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夫人不敢相信方才聽到的話,訥訥道:“你剛剛說什么?再說一遍。”
孟希音一臉果然如此的模樣,她就知道母親知道這個消息之后一定會很激動的。這不,她不也是不敢信,所以才再問一遍嗎。
于是孟希音揚(yáng)起下巴,十分驕傲道:“孟和音回城了?!?p> 孟夫人看向綠微和白渺:“你家小姐真的回來了?”
話都已經(jīng)說到了這個地步了,再撒謊也沒有什么意義了。
白渺和綠微點(diǎn)了點(diǎn)頭。
得到肯定的答復(fù)之后,孟夫人站起來,理了理袖子,道:“她現(xiàn)在何處,什么時候回來?”
“你,吩咐他們燒水,你,去讓廚房備菜……”孟夫人下達(dá)了一連串指令之后才反應(yīng)過來,并沒有聽到綠微和白渺的回答。
孟夫人皺眉,有一種不好的預(yù)感:“我問你們呢,大小姐什么時候回來?”
綠微硬著頭皮道:“小姐今天不回來,如果順利的話明天才回來?”
“什么意思?”孟夫人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她一個女兒家孤身在外能去什么地方,你們就是這樣照顧大小姐的?!”
綠微低著頭,不敢答話。
孟夫人忽然覺得自己的頭又疼起來了,扶著桌沿:“老爺知道嗎?”
綠微道:“知道?!?p> 此刻孟夫人是真的不能理解了,孟和音明明回來了卻不肯回家,而老爺知道了這個消息竟也就這么縱容她。那可是一個姑娘家,名聲大過天,況且現(xiàn)在還有婚約在身。
孟夫人越想心里越亂,手指無意間碰到一個尖尖的東西,刺痛之下,孟夫人看見了那個信封。
她狐疑地拿起信封,見上面排列著四個蒼勁有力的大字:“父親親啟”。
這是……孟和音的信?好像和之前的字不太一樣啊……
孟夫人這樣想著,意識到這件事情可能沒有她想象中那么簡單,于是收起信封,站起身來。
“孟希音,回你的房間去背書,那篇女訓(xùn)背不下來就不要吃飯!”孟夫人氣勢十足,“至于你們,回院子等著大小姐回來?!?p> “是?!睅兹舜饝?yīng)。
孟希音在心里吐槽,背不完就不讓她吃飯,她這輩子都背不完,干脆餓死她算了!
又聽見孟夫人吩咐道:“腐竹,看到你家小姐,她再惹出事情,唯你是問?!?p> 紫蘇心里苦,她明明已經(jīng)改回名字了,為什么大家還是要叫她“腐竹”。
書房里的鬧劇就這樣散了,而因為這個消息而引出的事情卻沒有消停。
孟夫人懷里揣著那個信封在孟府四處尋找著孟老爺,然而將府中上下他常去的地方都翻了個遍也沒有看見孟老爺。
孟夫人此時真的有點(diǎn)慌亂了,問身邊的張嬤嬤:“出了這么大的事情,他都不和我商量,還不知道到哪里去了……不會出什么事了吧?”
張嬤嬤的手搭上孟夫人的肩膀,安慰道:“夫人忙而生亂,忘了府中還有一個地方?!?p> 張嬤嬤年過半百,她說的話有一種能穩(wěn)定心神的力量。孟夫人仔細(xì)想了想,還真的有那么一個地方是沒有找過的。
“走,”孟夫人整理好衣服,鄭重其事地站起來,“我們?nèi)レ籼每纯?。?p> 孟家祠堂在其實在孟家的正北部,占了并不小的一塊面積。然而這里平常都被視為禁地,各個方向通到這里的門都上了鎖,因此大家都不記得還有這么個地方。
孟夫人來到祠堂前,果然看見其中一個月門上的鎖被人打開了。
孟夫人嘆了口氣,將其余人等留在原地,緩緩走進(jìn)祠堂。
祠堂多年不進(jìn)人,園中的草木沒有人來照料竟然也沒有枯萎,只是蔫巴得很,很不成氣候。
孟夫人一點(diǎn)點(diǎn)靠近祠堂,走到祠堂門口時,終于看見靠在供桌下的孟老爺。
祠堂多年無人打掃,孟老爺滾得滿身是灰,形容狼狽,神情灰敗,仿佛一下子被抽去了精神氣一般。
孟夫人緩緩走近,也在孟老爺身邊靠坐下來。
“你來了?!泵侠蠣?shù)?,他并沒有很多意外的情緒,好像早就知道孟夫人會找到這里。
“嗯?!泵戏蛉藨?yīng)了一聲之后,就安靜地待在那里,一只手握住了孟老爺?shù)氖?,也不開口說話,就像沒有她這個人一般。
許久之后,孟老爺開口道:“你知道和音的事情了?”
