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比茶
正所謂打人不打臉，打狗看主人。
王川這一句話，連人帶狗一起羞辱，路學(xué)德都不禁血氣有些翻涌。
怎的遇到這么個潑皮無賴？
真真是有辱斯文！
路學(xué)德臉色陰沉，只聽王川繼續(xù)說道：“你又不是我養(yǎng)的看門狗，又安知我是個沒本事的？
呵呵，堂堂才子，污蔑起人來倒是一把好手?！?p> 論及言語擠兌，路學(xué)德可以算小廳里數(shù)一數(shù)二的，但是跟王川比起來……還是再多修煉十來年吧。
小廳氣氛變得微妙了起來，眾人看向路學(xué)德的眼神跟先前相比已有變化。
路學(xué)德能感受得到，臉色逐漸變得陰沉，他本欲反唇相譏，卻不想……端坐在上首位的劉浦忽然敲了敲桌子。
眾人的視線和注意力被他吸引，劉浦笑瞇瞇的打了個圓場，開口道：
“諸君莫要如此，大家今夜在此談詩作賦，論茶品茗，便是有緣。
我知諸位都是志趣高昂之輩，可莫要傷了和氣?！?p> 他一開口，王川便知火候差不多了，當即閉口不言，不再講話。
畢竟，劉浦是個修行者，且品階很高，能不得罪還是盡量不得罪的好。
小廳里亦有不少人附和他之所言，紛紛開口做和事佬。
然而，路學(xué)德卻是并不想要息事寧人。
他本該是眾星捧月之人，好似那閃耀明珠一般，熠熠生輝，如今卻是沾上了污點，被一個不知道從哪兒來的粗鄙之人當眾拂了面子。
他何時有過此等經(jīng)歷？這讓他如何能咽的下心底那口氣？
路學(xué)德深吸一口氣，起身站定，邁步而出道：“你既自覺腹中有真本事，那我便與你比一比，像你這般人，不配留在詩會上！”
他稍稍一頓，然后補充道：“有沒有真本事，手底下見真章，可不是動動嘴皮子就能行的。
你可敢與我比一比茶？”
說罷后，路學(xué)德昂起了脖子，略有些得意。
他不再去跟王川逞口舌之利，而是要以己之長，擊彼之短，一舉將他摧毀。
而他在茶道上的造詣，僅次于詩道，在這小廳里算是數(shù)一數(shù)二。
但是，路學(xué)德并沒有觀察到，就在這話說出口時，小廳里其他人的反應(yīng)……
劉浦微微皺眉，有些不悅。
齊家小神童將他的表情盡收眼底，嘴角微不可察的翹起，透露著一絲不屑，看向路學(xué)德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個白癡。
他心底暗自道：“像這等外地來的破落戶，一無世家熏陶，二無長輩教導(dǎo)，果真是不懂規(guī)矩。
劉公剛發(fā)了話，這廝就迫不及待的跳出來，莫非他以為自己沒有拂劉公面子？
呵，像此等沒見識的蠢材，那小兄弟倒是還真沒罵錯。”
齊槐掃了一眼王川，眼中有三分欣賞，七分羨慕，若不是他頂著個耕讀世家的名頭，倒是還真想像王川那般罵一罵，想來定是痛快的很！
可惜……齊槐搖了搖頭，面露惋惜，心生遺憾。
接下來的詩會注定會索然無味，沒什么熱鬧可看咯。
他雖對路學(xué)德不屑，但不得不承認，這個蠢材肚子里還是有些許墨水的。
詩茶雙絕，天涯公子。
只有起錯的名字，沒有取錯的外號，這小兄弟若是答應(yīng)跟他比茶，必會輸?shù)囊粩⊥康亍?p> 齊槐并不看好王川，準確的說……小廳里就沒人看好王川。
適才他舉杯鯨吞的樣子，都被他們收在眼底，正所謂窺一斑而見全豹，由此就已經(jīng)能看得出他壓根兒就不懂茶。
