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替嫁38
送家人出征，對于余言菱是第一次，對于裴夫人，卻是無數(shù)次，她熟門熟路的安排，甚至沒多少情緒，只帶著笑容，一遍遍交代兒子：“一定要小心，保護好自己，戰(zhàn)場上千萬不能莽撞……”
“娘，我知道了?！迸嵝薅Y穿上銀色盔甲，少年堅硬的臉龐被藏了一半在頭盔里，只露出一雙如鷹般銳利的眸子，不舍得看著面前的兩人。
一個母親，一個妻子。
余言菱是第一次送他離別，情緒懨懨的，也沒怎么說話，等他看過來，嘴巴癟了癟，又低下頭，藏住眼里的淚光。
他們這還在熱戀期，黏黏糊糊兩個月，陡然就要分別，一年半載可能就見不著，還是挺難受的。
忽然頭頂一重，一只大手輕輕拍了拍，緊接著她被摟入一個硬邦邦的懷抱。
裴修禮碰了碰她的耳垂，低聲道：“小心四皇子那邊，練武不要懈怠，等我回來檢查?！?p> 說完沒等她點頭，又被驟然松開。
余言菱看去時，已經(jīng)只能看見一個背影。
裴夫人安慰的拍拍她肩膀：“習(xí)慣就好，這孩子聰明得很，你放心。”
余言菱抿唇一笑，點點頭。
——
縱然舍不得，裴修禮也還是走了。
他走了之后，日子……變得更無趣了，隔了一個月，大夫照例診平安脈，沒發(fā)現(xiàn)懷孕的情況，余言菱就開始增加訓(xùn)練強度，倒是打發(fā)了一點這無聊的時光。
整個京都，也仿佛都如同她的生活一樣變得平靜且無趣。
趙清楓給她下請?zhí)撕脦状?，都抱怨最近京都沒什么好玩的事，朝廷似乎在有什么大動作，總覺得他爹變忙了。
余言菱暗暗記在心里，轉(zhuǎn)頭就跟裴夫人說了，她是做不了什么，但裴夫人肯定有些手段，要真有事，護住裴家不算什么。
不過她希望是自己感覺錯了。
沒了裴修禮跟自己時時說一下朝堂情況，她也無法判斷，就這么靜靜的等著。
本以為距離事發(fā)肯定還會有一段日子，哪知剛跟裴夫人說了沒兩天，一個半夜，她就被叫醒，整個裴府嚴陣以待，裴夫人還將柳氏給接到府中。
“娘，是不是出事了？”余言菱用冷帕子擦著臉，讓自己清醒點。
裴夫人臉色難看，低聲道：“宮門口那邊動靜不尋?！?p> 因為余言菱的話，以及兒子走之前說的一切事，裴夫人一直關(guān)注著皇宮，將軍府本就距離皇宮不遠，稍有異動，便感覺到了。
若是其他時候，可能不會如此在意，但時至今日，四皇子和太子之間的斗爭越發(fā)嚴重，皇帝更是本就看太子不順眼。
可偏偏太子性子仁善又不乏果決，知人善用，威望極高，反而老皇帝年老之后，做出不少讓人失望的事，還非要維護四皇子和貴妃，此時朝堂眾人都更加偏向太子。
劇情里雖然這等情況，發(fā)生在三年后，可那是因為趙智和謝成兩人身處兩個不同的陣營，互相對抗，才導(dǎo)致時間拖延了這么久。
如今謝成意外進入四皇子陣營，余言荷卻被太子一黨抓住，逼問出前世種種，太子本就占著上風(fēng)，又占據(jù)先知，反而謝成那邊和四皇子的合作不是那么順利，此消彼長。
再加上這等皇權(quán)之事本就敏感，一點風(fēng)吹草動，就會引起大變革，進度陡然加快也是正常。
因此此時裴夫人一說宮門口那邊動靜不對，柳氏和余言菱的臉色都變了，這下不用冷帕子，她直接清醒：“那現(xiàn)在怎么辦？”
