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五毒往事

　　此時在兀立的懸崖峭壁間，卻有一人如一片金色流云，在紅巖綠樹間來去自如。終于，他借著一簇藤蔓之力，輕飄飄落在一處突出的斷巖上。此人正是盧方。

　　這石面甚是平整，或可停留十余人，盧方往下看去，正可瞧見響水壩中的情形，他心中一動，回頭看向身后的山壁，卻見貼著山壁的一邊密密實實垂?jié)M了茂盛的藤蔓。很快，他就聞到風(fēng)中飄散著一種特別的、本不該在這里出現(xiàn)的氣味——藥味。他極輕地拔劍出鞘，凝神屏氣走到那簾藤蔓前，用劍尖以極快的速度把藤蔓往旁挑開，隨著莖葉飛落，一個昏暗仄陋的山洞出現(xiàn)在他眼前。

　　層層疊疊的木架和藥罐貼著洞壁，一個黑衣婦人背對著他站在一口大鍋前，正在用木勺攪動鍋中之物。婦人雙足赤裸，腳踝上鎖著手腕般粗的鐵鏈，傷痕觸目，鐵鏈的另一頭則固定在巖洞上方。

　　聽見洞口的動靜，那婦人淡淡道：“你回來做什么，人不是都得手了嗎？”

　　盧方未答，走了進(jìn)去。

　　婦人察覺有異，猛地轉(zhuǎn)身看向他。

　　盧方見她衣飾上的已褪色的花紋，方知她也是苗人，且面容竟然似曾相識。

　　婦人先是一愣，忽然哈哈大笑道：“除了那丫頭和她手底下的人，我已經(jīng)許久未見到過真正的人了。那丫頭一定想不到，竟然有人會發(fā)現(xiàn)這里?！?p>　　盧方道：“你所說之人方才是否就在這斷巖上吹笛？你與她認(rèn)得？你卻為何……”盧方頓了頓道：“被拘于此？”

　　婦人聞言頓時激動起來，問道：“你在找吹笛之人？你為何找她？”

　　盧方道：“只因她用卑鄙手段帶走了我兩個兄弟?！?p>　　婦人忙道：“你那兩個兄弟，可是一個姓白，一個姓徐？”

　　盧方見她知情，又不像作惡之人，遂坦言道：“是，敝人正是他們的大哥盧方?！?p>　　婦人立時雙目含淚，三兩步想走到盧方跟前，卻被粗重的鐵鏈絆住，趔趄走了兩步，“撲通”跪下，又是笑又是淚：“盧大俠，原來是你。我早該想到是你，我總算見著你了！”

　　盧方將她扶起：“你是……？”

　　“蕭蝶衣，蕭木辰之妹?！?p>　　“你……”盧方驚疑不定。

　　蕭蝶衣從盤發(fā)中抽出一支長而奇特的發(fā)簪，捧到盧方面前道：“此乃金蛇匕之鞘，與匕首是一對。”

　　盧方接過一看，這發(fā)簪是空心的，其上的金色花紋與金蛇匕刀柄上如出一轍。他這才完全相信眼前的人就是蕭蝶衣，道：“怪不得你不曾來找我，原來你身不由己。唉，我愧對你們兄妹，金蛇匕已被人盜走了?！闭f罷揮劍斬斷了鐵鏈。

　　蕭蝶衣道：“我知道，是蕭鈴拿去了，你的兩個兄弟也是她綁走的?！?p>　　盧方問：“蕭鈴又是誰？”

　　蕭蝶衣道：“她是我大哥的女兒?！?p>　　“女兒？……”盧方不解道：“這到底怎么回事？”

　　“這事要從很多年前說起?！笔挼禄貞浧鹜拢骸澳菚r苗疆秘傳的蠱術(shù)被我們五毒教掌握，老教主本已將蠱術(shù)列為禁術(shù)，可是后來老人家病重，教內(nèi)紛爭四起，一些人自成一派，想用利用蠱術(shù)向中原擴(kuò)大勢力。五毒教的內(nèi)亂也由此開始。因為大哥一向?qū)辖讨髦倚墓⒐?，教主臨終時將金蛇匕托付給我大哥，讓他物色合適的人選擁為新任教主，重振五毒教。金蛇匕是我教至寶，一向由歷任教主保管，內(nèi)藏著五毒教歷代財富與武功絕學(xué)的秘密。可惜我哥在一次混戰(zhàn)中受了重傷，知道自己命不久矣，當(dāng)時我也正四面受敵，他只得暗中趕往中原，交到你的手里，并讓我在風(fēng)波過去之后到陷空島找你取回?！?p>　　“原來如此?！北R方點點頭：“以你大哥的為人，必定不會放任教中之人用蠱術(shù)操控?zé)o辜之人。只是，方才我們在淺水壩中遭到很多傀儡的襲擊，而且聽你所言，與他的女兒有關(guān)？”

　　蕭蝶衣道：“我大哥和大嫂都是教內(nèi)護(hù)法，兩人卻因為意見不合，在內(nèi)亂中恩斷義絕，大嫂離開的時候，帶走了他們當(dāng)時僅有四歲的女兒蕭鈴。三年前，蕭鈴主動找到我，說她娘早已過世了，她孤苦伶仃地長大，想回來跟著我這個姑姑。我見她肯回來心里也高興得很，未及防備，只想著好好待她，日子處得長了，便告訴了她金蛇匕的去處。后來我才知道，她處心積慮接近我只是為了打探金蛇匕的消息。她得到消息便暗中聯(lián)絡(luò)人手在此處秘密建立了五毒教的據(jù)點，用蠱術(shù)殘害周圍的無辜之人，又將我困在這里，專為她煉蠱。你們剛才遇到的襲擊，就是她操控的傀儡?！?p>　　盧方急道：“我那兩個兄弟可是中了蠱毒？莫非是要將他們制成傀儡？”

　　蕭蝶衣?lián)u頭道：“莫急，他們只是中了一種叫做“甜夢散”的迷藥，蕭鈴帶走他們，是想和你談條件?！?p>　　盧方道：“什么條件？”

　　蕭蝶衣道：“她雖得了匕首，卻參不破其中的秘密，所以拿你的兄弟當(dāng)籌碼，讓你用金蛇匕的秘密去換?！彼湫σ宦暎骸翱上龥]想到你我會在這絕壁上相逢?！?p>　　盧方道：“可蕭兄從未告訴我里面有什么秘密?！?p>　　蕭蝶衣道：“金蛇匕的秘密需要刀鞘合一才能開啟，眾人皆知我哥手里有金蛇匕，卻不知我哥手里的匕首只是其中一半，另一半在我這里。”她一邊說一邊在那些架子上翻翻找找，拿出一瓶藥道：“這藥可以解甜夢散之效，你先拿著?！庇值溃骸按硕纯哂忻艿琅c蕭鈴所在的石殿相連，以方便他們來此取藥。方才我聽見她命人把徐三爺和白五爺關(guān)在大殿西南角的暗室里，我即刻畫一張圖紙，再過三刻有人來取藥，那人身上有各處暗室的鑰匙，你只需換上他的衣服，就可混入大殿中救人?！?p>　　“多謝。若我救出了三弟五弟，必想法子幫你把匕首拿回來，方不負(fù)你和你哥的一番苦心?！彼D了頓問道：“你可知道展昭的下落？和他在一起的還有一個姑娘。”

　　“這……我倒不曾聽說。”蕭蝶衣也頗為吃驚：“南俠展昭也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