也對，一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小子，不知道從哪兒搞來了請?zhí)呐麻L著張伶牙利嘴，莫非真以為自己能跟路學(xué)德相提并論了？
上到劉浦，下到凝香，他們都覺得如果王川識趣，這個時候就該直接拒絕，避而不戰(zhàn)。
可誰能想到，王川居然站起身，朗朗道：
“好，那就如你所愿，好教你知道什么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順帶……也能讓你看清楚自己到底有多么廢物?！?p> 王川絲毫不給他留情面，他是帶著任務(wù)來的，用不著在乎其他，只管搗亂即可。
那路學(xué)德聽到這話，心頭頓生出一股無名之火，幾欲噴血。
他轉(zhuǎn)身看向劉浦，神色憤憤然，拱手道：“劉公，在下欲拋磚引玉?！?p> 聞言，齊槐不屑之意愈重。
劉浦依舊是那副笑瞇瞇的模樣，點了點頭，揮手道：“那便上茶具罷。”
說罷，身側(cè)伺候的倌人匆匆而去。
小廳中間很快便分立下兩張小桌，桌案上擺有上好的名貴茶具。
這些是早就備好的，正是為了這次詩會比試茶道所用，如今正好端上來。
路學(xué)德瞧了王川一眼，眼中露有不自量力的譏諷，他大踏步走到其中一張桌案前坐定，緩緩翹起嘴角。
見狀，王川絲毫不怯，同樣走到他對面坐定。
茶道比試，這就算是正式開始了。
接下來的一刻鐘之內(nèi)，兩人要分別煮一壺茶，然后交由其他人來品茗一番，分辨高下。
不僅如此，因為是現(xiàn)場煮茶的緣故，所以烹茶的火候、沏茶的手法等等，旁觀之人能夠看得一清二楚。
其實從過程上就能看得出到底誰技高一籌，后續(xù)的品茗反而沒那么重要。
當然，王川就不用看了。
小廳里的才子們，視線全都停留在路學(xué)德的身上，他號稱詩茶雙絕，盛名之下無虛士。
若是能從他的手法中學(xué)到一星半點，此行不虛也。
此時對王川有所關(guān)注的，就只有上首的劉浦，還有小神童齊槐，以及凝香了。
前二者都是因為好奇，王川到底是真有本事，還是打腫臉充胖子，后者則是真的關(guān)切。
畢竟大家都看到她跟王川廝混在一起，若是王川真是個有本事的，那她的地位自然也水漲船高。
可若是他真的除了嘴皮子以外全是虛的，那日后她在飄香閣的日子可不好過。
凝香不自覺攥緊了拳頭，滿臉緊張，如今后悔已是無用，只能寄希望于……王川是真的有底氣。
她貝齒輕咬紅唇，暗自焦急道：“小冤家，你可要給姐姐爭口氣啊，若你真是才子，姐姐就算讓你天天宿在塌上，一兩銀子都不花，又有何妨？”
就在此時，場中的王川忽然開口道：“不知可有當日現(xiàn)取的山水？”
一旁的倌人微微一愣，隨后欠身禮貌回答：“回公子話，園內(nèi)不曾有山水?！?p> 聞言，王川緩緩皺起眉頭，復(fù)問道：“那可有江水？”
那倌人不禁面露難色。
他的古怪舉動，將眾人的視線吸引了過去。
見王川有這么多的問題，眾人不禁啞然失笑，搖了搖頭，那趙明安更是冷嘲熱諷道：
“我道這廝怎敢大放厥詞，原來是準備裝神弄鬼糊弄過去，果真是自取其……”
最后一個辱字尚且沒有說出口，劉浦的聲音忽然在小廳中響起。
“我有新取的江水，小友且稍候，這便遣人去取，馬上就給小友送來。”
聞言，王川微楞，但不曾多想，只是拱手道?！岸嘀x劉公?！?p> 嗯？
劉公這是……小廳眾人無不錯愕。
小神童齊槐同樣疑惑的看向劉浦，眼神忽而閃爍，心思微動。
“劉公他似乎……有些激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