孟夫人下意識握了下手里的信封,有些猶疑:“這信封上的字,看著并不像是和音的。”
“可這封信是和音親手交給白渺的?!?p> 孟夫人道:“也許是找他人代寫的?”
孟老爺側(cè)頭看了看她,道:“真的嗎?”
孟夫人沒有說話,孟老爺將手中的信給孟夫人,孟夫人就著昏暗的光線看完,長長地嘆了口氣。
孟老爺?shù)溃骸斑@么多年,我心中總不相信那個玄士的話,府中從來沒有任何鬼神之舉,是因為我不敢。”
“不敢侍奉鬼神,因為我害怕鬼神是真的,那么玄士的話就是真的。”
“我的和音會在十七歲死去。”
孟老爺?shù)脑捳Z幽幽:“我和婉婉成親兩年才懷上和音,懷上和音的時候,你姐姐天天孕吐,但是她根本吃不下東西,嘔出來的全是膽汁,全靠著大夫的藥湯續(xù)命?!?p> “就這樣強(qiáng)撐到了和音出生,那一日的場景我到現(xiàn)在都記得,輕飄飄的小娃,在我手里就像泰山那么沉重。還沒等我多喜悅半刻,那個玄士忽然出現(xiàn)在我面前……”
“他說和音有夭厄之象,卻不肯說破解之法。你姐姐產(chǎn)后脫力,又聞此噩耗,這一病倒,就再沒好起來……”
“我們夫妻總共也就五年,中有三年她都一直纏綿病榻。有時半夜醒來我都會覺得愧疚,若不是為了這個孩子,她何至于年紀(jì)輕輕就撒手人寰……”
“如今……我連她唯一的血脈都保不??!”
孟夫人曾聽過這件事情,此時也淚眼婆娑,只能安慰:“可是玄士不是還說了嗎,只要做出正確的事,和音還會回到我們身邊?!?p> 話說到一半,孟夫人意識到不太對,又道:“再說了,和音現(xiàn)在不是好好的在城里嗎,只是沒回家而已。她不是說了嘛,明天就回來。”
孟老爺這么龐大的身軀,此時竟然顯得十分脆弱:“你不要騙我,我們都知道,她已經(jīng)不是真正的和音了。”
“怎么會不是和音呢,一封信而已,也許是別人代寫的……”
孟夫人的話還在繼續(xù),孟老爺只是直愣愣地看著她的眼睛,認(rèn)真道:“如果是我的和音,怎么會去招惹這么大的事?”
孟夫人編不下去了,只能停住,問道:“那信上的事情,老爺是做還是不做?”
光線昏暗,孟老爺?shù)脑挃S地有聲。
“做!”
“做了,和音不一定真的能回來;不做,和音一定不會回來?!?p>
一只甜酒
我其實有在想要不要在這里點(diǎn)出來的,考慮到他們都是很愛孟和音的父母,所以不太可能不知道孟和音的變化,加上設(shè)計的時候也是想著孟老爺早就知情的,所以就在這里點(diǎn)出來了。 這里節(jié)奏可能會有點(diǎn)拖,但是這涉及到后面的劇情,是一個很重要的先決條件。 這是我第一次寫長篇,節(jié)奏方面如果有什么問題的話,那我只能說之后會注意調(diào)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