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唐菀蝶（6）
唐菀蝶循著結(jié)界的指示，來到唐府最東面。
一眼望去，她立刻找到了引發(fā)自己結(jié)界告警的元兇。
“怎么……是你們？”唐菀蝶不可置信地喊道。
原來，此刻唐府院墻上的兩道身影，正是數(shù)日前闖入過唐府里的老面孔——
葉子啟！顧峰！
“喂！”坐在院墻上的葉子啟一副早知道她會來的樣子，遠遠向她喊道：“你怎么還在家里？城里過燈節(jié)，軍隊都給放假了，外面熱鬧得很呢！”
熟悉的面孔，牽動起心胸中一陣陣的悸動，唐菀蝶一咬牙，兇道：“你們來我家做什么？本姑娘今天忙得很，沒工夫搭理你們?！?p> “哼。雖然早知道會這樣，翻臉不認人……”葉子啟皺眉嘟囔道，然后喊道：“大爺還沒空搭理你呢。牛皮哄哄打賭說，要帶我們哥倆個去見識城里最好看的風景，結(jié)果也不過如此嘛?！?p> “你！”唐菀蝶氣結(jié)：“本姑娘可搭了十兩銀子！”
“啊，是啊。”葉子啟撓撓頭，忽然向唐菀蝶遠遠伸出手來，仿佛要隔空牽起她的手一般，喊道：“前幾天受你照顧了。所以……跟我出去吧！我跟你打賭，今天帶你去見識見識真正的，寒葉城里最漂亮的風景！”
唐菀蝶眼睛一下子瞪大了。
什么？
這個男人在說什么？
他居然想讓本姑娘陪他夜里翻出府去！
莫名其妙！
不可理喻！
叫人抓他！
唐菀蝶一肚子的貶損話語剛涌到嗓子眼上，可是抬起頭，就望到葉子啟炯炯目光，只一副認真模樣。
煙花爆炸的聲音，城市中此起彼伏。
在她背后，是唐府屋宇堂皇，燈火通明，人聲鼎沸，來來往往皆城中權(quán)貴，一片錦繡前景。
在她面前，是萬籟俱寂，星光黯淡，只有兩個無家無業(yè)的毛頭小子。
是進？是退？
就算是傻子，這時也該知道如何選擇的。
唐菀蝶抬起繡鞋——
“喂！如果不是本姑娘在城里，從沒見過的漂亮景象，本姑娘要你好看！”
少女用力清喝，碧裙揚起，然后大步上前！
葉子啟咧嘴一笑，當唐菀蝶奔到府墻下，躍起身時，一把攬過唐菀蝶腰肢，接著抱起女孩盈盈身姿，翻墻而下。
“跟我來！”
少年少女笑聲呼喊，背向唐府大步奔逃，仿佛這一路就要奔向天地盡頭。
唐府花園的陰影里，緩緩走出一個中年男子，一臉震驚模樣——唐昭難以相信自己剛才看到了什么。
離開唐府，葉子啟、顧峰一路領(lǐng)著唐菀蝶來到城西灑金街上，這里正是廉洪野大將軍嘴上提到過的“花街”，也是此刻城中最熱鬧的地方。
在皎皎星華的除夕夜，灑金街千門如晝，花光滿路，呈現(xiàn)出非同尋常的輝煌。
先說那人。
唐菀蝶去寒山前也曾經(jīng)出來賞過燈節(jié)，但因為那時體格幼小，對燈節(jié)的印象就只有來來往往的人腿罷了。如今她亭亭玉立，眼中景色自然再不相同，可這滿街的人吶，還是塞滿了她的眼睛。
仿佛寒葉城里，千門萬戶，都齊家老小出來逛街賞燈了。
這邊吆喝一響，就忽然撞上一個肩搭長巾笑面迎客的酒保，那邊珠簾一動，就現(xiàn)出個珠釵滿頭羅裙曳地的美婦人。
