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回家
白龍坡下,趙玥兮遠遠地看著火光,嬌如春花的臉上不禁浮起一絲得逞的笑容。十余名隨從陸陸續(xù)續(xù)地回到她身邊。一隨從稟報道:“郡主,已經(jīng)在白龍坡四面都放了火,眼下風(fēng)助了火勢,諒展昭插翅也難飛了?!?p> “好,”火光在趙玥兮雙瞳中飄搖閃爍:“唯有如此方能解氣?!?p> 這時,兩匹馬從遠處大道上踢踢踏踏疾奔而來。來人下了馬,原來是趙瑞和成義。
趙瑞把馬鞭一扔,沖趙玥兮喝道:“你瘋了嗎?!”
趙玥兮瞥了一眼他身后的成義,不悅道:“哼,我說成義怎么不見了,原來是找你告狀去了。”
成義一言不發(fā)。
趙瑞見她絲毫不知錯,怒道:“他勸不動你,自然只有來找我!你這么鬧,還嫌咱們府里事不夠大是不是?”他胸膛不住起伏,氣得語塞,眼看火勢漸大,不容多說,掉轉(zhuǎn)身就往山上走。
趙玥兮這才急了,趕著一路小跑上去,一把拉住他道:“哥,你干嘛?”
趙瑞道:“救人,但愿他們沒事?!?p> 趙玥兮帶著哭腔:“別去,哥,我錯了,你別為了救沐姑娘去冒險。”
趙瑞拂開她的手:“你也知道沐晴云還在上面!”
趙玥兮的眼淚一下子落下來,撲到他懷里將他緊緊抱?。骸案?,我好難過,如果不是展昭從中作梗,爹怎么會被皇上責(zé)罰?郭三公子又怎么會來退婚?!讓我被別人看笑話,丟盡了顏面,我從小到大都沒受過這樣的欺辱。嗚嗚……”
“玥兒……”趙瑞最見不得妹妹受委屈,一哭總是讓他心軟,他摟過她的肩膀,嘆氣道:“你不懂,我這么做也是為你?!?p> “哥,”趙玥兮眼淚汪汪地抬起頭:“現(xiàn)在上山也來不及了?!?p> 此時成義上前道:“小王爺,有人朝這邊過來了。”
趙瑞眺眼望去,果見遠處有攢動的人影往正趕過來,心疑是官府的人和附近百姓前來救火;回眸看去,陣陣熱浪翻涌,山火已盛,他重重嘆口氣,拉起趙玥兮的手:“走,我們快走!”
說著拉著趙玥兮一路跑下山坡,扶她上了自己的馬,將她護在身前,帶著眾隨從一路疾馳離去。等跑到足夠遠的地方,他不禁回頭看了看,遠處已是火光沖天,黑煙彌漫……
靜安寺內(nèi),住持智空正與陳石在禪房內(nèi)飲茶。忽然外面喧鬧起來,一弟子匆匆跑入,道:“師父,白龍坡燒起來了?!?p> 兩人聞言俱是一驚,同出門去,匆匆到崖邊一看,果見白龍坡上火勢兇猛,智空急問:“展大人和沐姑娘回來沒有?”
身邊弟子均言未曾看見。
智空忙招呼寺里的和尚們把能盛水的器具都帶上,去附近溪河里取水救火。頓時寺里一片忙亂。
此時白龍坡上形勢已危,展昭拉著沐晴云想要突圍而出,奈何四面的火光好似圍成一片高墻,熱浪升騰,即使使用輕功亦斷然無法安然越過。隨著可以躲避的范圍越來越小,周遭不時傳來草木燃爆的“噼啪”之聲,燒焦的斷樹殘枝掉落在近旁,煙氣彌漫,令人不住嗆咳。兩人仿佛在碳爐中炙烤,不知不覺中十指緊扣,雖未多言,心中都已存了同生共死之念。
陳石站在高處往下望去,白龍坡上煙火籠罩,已看不清其間光景,眾人救火也只是杯水車薪。他想到火勢已起這么久,展、沐二人還未回來,恐怕是困住了,甚至有性命之憂。眼下救火無門,除非來一場傾盆大雨方能解困,可惜以他肉眼凡胎之身,去不了東海龍宮請龍王爺,又不知這附近何處有龍王廟。
他靈光一現(xiàn),想起寺里現(xiàn)成供奉著的四大護法天王,忙溜進殿宇內(nèi),趁著僧人們都外出救火,四下無人,畫了張符紙就著香燭燒了,那香燭上便冒起一股悠長的青煙。
陳石焦急等待著,須臾功夫,大殿中便出現(xiàn)一個頭戴金冠,手持螭龍的巨大天神。那天神俯下頭,問道:“你是何人,何事擾我?”
陳石忙行了禮,答道:“廣目天王,我是月老身邊的童兒不棄,此番下凡玉成一樁美事,只是眼下遇到點麻煩,”他往白龍坡的方向指了指:“求借避火罩一用?!?p> “原來是你,”廣目天王笑笑:“我記得,你時常跟著月老從南天門經(jīng)過。既是救人,我便借你。只是你只護得了一處,還該請東海龍王行雨方為上策?!?p> 陳石接過避火罩,道:“事急從權(quán),我先將那二人救了,再去請老龍王?!?p> 廣目天王微笑點頭,化作一陣輕煙消失了。
陳石對著空中喊道:“多謝、多謝!”
