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疊東坡豆腐,一疊清炒豆芽。
一碗玉米筍白菜,一鍋雜菌湯,一碗五谷雜糧飯。
靈隱寺的廚子,手藝還真不錯,陳鳳仙端著飯,看著窗外高臺的飛山石刻,太符合意景了。
有種想立馬落地歸隱,從此不理凡塵的感覺。
要是遠處,沒那個自掛東南枝,亂晃的人就好了。
臥槽!有人上吊?
陳鳳仙端著碗,口中唔唔唔的,焦急的指著飛來峰那邊。
慧開和拂云掉頭一看,迅速起身,向那邊飛奔而去,陳鳳仙緊隨其后。
還是那個看臺,同樣的位置,同樣的詭異。
是那個五十多歲掃地的掃地老僧!脖子上套著一條麻繩,掛在看臺上方的一顆松樹上,已經沒了氣息。
慧開念了句佛號,爬上看臺的石頭欄桿,想把人解下來,但是伸手沒夠著。
“我來吧!”陳鳳仙眼神一眨,走到系繩子的欄桿旁,想解下繩子。只見系著繩子的欄桿,已經磨出幾道黑印。
陳鳳仙掉頭又看了眼尸體,臉上有點疑惑,看向拂云互相搖搖頭。
位置有點高,上吊不是應該離踩地一點點就行,這樣方便很多,可這高的離譜,好像大跳上去把頭塞進繩子里的。
摸出飛刀,割斷繩子,把尸體放在平地上。
“大師,這個掃地老僧你熟悉嗎?”
“他是慧海師兄,身性平淡在加年紀大了,寺里便讓他,負責寺前掃地的事務?!被坶_皺眉。
“他平時有與人爭吵,結怨結仇?”
“慧海是個啞巴!但是他平時,和知客僧慧達師兄,僧值慧明師兄關系很好?!?p> 怪不得之前他不說話,陳鳳仙恍然。又突然發(fā)現(xiàn)了什么,只見尸體的腳后跟,和肘部,有摩擦磨爛的痕跡,“這是?”
雖然脖子上是上吊的勒痕,符合上吊的痕跡,沒有其它方向,人為致死的勒痕,掐痕。但是整個脖子斷了,誰家上吊脖子會斷啊?
“大師,慧海大和尚平時練功嗎?”
“師弟他不會武功,你發(fā)現(xiàn)了什么?”
“暫時還不知道?!标慀P仙壓下疑問。
陳鳳仙隨慧開回了寺廟,先去死者的房間看了看,整個房間很樸素,一張臥榻草席,一張書桌,僅此而已。書桌上的一個書里夾著很多紙張。
陳鳳仙眼神一斂,一個大和尚收集這些東西干什么?
陳鳳仙又一一訊問了寺里的弟子,都沒有下山或者異常行為。難道不是寺里的人?
“大師,你們山下有個小廟,你知道嗎?”
“那個廟廢棄好久了,是以前的一個賊窩。被官兵圍剿了后,就在沒人氣香火了。”
“你能給我說說這個事嗎?”
“那個小寺在三十年前,來了群假和尚,坑蒙拐騙,結果被人舉報后一查,原來是蒙古站赤的探子?!?p> 說完,陳鳳仙臉色一緊,趕緊沖到死者的房間,慧開不解的跟了過去。
只見陳鳳仙從桌上的書里,拿出夾得很多的邸報。雖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但是一個世俗外的老和尚,關心這些臨安城的各種奇聞異事,八卦,就顯得可疑很多了。
“他入院多久了?平時就有收集邸報的習慣嗎?”陳鳳仙直視著慧開。
慧開心神不定的搖頭回答,“入院應該二十年前,在山下小廟覆滅前···”
陳鳳仙拂云這會臉色很不好看,有可能數(shù)十年前,就有探子打入靈隱寺了。
裝作和尚,秘密探查大宋臨安城的消息。
“首座慧開師傅,麻煩你叫知客僧慧達,僧值慧明過來?!?p> 三個人,一個是未來別的寺院的主持,一個是負責寺院外交、應接和一部分內務,一個是負責寺院監(jiān)督、糾正僧人行為舉止,往往又兼管治安防火工作。但是三個人為什么,和個掃地老僧關系甚微呢。
而且通過剛才的表現(xiàn)來看。
如果慧開是蒙古探子,那危險度是最高的,他可認識很多達官貴人,能提供的消息是最多,最有利的。
如果慧達是探子,雖然沒有那么危險,但是外表是最迷惑,隱藏的最好的。白白胖胖的,像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誰看他都不可能是兇手。
如果慧明是探子,那就糟糕了,這個人太陽穴凸起,很明顯的內功高手,而且眼睛銳利,形象陰沉,最像兇手的樣子,他如果暴起,陳鳳仙可能小命不保,后退了沒什么用的一步。
“請問三位大師,剛才發(fā)生命案的時候,你們都在哪里?”