父親將孩子小心捧到自己的脖子上，情侶十指相牽、手指花燈調(diào)笑，人頭攢動，熙來攘往，擠得唐菀蝶只得和葉子啟他們?nèi)戆さ镁o緊的，生怕被沖散了。
官府衙役和青衣打手往來巡視，高官貴人與江湖俠客魚龍混雜。
而最吸引唐菀蝶的，卻是這街旁無數(shù)商販，尤以小吃最受歡迎，當街水飯、鹿肉、干脯、肉脯、包子、雞皮、雞碎等，每份小吃不過十五文。
又有江湖藝人，設(shè)攤求財，表演有踏索上桿、吞鐵劍、機關(guān)傀儡、樂器舞奏，更有算卦、賣藥、沙地書迷，奇巧百端，耳目一新。
最耀眼奪目的，當然是燈。
寒葉城民用木條和絹紙扎出各式燈籠，掛在房檐上，映照得整條街金碧輝煌。更有燈山上彩，為琉璃燈山，高約五丈，用機關(guān)活動，立于街中，圈人圍護，以防走水。
長街兩側(cè)的屋檐頂上，則是用無數(shù)草把縛成戲龍之狀，用青幕遮籠，草上密置燈燭數(shù)萬盞，望之蜿蜒如雙龍飛走。
唐菀蝶起初翻出唐府，心中還有些惶恐，可此時親臨此地，早已玩心大盛，哪還管它滿府王公？只后悔沒有早出來才好。
不大一會兒，已經(jīng)換她拉著葉子啟、顧峰兩個，在沿街攤販前耍玩。玩得盡興，還不忘說一句：“這就是你給本小姐說的好景色？也不過如此嘛！”
葉子啟道：“不到時候，先拉你來這兒填填肚子?！?p> 唐菀蝶聞言一驚，難道城中還別有洞天？
葉子啟卻突然拉住她手臂，道：“跟我來！”
于是三人又是一陣疾跑，這回卻是來到秋風湖邊，唐菀蝶舉目眺望，除了湖上燈船悠悠，倒也沒有什么特別景致。
“你用‘春生’術(shù)，長幾片葉子出來?！比~子啟突然轉(zhuǎn)向她說：“越大越好！”
唐菀蝶聞言心中疑惑，不知道葉子啟又打什么鬼主意，可還是按照他的話，低聲念咒，讓湖面上生出一片丈許寬的巨大碧葉。
緊接著，葉子啟也念起咒語，只見湖面那片葉子，在葉子啟咒語催促下不斷抖動，漸漸離湖而起，淌下無數(shù)粘黏水珠，竟是凌空浮了起來！
葉子啟見狀目露精光，笑道：“果然！你用法術(shù)變出來的葉子，靈力充沛，特別適合用來做我的法術(shù)媒介！”
“你要做什么？”唐菀蝶有些緊張，她還記得葉子啟上次，就是用這種大葉子，把她整個人給包了“粽子”。
葉子啟卻未回答，而是一腳踏到了這片凌空浮動的葉子上！隨著他整個人邁上去，巨葉上下抖動，可最后居然將葉子啟整個人托了起來，沒有落下湖里去！
“你會飛？”唐菀蝶震驚道。
“上來！”葉子啟興奮地向顧峰和唐菀蝶喊道。
唐菀蝶微微低下頭，囁嚅道：“本姑娘還沒學飛身法術(shù)……”
“嘿！”葉子啟卻突然抓起她手臂，一把將她拉上了巨葉。
“你以為天空離你有多遠呢？”
唐菀蝶驚愕中慌忙施展踏水凌波術(shù)，回頭卻發(fā)現(xiàn)自己并未落入水中。這才明白，原來這巨葉還能托起施術(shù)者以外的人的。
唐菀蝶仰起頭來，家鄉(xiāng)的星星，第一次，同她更加接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