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伴同著一陣撼天動地的巨響。
山石崩碎,人頭大的石塊被撞得像雨滴一樣飛濺,樹木砸落,滾滾煙塵如騰起的氣龍般喧嚷而上。
頃刻間,一座山頭被犁平。
“咳咳……”
塵屑一粒粒飛舞著,始作俑者陸元捂著喉嚨大聲咳嗽著從崩裂的山石中走出。
他衣衫破碎,身形狼狽,大片白嫩嫩水靈靈的肌膚在陽光下暴露,整個人被整得虛脫了一般,弱柳扶風(fēng)。
幾只山精野怪從落石中鉆出,嘴角里流著不爭氣的淚水。
它們多是未完全化形的妖獸。
軀體上還保留著原生動物的特征,有的頂著個野豬頭,有的頂著個熊貓頭,還有的似乎是在水里面泡久了,牛頭上是一層綠油油的厚苔蘚……
總之它們此時都在盯著陸元流口水,哈喇子淌了一地,眼睛中是遮掩不住的欲望與熊熊燃燒的渴望。
別誤會,
它們是肉食動物。
最喜歡白白嫩嫩的獵物。
但看著陸元緊隨其后的一具兇殘僵尸,它們瞪大了眼睛,后腿撒動,紛紛集體而逃。
陸元看向遠(yuǎn)處彌漫的煙塵,瞇了瞇眼。
“去,抓一只回來?!?p> 僵尸聽到后大喜過望,一雙綠豆小眼里登時跳動著嚇人的紅光,尸氣散開,它低吼一聲,像一頭真正的捕食者般飛馳了出去。
速度很快。
不一會兒就聽到了遠(yuǎn)方的三聲慘叫。
陸元捂著眼睛看著面前的三顆頭顱,感覺命令這頭僵尸根本是一個失敗的錯誤。
地下,三顆頭顱死不瞑目。
野豬頭、熊貓頭和……牛頭人的頭被整齊地排成了一排。
脖子上的血液還都沒干。
還很新鮮。
吼吼。
僵尸一雙血般的眼睛緊緊盯著地上的三顆獸頭,嘴里悶叫,牙爪撕扯,正在向陸元邀功。
陸元頓時感到腦殼痛。
他老遠(yuǎn)就注意到這三頭山精,剛想抓一頭來問路,但沒想到全被那只僵尸給殺了。
算了,估計這里離市中心也不遠(yuǎn)。
陸元眺望著不遠(yuǎn)處的村落,煙霧燎燎,麥香騰騰,隱隱還有牛馬的叫喚,明顯是錯落在郊區(qū)的城外村。
接下來他還是自己走吧。
不然身后跟頭僵尸恐怕會在城區(qū)內(nèi)驚起暴動,那將是大新聞。
估計會有不少走正道神明的序列者前來誅邪破煞、降妖除惡,雖然陸元并不會懼怕這種威脅,但也很麻煩。
“別動。接下來挖個坑把自己埋了。”陸元斜眼瞅著那頭不斷盯著地下腦袋流口水的千年老僵,神色無奈。
他懷疑若不是他還在場,余威還在,估摸著現(xiàn)場會直接來一場生啃熊貓頭的香辣直播。
陸元盡力驅(qū)使自己不向地面那些沾滿塵土的頭顱看去。
泥土塌陷。
僵尸身影遁入其中。
陸元點(diǎn)點(diǎn)頭,返身時他的身影便出現(xiàn)在了另一個山頭。
此時他身影呈虛形,軀體像水波一樣蕩漾不明晰,瞅準(zhǔn)一個村落口,再次出現(xiàn)便是數(shù)里開外。
這是縮地成寸的大神通。
陸元也是動用了一些小手段才得以施行的。
只要是出現(xiàn)在他視野范圍之內(nèi)的物體,他都能通過光和影進(jìn)行快速的轉(zhuǎn)移。
一眨眼便能出現(xiàn)在極遠(yuǎn)的地方了。
這并不稀奇,算是惡靈后期階段的天賦本領(lǐng)。
很多恐怖片中的詭異都能做到。
只不過移動距離因人而異。
不遠(yuǎn)處有黃狗突然在厲聲吠叫。
似乎是嗅見了什么兇惡的鬼怪,但很快被人呵斥打斷了,只剩下委屈的嗚咽聲。
炊煙裊裊生起。
村口處有一群老人在閑聊,很多都是留守在村落的老年婦女,她們的子女都往市中心遷移,只留下她們少數(shù)幾個不愿搬走的還待在這貧窮的郊區(qū)農(nóng)村。
村落逐漸荒廢。
只剩下一群留守的老人與小孩。
“大娘,市區(qū)怎么走?”