慧開他知道,當時就在現(xiàn)場,知客僧說在門口迎接客人,有人為證,僧值說在功房打坐,無人為證。
“三位大師,可不可以把手伸出來,讓我看一下?!标慀P仙有點麻爪了,只見那三人手掌中,只有白白胖胖的顯得白白胖胖,另外兩個只能稱呼為爪子,都是武功高手的痕跡,滿手老繭。
陳鳳仙又問了時間,地點,近期往事,與他人交際。依然一無所獲。
陳鳳仙毫無頭緒,就和拂云在寺院中轉著。
正好看見兩個小和尚,在寺廟角落的屋檐上,搗鼓墻外樹枝上的鳥蛋。
“你托高點夠不著?!?p> “你要學學慧明師傅,人家抱著幾百斤的麻袋,都能飛檐走壁,你看看你?!?p> “閉嘴,你吃不吃了?!眱蓚€小和尚邊互相罵著,邊托高夠著鳥窩。
???
“原來如此!”陳鳳仙一敲拂云腦袋,一路飛奔,又來到飛來峰看臺,這次看的極為仔細,轉過看臺轉角。
拂云站在旁邊很疑惑,我是上官啊,為什么感覺現(xiàn)在我像下屬了,變成以他為主了,而且和他在一起沒有距離感,好奇怪的感覺。
轉了一會,陳鳳仙發(fā)現(xiàn)幾丈外的地方有個枯潭,跳步來到坡下底部,一塊方桌大的巨石,上面碰撞的痕跡,格外明顯。
陳鳳仙若有所思,沿著一路石頭碰撞的痕跡白痕,到了另一個坡頂?shù)奈恢谩_肿旃硇Α?p> “鳳仙,你笑的樣子好可怕啊!”拂云第一次發(fā)現(xiàn)他是這個樣子。
“大驚小怪,我這是發(fā)現(xiàn)真相的笑容!”陳鳳仙說道,“交給你一個任務,附耳過來······”
“那里有鬼,我怕!”
“現(xiàn)在大白天怕啥,你們去山下找那兩個書生,叫人幫忙,或者把衙役一叫,多叫點人來?!?p> 陳鳳仙在看臺坐了許久,看著周圍,又爬上石頭欄桿,在此確認自己心中的想法,回到靈隱寺。
“大師,案子已經破了?!?p> “我已經叫府衙的人來了,馬上就到,你把寺廟的人召集一下?!?p> 等眾人所有的人到齊,陳鳳仙下場,和長輩大師們,一一見禮。
拂云對著楊開的耳朵竊竊私語。陳鳳仙聽完更加自信,站在中央,說起了自己的推測。
“兇先在飛來峰,附近的枯潭旁邊,悄悄布置了一塊可以拉起一人重的巖石,底部用活動的樹樁頂住,栓上繩子。然后用另外一根繩子捆在巖石上,穿過看臺上欄桿,拴上鎧甲結,甩過松樹,埋伏在附近?!?p> “之后把人約到飛來峰看臺?!?p> “等死者不注意的時候,悄悄從死者身后摸過去,把巖石的繩圈套在脖子上?!?p> “然后猛的一拉另外的繩子,兇手布置在跳臺附近,枯潭里面的巖石,失去平衡,向下滾去?!?p> “石頭的重量,經過松樹的支撐點,直接把死者拉的向后拖去,然后吊起來,本來應該是勒死的,但是死者卻是被活活勒斷脖子慘死。這應該是兇手的破綻?!?p> “然后兇手在把欄桿繩索砍斷,偽造成自殺的模樣。”
“這就是死者,一個上吊的人。為什么腳跟會擦破,手肘有摩擦的痕跡,脖子為什么會斷?!?p> 靈隱寺一眾大和尚紛紛直呼阿彌陀佛,煥然大悟,原來是殺人啊,不然怎么做法事超度,這些年來還是有絡繹不絕的人來固定的地方上吊。