他送給沐晴云的引路符,符令堪稱巧妙,以符之所在即符位為準心,可引施令人去符位附近任一位置。
陳石手持避火罩,默念符令,因不可在人前顯露斗轉(zhuǎn)星移大法,他并沒有直接出現(xiàn)在兩人跟前,而是在離他們兩三丈處現(xiàn)了身。隨著他的出現(xiàn),沐晴云所佩桃木牌中的符消失了。
四周一片火海,空氣里漫著枯枝焦葉的味道,但陳石身攜避火罩,煙火都自動避開他來。避火罩是仙家之物,即便拿出用了,旁人也看不見。就這樣,他跟隨引路符朝沐晴云所在的方位走去。走近一看,方見他二人已倒在地上不省人事,挾裹著兩人身體的煙霧隨著他的靠近而消散。
陳石忙伸手探了探鼻息,還好氣息尚存,隨即將避火罩往空中一拋,那閃著金光銀芒的避火罩越變越大,直如一座尖頂六角的琉璃小屋,將三人罩在其中,煙火隔絕其外,內(nèi)外猶如兩個世界。
陳石見二人雖不省人事,卻是掌心相扣,不禁一笑,默然沉吟一陣,生出個主意來,看著沐晴云道:“你明明心里有他,卻又執(zhí)著于前塵往事。也好,三年之期也快到了,眼下正是個時機,這就送你回去,回去說不定還能好好想想。若你真是去意已決,我便向師父奏明罷了此事,原是別人的錯,又怎能讓你勉為其難?”
他知道避火罩不單能驅(qū)散煙火,還能令二人體內(nèi)的氤氳之氣很快消散,忙抓緊時間在沐晴云手腕下畫了符陣,將引路符貼于沐晴云手腕處,念動咒語。只一瞬間,展、沐二人皆不見了。
陳石大驚道:“展兄竟也一同去了?……這!沒想到啊這!”他急急掐指一算,嘆道:“原來這就是他二人的劫數(shù),緣由在我!難怪我怎么算也算不出來?!蹦灰魂嚕称鹬窈t:“也罷,等此間事了,我便去找你們。”
展昭很快就醒來了,醒在沐晴云家那張一米八的大床上。一睜眼,就看見雪白的天花板和上面的掛燈。
他只覺此屋子頗為怪異,未及細想,便看到了身旁的沐晴云。他還記得片刻之前兩人在山火中生死難料,不知沐晴云如何了,忙喊道:“晴云、晴云!”
沐晴云也醒了過來,見展昭正俯身看著自己,疑惑又欣喜:“展昭,是你,我們……得救了嗎?”
“嗯?!闭拐训溃骸跋雭硎堑?,只是不知到了何處?!?p> 沐晴云轉(zhuǎn)頭看了看,發(fā)現(xiàn)兩人竟然是在自家臥室闊別已久的床上,這不是自己房間嘛?又看看自己,還穿著在靜安寺那身衣裙,這不協(xié)調(diào)的搭配讓她頓時確認,自己是在夢里。
既然是在夢里——她對著展昭那張與自己距離曖昧的俊臉,癡癡一笑,果斷地伸出手臂圈住他的脖子,把唇湊了過去。
展昭始料未及,一時間面紅耳赤,亂了心扉。
就在電光火石的一瞬間,沐晴云突然想到,既然還能做夢,說明自己還活著,可是現(xiàn)實中的展昭卻不知怎樣了,自己這是在干嘛,現(xiàn)在不是沉溺于美色的時候!不行,自己得快醒過來去看看他!
心念一轉(zhuǎn),她放開展昭,開始在床上打起滾來:“快醒過來快醒過來!沐晴云你快醒過來啊!”
于是下一刻,展昭就愕然看著沐晴云抱著個大概是枕頭的東西在床上瘋狂翻滾。
直到沐晴云翻夠了,喃喃道:“怎么可能,還沒醒?”
展昭扯了扯嘴角,答:“有沒有一種可能,其實你不是在做夢?”
沐晴云跪坐在床上,頂著一頭亂發(fā),懵了。
“鈴鈴鈴——”客廳的電話鈴聲突然一連串響起來,兩人都嚇了一跳。
展昭目光炯然盯著門外,手握劍柄作防備狀;沐晴云如夢初醒跳下床:“是電話,我去接個電話?!?p> 展昭跟在她身后緩緩走出臥室,見她拿起一個形狀奇特的東西放到耳旁,說出的話卻似乎習(xí)慣成自然:“喂,你好?!?p> 沐晴云耳朵里傳來似曾相識的聲音:“總算找到你了,晴云姐。我是花明,上午魏主任找過你,挺急的,你手機也一直打不通,我就去綜合部查了你家電話。晴云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沐晴云仔細回憶了一下,問:“……花明?魏主任找我什么事?”
花明說道:“是峰林居項目的事情,不過具體沒說。”
“這不是挺久以前的項目了嗎?”沐晴云話一出口,突然暗自心驚,問道:“今天幾號?”
“嗯……十月三十。上周五我們不是剛?cè)タ戳爽F(xiàn)場嗎,哪里久了?”花明也疑惑了。
十月二十七日,沐晴云清楚地記得她穿越到北宋的日期,因為太過離奇,那天的一切她都牢記在心,從不敢忘。所以,她其實是回到了兩天后,而并非是三年后?
沐晴云對花明打了個哈哈:“我口誤,我是想說那項目已經(jīng)建了好多年了。謝謝你特地給我打電話,我手機……”她一時也想不起來手機在哪里了,便道:“暫時沒在身邊,有事你和我電話聯(lián)系。”
那邊花明又問她方不方便回公司上班,要不要幫她請假之類的,沐晴云覺得還是回公司一趟比較好,就這么又聊了幾句。
掛斷電話,沐晴云看向這間闊別已久的屋子,一切還是那么熟悉。午后的陽光灑在客廳外的陽臺,在亮與灰之間劃下一道涇渭分明的輪廓線。展昭正站在陽臺門口,看著外面全新陌生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