陸元停留在一個枯水井邊,稍微查探了一下周圍的情況,便決定上前問路。
他能感覺到他的車輿,但不能明晰具體方位,只能這樣速度稍慢地尋找。
有一只老黃狗不知道從哪個角落竄出,悶聲低吼,試著扒咬著他的褲口,但被他無情地恐嚇在一旁。
這些老狗很有靈性,能夠嗅到他的惡靈氣息。
噓!
有老人幫忙把黃狗給趕跑。
陸元緩步走進(jìn),他全程微笑,笑容陽光而燦爛。
這是一場教科書級的禮貌問路。
尤其主角還是一位極其俊美年輕的少年。
嚴(yán)格算來,陸元待在這個世界的年齡也才不過十六歲。
正是應(yīng)該讀書的年紀(jì)。
“哎呀!”有老人在驚嘆,咧出了那一嘴略顯殘缺的牙齒,她們在驚嘆陸元樣貌與身上展露的不凡氣質(zhì),“哪來這么俊的孩子?”
但還有更膽大的老人,雙手直接來摸陸元的手和臉,絲毫不嫌避諱,從陸元上身摸到下身。
“這娃真滴俊吶!”
陸元突兀地感到很尷尬,這次問路似乎要更謹(jǐn)慎一些,或許應(yīng)該換個方向,而不是初生牛犢般朝村口老人聚集地跑。
否則便是現(xiàn)在的場景,一群老嫗盯著他“虎視眈眈”。
“大娘,市區(qū)……”
“還叫大娘!”
……
朝日的太陽還升起不太久,萬丈紅光照大地。
陸元終于落荒而逃。
逃的時候他的手中與口袋里全是塞的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酿x。
饃很新鮮,剛蒸出來不久,衣服和手里全是嶄新的麥香氣息。
陸元咬了一口,再次出現(xiàn)時他的身影已經(jīng)在另一個山頭。
作為惡靈,尤其還是兼煉肉身的惡靈,他確實(shí)是時時刻刻都在饑餓,胃口非常大。
不一會兒饃餅便被他啃光。
村里的大娘們確實(shí)很熱情,甚至是過分的熱情,熱情得令陸元回響起來都一陣陣別扭。
她們在孤單單的村落里待久了。
此時村頭來了個外人,還是個沒完全長開的英俊小正太,她們的心里早就樂開了花。
有不少德高望重的老人試圖給陸元推銷她們在市里讀書、成績優(yōu)異的乖巧孫女,但被陸元恐慌下連連拒絕。
但好在有驚無險。
他還是得到了市區(qū)的準(zhǔn)確方位。
憑借著他的速度,要不了一會兒就能抵達(dá),相對應(yīng)的,他對車輿的感覺也越來越強(qiáng)烈。
沿著一條筆直穿行的高速公路,他眺望到了秦府市區(qū)的盡頭。
周邊都是人來人往,車水馬龍,很熱鬧與祥和。
并沒有因?yàn)榇饲瓣懺c天帝的大戰(zhàn)造成騷亂與暴動。
陸元行走在街道上。
不少打扮怪異、青春活潑的少女對他行注目禮。
腳步匆忙。
陸元他已經(jīng)見怪不怪了。
一看那樣的花心姨母笑他就知道她們在想些什么了。
畢竟這樣才是常態(tài)。
神靈復(fù)蘇,神明序列者爭渡神明的道路,無論是天庭還是地府,都有對應(yīng)的神明在維持著秩序。
如果沒有這種秩序存在,不敢想象在這種連神明都會被污染的病化世界里,人們會變成什么樣子。
幸好序列者的污染還只是少數(shù)。
