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辭雪堂茅屋。
久久和金棠朝西行駛半晌有余,速度越來越慢,待走到西柳鎮(zhèn)時,馬兒半點(diǎn)也不走了。
“這潑皮犟驢,中午剛吃完上好的飼料,現(xiàn)在卻不走了。”
久久接過金棠手中的韁繩,用吃奶的力氣甩了甩,馬兒還是無動于衷。
“也罷,就稍作歇息吧?!?p> 金棠發(fā)話了,久久顧不上身上的傷,連滾帶爬地跳下車。雖說瓦崗縣連年干旱,但這西柳鎮(zhèn)的小溪里,竟然有罕見的水。
這小溪因上游水流小,往下流動不起來了。
一汪清水停留在低淺的溪石堆,形成了一眼小潭,仿佛一只深不可測的眼睛。
“哈哈!好馬兒,你有口福了?!?p> 久久兩眼發(fā)亮,拿起了一個木瓢,舀起水向?yàn)⒔鹛娜鋈?。誰知腳一滑,一個趔趄往水潭里栽去。
說時遲那時快,金棠敏捷地抓住了久久的衣襟。奈何衣袖太長,久久帶著金棠一股腦滾了下去。
不知過了多久,金棠醒來的時候,久久還在昏睡。
一縷陽光照在金棠臉上,金棠抬手遮陽,才發(fā)現(xiàn)自己手上都是血。這時才看清楚,二人被沖到了一個山洞里。
“久久,久久,你醒醒?!?p> 金棠輕輕拍了拍久久的小臉。
“咳,咳……”
久久吐出一灘猩紅的血。
這時金棠才意識到,手上的血不是自己受傷。
“會沒事的?!?p> 金棠從口袋里摸到了祛傷散。溫柔的脫去久久身上因粘連血跡濕漉漉的衣物,才發(fā)現(xiàn),后肩已被利石穿透。
“金棠,我是不是要死了。”
“傻丫頭,說什么呢?!?p> 金棠顫抖地把藥撒在傷口上,剛?cè)錾先サ乃幭褚粚影姿查g被猩紅吞沒。
“金棠,我好冷?!?p> 金棠用自己的里衣撕成條,細(xì)心的包裹住傷口。瞬間潔白的衣帶染成了猩紅色。
“沒事的,會沒事的。”
金棠緊緊的抱住久久,用自己的外衣把久久裹得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
“金棠,我是不是流血了?”
久久煞白的臉不見一點(diǎn)血色。
“沒事的,會沒事的?!?p> “金棠,為什么每次同你出行,都有血光之災(zāi)?”
血液在喉嚨里咕嚕作響,并不能發(fā)出準(zhǔn)確的詞語。
“你是不是為了報復(fù)我爹,對我下咒了?”
金棠摸了摸久久額頭,“傻丫頭,我怎么舍得對你下咒?!?p> 自己怎么舍得傷害她。還在郡城的時候,就耳聞廖府大小姐明艷動人,風(fēng)華絕代。得知他要與久久同行解救旱災(zāi),金棠硬是拒絕了金艾淵的支援,只帶了一支暗衛(wèi)。就是為了減少金黨對久久的負(fù)擔(dān)。
用廖衍要刺殺他的消息探她的態(tài)度,才發(fā)現(xiàn)并非與廖衍是一路之貉。
她受傷昏迷,他不分晝夜照料,多少的夜晚,映著月光,看著她安然入睡,自己才能安心。
“等我們回郡城,我向你提親。娶你為妻,同甘共苦,生生世世不離不棄?!?p> 連心愛的女人都保護(hù)不了,金棠不爭氣的流下了眼淚。
金黨和廖黨斗了三個朝堂。自己是金黨新起之秀,久久是廖黨掌上明珠,命中注定是兩條不同路的人。
但,那又如何?
這虛名不要也罷。
“你,此話當(dāng)真?”
“當(dāng)真,當(dāng)真?!?p> “什么門閥士族,什么廖金之爭,跟我有何關(guān)系,我只要你足以?!?p> “久久,你不要睡。”
“我們一起回郡城,帶你去桃花坊挑胭脂,選云紗做嫁服。我要八抬大轎迎娶你。”
金棠鼻子一酸,眼淚順著鼻梁掉下來。“你可愿意?”
“嗯。”
久久無力的發(fā)出一個聲音。
“久久,你不要睡?!?p> 金棠輕輕的摸了摸久久蒼白的臉,“我們每日一起讀書、作畫、騎馬。讀禹帝的治水圖略?!?p> “我們還要生兩個孩子,一個學(xué)司農(nóng),一個學(xué)治水?!?p> “久久,你不要睡…”
“這是我娘親留給我的護(hù)命符,留給你?!?p> 金棠從頸上摘下一枚通透的白玉,戴在久久脖子上。
“求求你,不要睡,不要離開我?!?p> 金棠抱著逐漸失溫的久久,哭的不能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