拂云目光炯炯的看著陳鳳仙,原來痕跡有這么多種,還可以這樣分析,這個臭小子也不是那么紈绔嘛。
“靈隱寺山下的小廟,那個祭祀儀式,是草原薩滿教的吧,中土沒有這個東西?!?p> “那個薩滿像,被府衙證實,是原先剿滅探子留下來的,只是被人蓋上一層袈裟偽裝成佛像?!?p> “那個祭祀地還有滿地的紙灰,應該是經常有人偷偷祭拜?!?p> “我昨晚還在那露宿過,見到兩個書生,說有鬼的傳說,應該也是兇手傳出來的吧,怕別人靠近,發(fā)現(xiàn)兇手的秘密?!?p> “兇手就是僧值慧明,我查了官服度牒記載,只有你倆是二十年前進廟的,只有你才能抱起那么大,幾百余斤的石頭,放在得應的位置。也只有你能輕松的跨越寺廟的圍墻,偷偷外出不被人察覺?!标慀P仙信誓旦旦道。
陳鳳仙手中小扇一指,向后跳開,退到眾和尚身后。
慧明:???
只見靈隱寺眾武僧在方丈一聲令下,團團圍住慧明。要他拿出交待來。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慧明猛的從從椅子站起來,一副高手模樣瞬間散去,可憐委屈的模樣,不似偽裝。
我猜錯了?陳鳳仙自我懷疑著,可是所有的解釋證據(jù),都很合理啊。哪里出了問題?
就在此時,一個人影冒了出來。
“我是兇手?!卑装着峙值幕圻_上前說道。
場中鴉雀無聲,眾人不敢置信,陳鳳仙拂云內心直呼臥槽,怎么可能。
原來來靈隱寺,見得第一個大和尚就是兇手。
“不,應該說是掃地僧是我殺的,但我不是蒙古探子。”
“我確實是他很要好的朋友?!被圻_慢悠悠的轉著佛珠,回憶他們一起進寺挑水,老捉弄啞巴的歲月。
“而那個幾百斤的巨石,是我打賭,用一本佛教,騙我那個傻子師弟慧明搬的?!?p> 慧明:???
“閉嘴!你們關系那么好,你還殺了他!還殺了這么多人!”周圍的喧雜聲響起,很多人看不慣知客僧慧達,他在寺廟吝嗇,勢利,自私,懦弱,還以自我為中心,很多人討厭他。
“不,我只殺了掃地僧。”
“掃地僧也確實是探子,之前那些人都是他殺的?!?p> “因為一個月前,我親眼看見了他殺人,和殺人的手法,我也不敢相信。”
“我想找他對峙,勸他自首,想不到,從來沒有開口說過話的掃地僧,不是啞巴?!被葸_站在中央,腆著肚子挺直身體,轉著手中佛珠,神態(tài)和以前仿佛判若兩人。
眾人大驚,互相竊竊私語,他們也和掃地僧相處十多年了,今天才知道他原來會說話。只聽場中惠達又說道。
“他說你可以報官,但是絕對不會自首。并且還會一直這樣干下去。”
“這段時間,我既念以前友情,又痛恨他亂殺無辜,備受煎熬,終于不忍心他繼續(xù)殘害子民,泄露我們大宋的情報,便出手用他的手法,殺了他?!?p> “他其實可以掙脫的,但是······阿彌陀佛?!被葸_站在場中,猶如庭前柏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