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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唐

第七章 贖金

承唐 羅黑狗 2487 2022-10-16 19:54:18

  張承奉看完了眼前這一幕殺雞給猴看的荒誕鬧劇,面上波瀾不驚。但雞不是雞,猴不是猴,這幕場景終究還是太殘酷血腥了些。

  被殺的黨項人尸體就橫在張承奉腳邊不遠處,雖然張承奉早就知道這類場面自己今后絕不會少見,心下難免還是有些凄然。鮮血留了一地,空氣中一股腥味彌漫開來。

  原來人血氣的味道這么大嗎,張承奉想著。

  張家一些人轉(zhuǎn)過頭去不忍再看,有些膽小的已經(jīng)瑟瑟發(fā)抖?;⑵べ\酋似乎很滿意自己這番表演造成的效果,拍了拍手,招呼幾個手下過來,對張淮鼎說道:“給你們備好了住處,就請貴客先住下吧?!?p>  張家一行人跟著這幾個蕃賊轉(zhuǎn)過幾道彎,來到了一處壘砌著石墻的小院,院內(nèi)有幾間屋子,比路旁的人家都要寬敞高大些,可能是這黨項村過去的貴人住處。

  途中張承奉見到幾處屋子,門口都有不少賊人持刀戒備,知道村里活著的村民恐怕被他們集中關(guān)押起來,可能準(zhǔn)備之后帶走賣作奴隸。

  幾個蕃賊比劃了幾下,示意張家人分著進屋。張淮鼎讓張淮詮、張忠兒各領(lǐng)一撥人分別進了兩側(cè)房間,帶著張承奉和陰氏數(shù)人往院正中一間大房子走去。

  屋前已經(jīng)有兩人在持刀戒備,見同伙押著一批人過來,打鬧了幾下,不知聽說了什么,哈哈大笑一陣,便打開了門。

  屋內(nèi)竟然頗為整潔,雖然幾處被扣去寶石的裝飾品,顯示這里已經(jīng)遭過了一番劫掠。

  聽到屋門的開合聲,一個黨項女子牽著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孩從主屋走了出來,見是群陌生人,臉上顯出幾分失望的神色。張淮鼎沒想到屋里還有別人,想來是這家主人,也被這幫賊徒拘禁在此,便叉手行了個禮,道了句叨擾。也沒指望對方能聽懂,張淮鼎徑直扶著陰氏往偏屋而去。

  小女孩梳著條小辮,胖嘟嘟的臉頰有兩片高原紅,烏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著進屋的一群人。手里捧著個比臉還要大的蕎麥餅,正小口小口地啃著。

  張承奉正要跟著進屋,突然感到有人扯了扯他的衣角,低頭一看,那小姑娘正舉著那塊餅,看樣子是要張承奉拿去。

  張承奉不像張淮鼎,沒有繼承張家一脈相承的粗曠長相,反倒更像母親陰氏,有幾分眉清目秀的意思。愛美之心人皆有之,這小姑娘許是見張承奉長得好看,便想把手里的東西分給他。

  張承奉笑笑,拍了拍小女孩的腦袋,正要拒絕,卻聽到那個黨項女子突然出聲道:“拿著吃吧。”漢話說得比那賊酋還要標(biāo)準(zhǔn)幾分。

  這村子應(yīng)該是慶州本地的黨項熟戶,和漢人交流多,說不得村里就有漢人居住。大概就是這幾日,被那伙不知何處來的生蕃賊徒鳩占鵲巢,當(dāng)成了四下劫掠的據(jù)點。

  黨項女子顯得有些焦急,不待張承奉反應(yīng),便接著問道:“你們有見到一個男人嗎,剛剛被他們給帶出去,穿著件羊皮襖,你們知道他現(xiàn)在怎么樣了嗎……”

  張承奉心下了然。

  到底是歷練不足,伸出去準(zhǔn)備接餅的手就那么停在了原處。一旁的陰氏反應(yīng)更大,想起剛剛那一幕,面上悲戚惶恐的神色卻是怎么也藏不住的。

  那黨項女子也明白了,眼眶霎時就紅了,隱隱有淚光閃動。似乎是不愿在外人面前流淚,她將臉別到一旁,一手捂著嘴,一手輕拍著身邊的小女兒。

  小姑娘天真爛漫,不知現(xiàn)在是怎么回事,將手里的蕎麥餅又往張承奉手里塞了塞。

  ……

  在送來一頓簡陋的飯食后,賊徒中有會漢話的來找張淮鼎,要他帶幾個人前往村中大屋,說是首領(lǐng)有請。

  張淮鼎知道到了談贖金的時候,叫上張淮詮、張忠兒和張承奉,隨著來人往大屋去了。

  大屋盡頭是一處高臺,賊酋正胡坐在他那張虎皮上,面前擺著一張小桌。兩邊一些蕃賊持刀帶劍,或立或坐,塞滿了屋子,并不止有三、四十人。看來這賊人事前就窺得張家車隊的虛實,今天凌晨沒有帶上全部人手。

  賊酋桌上擺著些臘肉面餅,他用小刀割下一塊帶皮的脂肪,放進嘴里嚼了起來。見到張淮鼎等人被帶進了屋,嘴里吞咽兩下,直起身子張開雙臂,做了個歡迎的姿勢,問道:“張將軍待得可還滿意?”

