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生于后世,為民于草野之間,三十年,誅暴君,清朝綱,平四夷,合八荒,青云一統(tǒng),以主天下,今已五年。而今四海升平,風(fēng)調(diào)雨順,百姓安居樂業(yè)......朕今日興百神之祀,祭于天丹......圣靈不昧,其鑒納焉......尚饗!”
此時此刻,青云州一千零八十郡,所有百姓抬頭都能看到天空之上,一道七色彩虹垂拱貫日,一道金光色的祭文如垂幕天書。
如黃鐘大呂一般的祭文誦讀聲響徹天地,億兆百姓無不匍匐而拜。
銀狼山翠微峰,一少年立于山巔之上,聞看祭天祭文,渾身瑟瑟發(fā)抖,嘴唇被他咬破,鮮血直流。
他無比憤怒的呢喃著,到了最后仰天長嘯:“誅暴君,哈哈哈,誅暴君,哈哈哈!”
看似仰天長嘯,實則恨意滔天。
他叫云鋒,一個十六歲的少年,沒有人知道,他其實是云起,三十五年前青云州如日中天的青云帝國的帝君,青云州第一武圣,在幾天前靈魂穿越了時間維度“奪舍”了這個叫做云鋒的少年。
云起便是那青云大帝祭文中所誅的“暴君”。
而那祭天的青云大帝,卻是云起把他從微末提拔起來的曾經(jīng)最為信任的兄弟柱國大將軍郇揚。
云起怎么也不會想到,這郇揚如此狼子野心,在他渡圣玄劫的緊要關(guān)頭,明里讓宣幽王叛變,血屠宮城,收買了自己的貼心近衛(wèi),強闖劫場告知,使得自己心旌動搖,渡劫失敗。
郇揚以平定叛亂為名,與洛貴妃里應(yīng)外合,掌控了朝堂和軍隊。
死前的那一幕,在他靈魂穿越到這個云鋒少年身上醒來后的這幾天,卻成了他的夢魘。
他云起本是青云帝國的帝君,轄青云州三百六十郡數(shù)萬里江山,青云州大小諸國無不納貢稱臣。
他集全國之力,耗時三年,就為了這一次渡圣劫而準備,原本萬無一失的。
即便渡劫受擾而功敗垂成,卻也不至于會死。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他怎么也沒有想到要置他于死地的卻是他最信任的兩個人。
一個是郇揚,一個是他最寵愛的洛貴妃洛冰。
“想不到吧,我的云起帝君,不過你盡管放心,等你死后,你的女人,我來替你照顧,你的江山我來替你執(zhí)掌,你一統(tǒng)青云的美夢,我來替你完成?!?p> “你從十六歲登基到現(xiàn)在也二十多年了,后宮佳麗無數(shù),你可知道為何卻沒有一個子嗣誕下?呵呵,是我做的?!?p> “為了這一天,我們準備三十年,我和冰兒十五年前就在一起了,你的宣政殿、你的御花園、還有的這寢宮,這百里宮城,到處都有我們歡愛的痕跡。所以,你可以瞑目了吧?”
當時郇揚和洛貴妃兩人的嘴臉,云起永遠也不會忘。
在生死彌留之際,郇揚和洛貴妃那字字誅心的言語,讓云起每當想起時,就會氣血飆升。
而今天,郇揚以青云大帝的身份,在天丹山祭天,向天地宣告功績。
郇揚篡權(quán),褫奪了云起的武道圣體,一舉突破至圣玄境,自封青云大帝,三十年時間,兵鋒挫敗了青云州大小諸國,青云一統(tǒng),而他郇揚卻成為華胥九州人族五位圣帝之一。
曾經(jīng)云起帝君最為寵愛的洛貴妃,早就與郇揚通好,如今更是青云大帝的皇后。
云起帝君曾經(jīng)最為忠心的臣工及部族,在郇揚篡權(quán)之時,慘遭血洗。
為了粉飾他得位之正,郇揚更是篡改史實,詆毀污蔑曾經(jīng)的云起帝君是一個荒淫無道、窮奢極欲、兇狠殘暴、專制獨行、親小人遠賢臣的暴君、昏君。
無數(shù)文人為了拍青云大帝郇揚的馬屁,更是對云起帝君口誅筆伐,無中生有,傾盡口舌之利,把無數(shù)罪名都安在云起的頭上。
甚至還杜撰出,青云帝國太祖皇帝立國,就是竊取了郇家的江山,如今郇揚歸位,才是正統(tǒng)......
