魂還未曾來得及發(fā)出一聲慘叫,瞬間化為虛無。
“真是的,沒眼力見,等了你這么久還不走,打擾我修行。”盤坐的男人似乎很是不滿,說完這一句,再次閉眼,陷入了深深的修行之中。
數(shù)里地之外,深山老林,一處山洞之中。
噗!
一口鮮血噴在了地上。
此人頭光锃亮,身披一個破爛袈裟,只是這袈裟雖破,卻鮮紅如血。
月光下,他嘴帶鮮血,青黑的臉龐略多了些皺紋,表情也猙獰起來,嘶吼道:“是誰?是誰破了我的陰煞游鬼!”
話剛剛說完,他緊接著又“噗”的一聲,再次吐出一口鮮血。
這次,他的臉龐更加衰老了,但表情卻變得不可思議起來。
“一個剛入筑基期的小鬼,竟然破了我的五煞鬼王?”
血頭陀咬牙,他怎么也沒想明白,為什么那區(qū)區(qū)一個筑基期的小鬼,竟然能夠將他的五煞鬼王給破了?
“難道,是有其他的高手,幫助他們解決了此事?”
血頭陀的神色變化不定,臉上顯著濃濃的不甘。
三人進客棧的時候,他就感受到了,這三人之中,那男的暫且不論,那兩個少女,可都是一等一的好苗子,若是將她們虜獲,化為血奴,那將對他的修行大大有力,甚至是不可估量!
所以,他今晚派出了手下最強的鬼奴。
然而,這還是失敗了。
一時間,失敗的挫折和損失的心痛讓他難以平靜。而手下鬼奴暴死的反噬,也令他更為痛苦。
他安慰自己道:“好在這次的行動我選擇在了這深山之中,最起碼不至于暴露自己的行蹤,這三人,我還可以徐徐圖之,不必急于一時。”
“就是你,派鬼奴潛入我房中?”
便在此時,一道身影,忽然如鬼魅般出現(xiàn)在這洞穴之中。
只是,這身影如鬼魅,派頭卻完全不同,她的身上散著濃濃的金色光芒,一股宛如天威一般的氣勢充斥在洞穴之中。
這種氣息,甚至讓血頭陀整個人都動彈不得,甚至,想要有種跪下匍匐的本能沖動!
臥槽,這是誰?
這是血頭陀第一個想法。
這樣的強者,怎么會來到他這個僻靜之極的山洞里來?
然后,緊接著,他反應了過來。
我他媽潛入房中的對象,是她?
血頭陀這一刻心中甚至沒有恐懼,沒有悲哀,只有濃濃的可笑。
我,血頭陀,一個小小的第三境修士,竟然認為這樣的大佬是個小筑基?
不,應該說,這樣最起碼化神以上的大能,竟然偽裝成一個小小的筑基期修士?
然后,騙了我?
我求求你,你好歹裝一下,裝一個沒有修煉的人可不可以?
為什么,為什么要裝成筑基期?
不不,你應該是那個人的徒弟吧?
你他嗎這是什么愛好?
然后,那無比強勢的金色身影便見到了,那個跪伏在地上的邪修和尚,竟然發(fā)出了一聲聲低沉而又蒼涼的低笑,宛如自嘲,又好像已經(jīng)精神失常般,帶著一股濃濃的瘋狂與癲癇之意。
她皺了皺眉,問道:“你在笑什么?”
那血頭陀,此刻笑得更大聲了。
外面的鳥兒,都被嚇得飛了起來。又由于夜間視力太差,撞到了樹上,釀成了一出本不必要的慘劇。
“也好,既然如此,便去死吧。”女子不想再廢話,然而就在這時,她忽然面色一變,身形驟然消失了。
隨著她的消失,她留下的所有氣息,都在這一刻,消失不見。
干干凈凈的,仿佛一切都未曾從來,她從未來過。
跪在地上的血頭陀驟然覺得身上的壓力一輕,迷茫的抬起頭來,還以為自己這是死了。然而當他見到這洞中的一切,這熟悉的布置,方才明白,自己還活著。
只是那個女子,已經(jīng)走了。
走了,就這么走了?
一時間,血頭陀的表情甚至有些復雜。
不過,走了也好,他這一條命,算是保住了。
劫后余生的喜悅,遲緩了一會兒,才傳遞到心頭,血頭陀此刻渾身酸軟,這才涌起一陣又一陣的后怕。
剛才,剛才真是差一點就死了。
那女子,實在是太恐怖了,這種境界,怕是一方教主也不過如此吧?
他努力的站了起來。
雖然她不知什么原因走了,但這個地方肯定是不能呆了,必須連夜就得走,走的越遠越好!頂著有些發(fā)軟的腿,他迅速拿了點細軟,就要離開。
就在他剛剛朝著洞口走了幾步的時候。
一道身影,沐浴著月光,緩緩走了進來。
那月光灑在他俊逸的臉上,映襯著他仿佛一個翩翩仙人。
他站在洞口,看著猶自拿著包袱的血頭陀,輕輕開口,問了一句:
“你就是那個潛入我房間的鬼奴主人?”
?。???
血頭陀怔立原地,已如泥塑一般,甚至不知道回答。
方遠略微皺了皺,坦然道:“我可以讓你見見我的實力?!?p> 便在這句話落下之后,他的身軀之上,一股澎湃之極的力量轟然爆發(fā),宛如星辰爆裂,四野震蕩,乳白色的清光堪比天上明月。
力量,比之前的女子,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血頭陀受不了了,直接跪下,匍匐在地。
他咬著牙,身在顫抖。
你們師徒這是在做什么?
不帶這么欺負我的!
還一個個來是吧?
羞辱我還沒夠是吧?
是不是你走了,還要等下一個來,湊個無三不成禮啊?
這一刻,血頭陀的臉色悲憤無比。
他把細軟狠狠扔在地上,因為壓制著站不起來,便是瘋狂怒吼道:“我絕不會讓你們得逞的!”
在方遠驚訝的目光中,血頭陀身軀鼓脹,直接自爆了。
霎時間,洞中血霧彌漫,一股濃濃的血腥味充斥這洞穴之中。
方遠腦海中很奇怪的閃過一個念頭。
有骨氣?
應該是畏罪自殺吧?
不過的確是自爆了,死的干干凈凈。
本來方遠等著對方承認身份,然后交代罪行,移交官府處理,這下省事了。
檢查了一下他的洞穴,方遠發(fā)現(xiàn)了幾本邪書,都燒了后,便身形消失,回客棧了。
只是這血頭陀明明修煉邪術,卻也如此悲憤慨然,甚至不惜當場自爆,未免有些匪夷所思了。
真是奇怪了。
他到底經(jīng)歷過什么?
客棧中。
姬青竹捂著胸口,無比慶幸:“還好我跑得快,不然被師父發(fā)現(xiàn)可慘了!”
……
陽關城中。
一處院落之中,一片縞素,這竟是一間靈堂,正在舉辦喪事。
而便在此時,那靈堂之中,一道漆黑的身影宛如被重擊般,身軀驟然扭曲起來,之后化為一點點的黑色光芒,分解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