裴夫人安撫一笑：“沒事，咱們等著就好。”
保持清醒就夠了，再多的，他們也做不了。
正說著話，裴府管家匆匆而來，身后還帶著一個滿身血污的男子，才跨過門檻，那男子就跪下，雙手奉上疊成四四方方的紙塊：“裴夫人，屬下御林軍驍騎沈力，得太子殿下口諭，今四皇子逼宮，殿下正帶兵抵抗，命屬下拼死逃出來請夫人相助！”
裴夫人身子一顫，疾步上前拿走那紙張展開，上面略顯潦草的字跡寫了一段話——請裴夫人帶兵進宮護主
“是太子的字跡?！彼?。
那人怕耽誤時間，語氣急促：“御林軍統(tǒng)帥萬晟已死，現(xiàn)在是副統(tǒng)帥唐季帶領(lǐng)五萬御林軍包圍整個皇宮，余下三萬人因不愿聽唐季調(diào)動，還在城外營地！殿下說夫人去，他們肯定愿意跟著夫人，所以命屬下來找夫人帶人前去?！?p> 京都兵力不多，御林軍一共十萬人，叛軍帶走了五萬，還有兩萬在太子手上，正在和對方抵抗，而剩下三萬人沒有命令，也不敢闖皇宮。
必須有人帶領(lǐng)。
裴夫人聽完臉色早已嚴肅起來，握緊了手里的紙張，沉聲道：“本夫人這就去！”
傳信的人當(dāng)即松了口氣，隨后身子一晃，倒在地上，管家趕緊將他扛起去找大夫。
裴夫人本就因變故沒穿那些繁瑣的服飾，此時直接只身就要走，見此余言菱趕緊跟上：“娘，我跟你一起去。”
裴夫人皺眉：“胡鬧，此等大事，你去做什么？在家里護著余下的人便是?！?p> 余言菱也皺眉：“我比娘還厲害，去了自然有用，管家他們可以護住裴府的，用不著我?！?p> 裴夫人一頓，猶豫片刻，還是點頭了。
兩人帶著幾個裴府的侍衛(wèi)，便飛奔而去，半夜的京都沒有閑雜人，一路空曠，馬更跑得飛快，快到時，余言菱眼尖遠遠看見城門口重兵把守，果斷道：“娘，估計挨著御林軍軍營最近的城門早已被四皇子的人守住，咱們不能從那走?！?p> 裴夫人立馬點頭：“那就去城東那邊。”
城東更加遠點，但這個時候騎馬，速度上還是能加快的，一路疾馳，果然城東那邊雖然也有人守著，但守衛(wèi)很少，更多的一部分知道他們的身份，壓根不敢反抗，老老實實開了城門。
一行人迅速來到御林軍軍營，裴家軍是如今夏朝最厲害的軍隊，哪怕是御林軍也有很多出自裴家軍，裴夫人親自到來，光是她身份就足夠讓人信任，剩下三萬人早就知道唐季帶走的人是去做什么。
他們拒絕謀逆，此時看見裴夫人，自然二話不說跟著要去，準(zhǔn)備的時間都不用，他們這一晚都沒休息，就等著人來。
——
人手集結(jié)完畢，眾人再次從城東的城門進入，一路直接沖向皇宮，宮門不開，裴夫人便道：“直接攻城！”
“是！”御林軍一眾人立即應(yīng)聲，便開始攻城。
皇宮和城門自然不一樣，抵抗能力也不一樣，尤其是如今絕大部分兵力都在圍剿太子和皇帝，宮門守衛(wèi)不足，不過一刻鐘，宮門大開。
“沖！”一聲嘶啞的怒喝，裴夫人率先前行，將抵抗的叛軍殺死。
到了這里，就是真的廝殺。
鮮血味逐漸環(huán)繞在鼻尖揮之不去，等叛軍清理了，裴夫人有些擔(dān)心的回頭看了眼兒媳婦，生怕兒媳婦會不適應(yīng)這打打殺殺的氛圍。
這一看，正好看見印象里應(yīng)該是乖巧清甜的小丫頭，正皺著眉神色多了幾分肅殺，給自己的劍擦拭上面的血污。
裴夫人：“？？？”