憑借現(xiàn)有手段,還能暫時壓制住污染對于序列者們的異化。
陸元擠過那些試著對他不懷好意的女性。
他步履匆忙,朝著市中心處的自然公園走去。
那是一座占地數(shù)頃的超大型自然保護(hù)區(qū)。
如果從天空俯瞰,它正好位于整座秦府的中心地帶,在它的周邊才是繁忙的商業(yè)區(qū)域,再更遠(yuǎn)處才是各式工廠。
但被它占據(jù)了這么面積廣袤、寸土寸金的市中心,任何人都不會有怨言。
因?yàn)槟抢镉姓麄€秦府的最古老祭靈。
一株足足歷經(jīng)三千年光陰的巨大銀杏樹。
百米長的枝干枝繁葉茂,樹身在二十年前便就超出了秦府的最高建筑,現(xiàn)在光是樹圍就有一個標(biāo)準(zhǔn)足球場粗大。
清風(fēng)吹來,枝頭銀杏果累累。
老身長健樹婆娑,萬歲千年作神主。
這是一尊堪比在世神明的存在。
陸元步伐非???,有幾個捧著書的少女向他小跑著打招呼,但被他刻意忽略。
神樹周邊早被規(guī)劃為濕地公園。
現(xiàn)代設(shè)施完善,這是秦府與安州的著名景點(diǎn)之一。
右手緩緩壓上樹身,陸元的意識很快就覆蓋住了秦府的每個角落。
只一個呼吸間,意識流穿梭運(yùn)算,他就找到了躲藏在一個小區(qū)內(nèi)的車輿,拉車的六個紙人背挨著背,躺在車頂慵懶地曬太陽。
嘩啦啦。
銀杏葉如火般金黃,樹枝抖動,幾枚葉片吹拂在了陸元發(fā)梢間,墨玉般的黑發(fā)間燃燒著火的意識。
“啊!”幾位守候著陸元身邊的文藝女青年頓時驚呼,她們紛紛舉起相機(jī)拍下這唯美的一幕。
神樹與小正太。
明天的雜志封面稿她們都已經(jīng)想好了。
作為秦府、甚至安州最著名的神樹祭靈,每天都有不少人跑過來攝影取材。
巨蟒般的樹枝扭動,一顆赤金色的銀杏果輕柔地墜落在陸元額頭。
銀杏果入手冰涼似水,但圓潤的果實(shí)外卻燃燒著一條條金色的火焰光芒,神性外溢,光彩奪目。
陸元貼身收了起來,手掌輕撫著粗糙的樹身:
“下次再為你澆水?!?p> 樹枝輕晃,如火的葉片再次墜落,紛紛在回應(yīng)。
陸元冷冷地盯著四周又試圖湊上來的一伙人,眼中是濃濃的不耐煩。
他可不想被這群人當(dāng)猴子看。
身影虛化,陽光頓時穿透他的軀體,金色的光芒彌漫,在每個人呆滯的眼神下,陸元就這樣消失不見了。
“序列者?!”
許久,才有人驚疑地猜測。
沒有人回答,之前因?yàn)殛懺鴩饋淼娜艘仓荒苡挠牡厣⑷ァ?p> 只有幾個資深腐女還不甘心。
或許,她們今后再以難以見到這種清新自然、俊麗神異,身上還有獨(dú)特德魯伊氣息的小正太了。
這應(yīng)該是她們?nèi)松凶畲蟮臄」P。
可惜沒能要到聯(lián)系方式……
不少人悵然若失,宛如心頭割了一刀肉。
身后,神樹依然矗立,樹軀入云攙天,樹頂?shù)慕瘘S像在整座城市上燃燒的一團(tuán)不滅火炬,絢麗而璀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