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虛,后山禁地。
這里是不見天日的深淵,四周卻又群山漫漫梨花環(huán)繞。黑色的霧氣如有實質(zhì),凝出一個個可怖的輪廓想要沖出禁錮,叫囂著蘭藹的名字。
后山鎮(zhèn)壓上古妖魔的封印突然松動,他們像是察覺到什么,躁動不已。
蘭藹將重明劍自上而下刺入陣眼,磅礴的靈氣灌入封印,他們似乎更加憤怒,不停吼叫,伴隨著森森陰煞之氣,抵抗著蘭藹。
蘭藹臉色漸漸蒼白,繼續(xù)灌輸靈氣,不見絲毫動搖。
各峰峰主早已聞訊趕來,清虛上下被此間動靜吸引,但沒有允許,也只能眾相談論,將疑惑壓在心里。
三位峰主朝蘭藹補充靈力,合力鎮(zhèn)壓。那深淵又爆發(fā)出一股強悍的力量,像要孤注一擲。蘭藹瞳孔一縮,驟然收力,落在地上捂著胸口后退了幾步。
力量如漣漪蕩開,掀落了片片梨花。只是這景自然無人欣賞。
峰主們立即上前去,扶住了他。
“此事……莫要聲張,”蘭藹看著前方封印道,“自此之后,你我便要時刻注意?!?p> “是,宗主。”
赤城。
連柏他們本想先行離開,可是出了主城,便遇到了麻煩。
他們遇到了滿城的傀儡。他們形容似與常人無異,黑色血管埋在在血肉之下,好像有什么東西還在蠕動??吹竭B柏等人,他們死水一般的眼睛陡然盈滿了渴望,不顧一切地朝他們撲過來。
本就經(jīng)過一場打戰(zhàn)地連柏他們,此刻更是筋疲力盡。這倒讓連柏他們沒注意到傀儡們環(huán)繞著絲絲若有若無的黑氣。
“啊啊啊——”
那兩名弟子一時不抵竟被傀儡圍住,發(fā)出驚恐的叫聲。連柏和連松分身乏術(shù),眼睛里布上了血絲。距離又較遠,眼睜睜地看著兩個弟子被像是餓狼見了肉一樣的傀儡迅速淹沒。
“連松!”連柏大喊一聲,“我掩護你,快回主城!找謝春山他們!”
連松面上顯出猶豫掙扎之色,“師兄?!”
“快去!”說著有斬殺一個傀儡的頭,“我替你開路!”
玉皎輕咬下唇,泫然欲泣。美人有憂絲,愁生嬌顏??v使鳳冠霞帔染塵,卻顯凄美之色。若是尋常人家,怕是早已心生憐愛。
只可惜她面對的是謝春山。玉皎看著他,連話語似乎真的也蒙上一層實感,“謝道友……我可以這樣稱呼你么?我也算是一個修者,”見謝春山?jīng)]有奇怪的反應,她繼續(xù)說,“謝道友有所不知。我是玉氏之女沒錯,但只是一個不受寵的旁支,還是庶出,天賦也一般。家中嫡母見我生母頗為受寵,在家父厭棄之后對我們百般磋磨。有一日我無意聽到我嫡姐說漏嘴,他們竟然要把我嫁給一個六十多歲的老頭子做填房!”
玉皎抹抹不存在的淚,“聞此噩耗,我便千方百計逃了出來。謝道友,這玉氏,我是不愿再回了?!?p> 不等謝春山開口,玉皎似是傷心過度,從椅子上滑落至地上,繼續(xù)念經(jīng):“謝道友仁慈之心!我觀諸位皆有小傷,寧道友又是女子,只有那位小姑娘一人怕也是不夠的?!?p> 就連沐芳都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若英抿唇不語。
玉皎咬咬牙,“帶我一起吧,謝道長!”
謝春山看了一眼寧遙,像是真的被打動了,“玉姑娘真是可憐吶。既如此,我就……”
玉皎眼睛亮了亮。
陰冷的煞氣仿佛有了手,劃過寧遙的皮膚。入目皆是黑色一片,前方有一個白點。她繼續(xù)往前走,聽不見任何聲音。只見那白點越來越近,越來越大,確突然扭曲成了一個人形。手中是折扇的模樣。他五官模糊至極,忽然整個人又再次扭曲,將她整個人都吞了進去!
寧遙猛地睜開雙眼,逐漸清明,再次見到了熟悉的人,這才稍稍安心。
“師姐,太好了,你醒啦?!比粲Ⅲ@喜道。
寧遙點頭算作回應。
連松帶著滿身血闖入這里,打斷了他們的思緒。
這些傀儡仿佛殺不盡。謝春山將連柏救上城樓,連松急忙攙扶。好在只是力竭和一些小傷。
“倒是怪異極了,”謝春山從上而下看著密密麻麻的傀儡,“他們身上都有陰氣的痕跡,但此處從我們來的時候并無魔族和鬼族的氣息?!?p> 可是清虛的封印也無異動。
“左右已無生機,不若燒了了事。”齊光手中又出現(xiàn)了琉璃色的火息,躍躍欲試。
玉皎默默地跟著,看到這些傀儡,眼神飄了一下,只是悄悄咽咽口水。
連柏站直身體,揉揉額角,有些無力道:“這等傀儡需長時間用陰氣浸潤,又突然勃發(fā),非一般的魔族或鬼族能操縱?!?p> 想起來那些殞命的弟子,連柏感到心中悶沉。
謝春山也知多說無益,只是起了結(jié)界,攏住了主城以外。
齊光會意,霎時火光沖天?;鹕蚊鳎鹞矌е目兹杆{。房屋轟然倒塌,木材發(fā)出噼啪聲,卻在滿城的痛苦的嘶吼聲中不值一提。
火光在他們的臉上閃爍,好生灼燙。下意識的閃躲,手也下意識的握緊,似是忍耐。余暉似火應和著這片火海,傀儡最后的意識還在,和亭臺樓閣的灰燼一起,在火熄滅的那一刻徹底歸于天地。
“下雨了?!睂庍b張開掌心,一滴水悄然落入。一場細雨,隨著他們的離去,浸入早已荒落的大地上,留下一點一點的水漬。
華堯站在原地,絲毫未沾著雨水??粗麄兊谋秤?,玄面金絲繡云靴輕輕碾死了一只螞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