似乎感覺到她的目光，小姑娘抬眸看過來，冷靜的眸子頓時彎了彎，露出一抹淺笑，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格外明亮。
“娘？”
裴夫人有些恍惚的回神，本能帶著大部分繼續(xù)前行，去找太子，同時又有些懵，兒媳婦這適應(yīng)能力真挺強的。
余言菱看著她的背影，心虛的笑笑，她才不是適應(yīng)能力強，只是因為經(jīng)歷得多了。
這種情況，自然也不是第一次。
——
皇帝寢殿
周文潭一抹臉上的血漬，示意身后的人推著自己進去。
比他更快一步的是四皇子，他滿臉興奮，大步向前：“周先生，還是你厲害！如今就剩東宮那邊的消息了！”
周文潭抿唇一笑，神色多了幾分自得，又展露得恰到好處，不會讓人厭煩，也不會讓人覺得無趣：“殿下過譽了，要不是殿下，計劃也不能這般順利，只等唐季統(tǒng)帥那邊抓到廢太子，一切就徹底塵埃落定了。”
“那是自然！”四皇子放肆的走進去，殿內(nèi)年邁的老皇帝被人看住，雍容華貴的貴妃娘娘正翹首以盼，瞧見兒子，急忙過來：“我兒沒事就好。”
身后被刀架脖子上的老皇帝臉色鐵青：“孽子！”
四皇子完全不在意，只顧著安慰親娘：“有周先生在，怎么會有事？母妃你放心吧?！?p> 貴妃也笑瞇瞇看向周文潭：“多虧了周先生算無遺策?！?p> “娘娘客氣了?！敝芪奶囤s緊行禮，他還坐在輪椅上，當(dāng)初為了躲開大理寺的搜查，他發(fā)狠了將原本的斷腿讓人改成陳年舊傷，導(dǎo)致大理寺卿無法定罪，代價卻是徹底成為一個廢人。
好在他躲過了大理寺的盤問，回到四皇子府，本以為四皇子會不跟他合作，可沒想到他依舊愿意。
為此周文潭自然不會辜負他的期盼。
四皇子得老皇帝偏愛，手頭權(quán)勢不小，可太子來勢洶洶，又有趙智幫忙，余言荷出事讓得知未來發(fā)展的他很多計劃都用不了，不得不兵行險招，趁著如今權(quán)勢在握，直接逼宮。
周文潭知道，論才學(xué)，少有人能比過他，可比起策略來說，他略遜趙智一籌。
事實上在他的計劃里，原本應(yīng)該是將趙智送到四皇子那邊，所以他在打聽清楚那一屆考官許大人經(jīng)常去酒樓吃飯時，便引著一眾學(xué)子也過去。
借口是開葷，實際上餐桌上，他言語引導(dǎo)，讓他們說出對許大人的輕蔑，許啟此人小肚雞腸，絕對會記在心中，再給他機會，那肯定不會讓他們幾個高中。
余下的人都是被連累的，他想針對的唯有趙智。
科舉落榜，生活艱難，可偏偏此人心思聰慧，不止有傳統(tǒng)學(xué)子的見識，還格外會劍走偏鋒，他一心想要出人頭地，也不是那等俠肝義膽之人，為此當(dāng)走到絕路，他會放棄那些所為的底線。
這樣的人和四皇子湊在一起，絕對是強強聯(lián)合。
這是他的計劃，從未對任何人說起，一切本該按照他計劃的那樣實施，直到余言荷發(fā)生了改變。
一開始的一刀兩斷，他雖然有些失望，可并不在意，誰知沒多久，余言荷又回頭了，不得已周文潭只能同意，重新選擇一個合適的人，還不如繼續(xù)用這個看著精明實則單蠢的女人。
只是他萬萬沒想到，事情開始發(fā)生變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