  張淮鼎沒有過多客套,開門見山道:“貴部自是有所招待,不過我家接下來要走的路遠,還需趕緊出發(fā)?!?p>  那賊酋冷笑一下,起身抓起胡子抹了把嘴,說道:“那是自然。張將軍要走我們要護送的,只是張將軍看,我們村里人很少,地也窮,為了供養(yǎng)張將軍家人,已經(jīng)拿出所有能拿的東西了,希望張將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給我們這一村人些交待?!?p>  張家的馬車開進村后便被黨項人接管了。張家這些年積累的浮財都在其中,雖然稱不上價值連城,但也值些銀錢。不知這幫惡徒得了這筆錢財后,獅子大開口,還要多少才能滿意。

  等著賊酋報價時時,張淮鼎心里有些忐忑,若是對方漫天要價,自己還真不知該去哪里籌到這筆錢財。

  那賊酋頓了頓,說道:“我看貴人家二十多口人,這照料的費用,一人便要絹布十匹如何?”

  張淮鼎皺了皺眉頭,心下卻是一喜,果然是生蕃沒有見識,二十多人也就是二百多多匹絹,雖已經(jīng)可以說價值不菲,但相比已經(jīng)被掠去的張家財物卻并非天價,馬車中陰氏珍藏的幾匹蜀錦要這個價錢了。

  他回頭張望一圈,似乎是想要商量一番,其實是怕張承奉臉上露了喜色,被看出端倪。

  只見張承奉面沉如水,張淮鼎放下心來,回過了頭,便準(zhǔn)備答應(yīng)下來。

  就在這時,突然聽到身后一聲高喊。一路不聲不響的張承奉高聲道:“我張家是河西貴種,一人豈能只值十匹絹布!我們給你上等好絹五百匹!”

  張淮詮轉(zhuǎn)頭看了眼張承奉,旋即又轉(zhuǎn)了回去,接著擺出目不斜視的姿態(tài)。對于這幫蕃人提出的贖金價格其實已經(jīng)十分合算,他也清楚。不過張七郎這兩年里成熟了許多,早已經(jīng)不是印象中那個不諳世事的稚子了,隱隱間張淮詮心里也有了些猜測。

  周圍蕃人見張承奉突然叫喊,聽不懂他說了什么,只當(dāng)是沒談妥價格,紛紛面露兇光,鼓噪起來。

  賊酋面露驚詫之色,看了看張淮鼎,問道:“這話可當(dāng)真?”

  張淮鼎仍然有些不明所以,但還是應(yīng)承下來:“理當(dāng)如此?!?p>  那蕃酋聽后哈哈笑了幾聲,對著身后一群賊寇說了幾句蕃話,一時滿堂哄笑。有幾人對著張承奉叫喊了幾句。

  張承奉聽不明白。不過他知道,這伙黨項賊徒兇悍殘暴,又以殺人為樂,不如一口氣出個遠超他們預(yù)期的高價吊著他們的胃口,也免得他們在籌措贖金的過程中失了耐性,中途變卦,加害張家人。

  反正若能想法籌到兩百匹絹,那咬咬牙五百匹不是不可能。

  那賊酋也沒管周圍手下喧鬧,似乎對張承奉很是滿意,笑容滿面地跨步到他身前,伸手正了正張承奉的衣領(lǐng),接著似又要拍拍他的胸膛。

  張承奉一開始沒反應(yīng)過來,被對方揪了揪衣領(lǐng)。因為中午的事情,張承奉正是胸中塊壘堆疊,怒意郁結(jié)的時候,見賊酋湊了過來,露出滿口黃牙,身上腥騷臭不可聞,心里更是火氣上涌,見他又要伸手,雖然知道對面是想表示親近,仍然毫不客氣,一抬手打開了對面的手掌。

  廳里頓時安靜下來。顯然,這么明顯帶有敵意的動作即使依照這幫生蕃的禮儀標(biāo)準(zhǔn)也絕稱不上友好或是禮貌。

  賊酋笑意不改,伸手還想再拍,見張承奉仍是戒備的姿態(tài),手勢在半空中一變,拍了拍手,說道:“原來你也是一只老虎?!?p>  說完轉(zhuǎn)過身去,停頓了數(shù)個呼吸,再轉(zhuǎn)過頭時已是滿面怒容,吼道:“但是這只老虎還沒有長出牙齒!”

  原本安靜的賊徒登時紛紛搖晃槍戟,出聲呼號,大廳里的氛圍又緊張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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