此時此刻,云鋒站在翠微峰巔,抬頭望著那金光燦燦的祭天銘文,他幾乎將牙齒都咬碎了。
輕聲的呢喃道:“也許你們做夢也不會想到朕還能再活一次吧,朕將會成為你們永生的夢魘,你們所做的一切,朕將會讓你千倍萬倍的償還回來。”
當天際的一切歸于平靜,云鋒在翠微峰站了許久,才走下山峰。
剛回到半山腰的茅草屋前,一個婦人行跡匆匆的從山下趕來。
這婦人,名叫何昀,是這具身體原主的生身母親,歸元宗浣洗閣的雜役。
這具身體的父親在他周歲時在宗門因罪被處決,家族數(shù)千人被羈押在幽暗森林西面的邙山開采玉礦,世代為役。
何昀和云鋒受到連累,何昀被廢了修為,云鋒也被廢了武脈,成了歸元宗的雜役。
這具身體五天前,因為偷練武技,被幾名弟子羞辱,云鋒不堪屈辱之下,跳下懸崖摔死了。
云起死后,就“奪舍”了這具身體。
這幾天里,何昀對云鋒的照顧可謂是無微不至的。
他前世母后早逝,父皇因為追思他的母后,擔心他在后宮會成為妃嬪爭權(quán)奪利的犧牲品,早早就將他冊立為太子,入住東宮,請了無數(shù)名師嚴格教導(dǎo)他。
他受過最好的教育,卻唯獨缺少母愛。
沒想到重活一世,能夠感受到母親那種關(guān)懷備至的母愛的溫暖,逐漸的他在心底也接受了這個母親,同時發(fā)誓一定會好好孝敬這位可憐而又堅毅的母親。
“娘,您回來了。”云鋒迎了上去。
誰知何昀卻轉(zhuǎn)過身去避讓開來。
但是她臉上的傷痕依舊被云鋒給看到了。
“娘,你的臉怎么回事?是誰打你了?”云鋒沖過去一把抓住了何昀的雙肩,看到她臉上好幾條鞭痕。
而且她衣服也破了,像是被鞭子抽破的,上面還有絲絲血跡。
看到這些,云鋒頓時之間怒發(fā)沖冠,松開何昀的手轉(zhuǎn)身就要下山。
何昀一把拉扯住云鋒,哭著哀求道:“鋒兒,你不能去,你去了他們會打死你的,娘這些年已經(jīng)習(xí)慣了?!?p> 這些年已經(jīng)習(xí)慣了。
聽著這樣的話,云鋒感同身受,猶如心在滴血。她是這具身體的生身母親,也是第一個讓他感受到母愛的女人。
搜尋了這具身體的記憶,云鋒才知道,這些年里,何昀在浣洗閣不論寒暑的操勞不說,還經(jīng)常會遍體鱗傷的回來。
這具身體的前主也是每一次看到母親受傷,都會沖到浣洗閣,可是他武脈被廢毫無修為,去了也是自找羞辱罷了。
望著云鋒因憤怒而不住顫抖的身體,何昀趕忙岔開話題。
“鋒兒,三日后的弟子選拔,娘懇求了外宗的長老,最后再給你一次參與的機會。若是這一次再失敗,答應(yīng)娘,我們認命好嗎?”
三日后弟子選拔?
他靈魂占據(jù)了云鋒的這具身軀,但是這具身軀留下的記憶卻很零碎。
成為云鋒已經(jīng)五天了,除了被前世死亡之前的那一幕的夢魘纏繞之外,他的心神全部都匯集在這具被廢了武脈的身體上。
若要復(fù)仇,就需要自己變的強大,甚至比前世還要更加強大。
在這五天里,他也感覺到了他們母子在這小小的歸元宗的處境很難,想讓這個母親不再那么艱難,依舊需要他強大起來。
可是,就算他擁有前世武道圣者的記憶,但是武脈被廢了,一切都是空談。
三天后弟子選拔?
云鋒告訴自己,一定要抓住這次機會。
這是最快讓母親何氏脫離苦難的勞役的機會。
至于浣洗閣常年欺辱母親的那幾個管事,終究會讓他們付出血的代價。
接續(xù)武脈,才是當下最為重要的一件事。
“好,娘你放心吧,三天后,我一定會成為歸元宗弟子的,到時候你就再也不用去浣洗閣做工了?!痹其h堅定的說道。
何氏聞言露出一抹苦笑,說道:“凡事別太強求,盡力了就好?!?p> “娘,我出去一趟,最晚后天晚上回來,到時候你一定能看到一個不一樣的我?!?p> “你要去哪?”何氏擔憂的問。
“娘你放心吧,我就下一趟山,后天一定會回來的。”
說完云鋒也沒有什么準備,就直接離開了翠微峰,一貧如洗的三間茅草屋也沒有什么東西能讓他準備的。
說來也是巧合,這歸元宗立于銀狼山,銀狼山西側(cè)的幽暗森林中就有一處上古遺跡,他前世為了渡圣玄劫,曾派人將青云州很多上古遺跡都摸排了一個遍,這幽暗森林中的上古遺跡只是埋葬了一個圣玄境武者。
所以他并沒有派人開掘出來,沒想到這處遺跡卻能成為他這一世的救命稻草。
剛離開翠微峰,云鋒突然感覺一股巨大的壓迫感籠罩而來。
他轉(zhuǎn)過身,就看到他的身后站著一個穿著黑色斗篷、戴著惡鬼面具的人。
這個人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xiàn)在他身后的,若是他不放出威壓,云鋒都不知道有這么一個人存在。
他很強,很可能即便是自己前世最巔峰的時候,也并非幾招幾式能打敗他。
所以這個人要殺現(xiàn)在的他,比碾死一只螻蟻還要簡單。
一時之間,云鋒想了很多。
“不知這位前輩為何要跟蹤我?”巨大的壓力之下,以云鋒現(xiàn)在的能力,如何也逃脫不了,最不濟就是一個死而已。
“我在這里等了你三十五年,看盡了人間滄桑浮沉?!?p> “跟我來。”黑衣人一把揪住了云鋒的后衣領(lǐng),帶著他飛身離地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