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家
那小廝轉(zhuǎn)過臉來,笑得比哭得還難看。
“這不王爺快要回來了嗎?”
“原來是你?”
紅玉還未開口,原風(fēng)突然插嘴道。
小廝瞬間就慌了。
“什么?”
江臨月在一旁有些不解,原風(fēng)就咳了一聲,對她解釋起來。
“江侍妾,每每王爺夜歸,府門前就掛上了燈籠,白日又消失了。府里沒安排過此時,先前我們都在想是誰掛的。原來是他?!?p> 轉(zhuǎn)而又對那小廝道:“是誰吩咐你來的?”
小廝支吾幾聲,腿腳倒不慢,緩緩走到了原風(fēng)跟前。
“小的受人所托,說是此事不該讓王爺知道?!?p> “少廢話,不說就直接滾去受刑吧!”
原風(fēng)瞧著,怎么都覺得這小廝做作。
小廝這才忙道:“大爺饒命!小的不過是收了府外陶文豐陶大人家侍女的幾兩銀子??!“
“陶府?”
陶府何人對王爺這么上心?
原風(fēng)頓時臉色變了變。
紅玉聞言,意味莫名地望了江臨月一眼。
江臨月自剛才得知此事以來,一直面色茫然。
見原風(fēng)都也望過來,她緩緩蹙眉。
“王爺常常這么晚才回府?”
“……是。”
原風(fēng)目露訝異。
江侍妾這么久沒發(fā)話,竟然只是在為王爺心憂?
“陶府消息靈通,小的每次都是依陶府信行事,求大爺饒命……”那小廝突然吶喊起來。
生怕他們轉(zhuǎn)移了注意力似的。
江臨月忽然冷道:“這么說,你從未吃里扒外,朝外泄露王府的消息?”
原風(fēng)一凜。
這話是說到點(diǎn)子上了。
他馬上道:“來人,把此人押下去,細(xì)細(xì)搜查審問!”
“是!”
諸多侍衛(wèi)馬上擁上來,將他綁著拖了下去。
遭綁時,小廝仍然在瘋狂哭叫掙扎。
“江侍妾,先進(jìn)去吧?”紅玉問道。
“不必,既然他說殿下快回來了,我便在此等候吧?!?p> 原風(fēng)也是這個意思,就陪著江臨月、紅玉等著。
他不忘蕭南夜的叮囑,體貼備至,還給她披上了狐裘。
笑道:“這原是殿下先前狩獵時親手打的一只黑狐貍做的,如今倒是送給江侍妾了?!?p> 江臨月摸了摸狐裘柔軟纖細(xì)的絨毛。
其中蘊(yùn)含的生命力,瞬間令她有需要珍之慎之的想法。
于是,蕭南夜披著夜露歸來時,見到的就是一幅燈下站著一個小小狐裘美人的可愛情景。
他從馬上下來,將手里的韁繩隨手扔給侍從,攬過她肩。
狐裘外面觸手一片冰涼。
“怎么站在這里?都多久了?”
江臨月仰起頭,老實(shí)道:“妾身今日回得晚,聽說殿下遲歸,就想等等殿下?!?p> 蕭南夜抿起唇角,對她的神情仍是柔和的。
轉(zhuǎn)頭就橫了原風(fēng)一眼。
才對江臨月道:“走,陪你回院子。”
原風(fēng)在一旁可憐巴巴道:“殿下恕罪,屬下有事相告?!?p> 蕭南夜讓他進(jìn)去再報,于是就在回院子里的路上,原風(fēng)稟報了蕭南夜他們今日遇到的事。
江臨月特別留神看蕭南夜的反應(yīng)。
他卻似乎完全不為所動,只平淡道:“哦。該審的繼續(xù)審吧?!?p> 原風(fēng)小心翼翼地應(yīng)了一聲是,就下去了。
蕭南夜似乎以為江臨月還心有余悸,到了院子里,撫著她手在貴妃榻上小坐了一會兒。
一下一下,江臨月總感覺蕭南夜的眼神不對。
仿佛須臾之間,就要咬下一口自己手指。
她想起那些傳聞,漸漸瑟縮起來。
“殿下餓了?我讓人去弄點(diǎn)鳳爪和酒來吧……”
蕭南夜搖了搖頭:“本王不餓。你這手怎么捂都捂不熱,還是讓人弄湯婆子來。下次莫要如此?!?p> 他竟然如此在意自己冷不冷?
江臨月立馬想到,蕭南夜定然想著自己的“月事”怕快完了。
連忙捂著肚子。
“我體寒,今日確實(shí)是站得久了,需要好好休養(yǎng)?!?p> “嗯,快睡吧?!?p> 她沒想到的是,蕭南夜似乎還有要務(wù),賜了她上好的黃銅湯婆子后,便不再在房里耽擱。
臨走前只說了一句。
“好好待在家里,今后都不必回那里了?!?p> 家?
江臨月捂著熱乎乎的湯婆子,禁不住眼眶微酸。
上一次還可以用這個字形容的地方是江家,如今已經(jīng)換成了王府。
重活一世,終有恍若隔世之感。
哪怕她多么想逃離王府,此刻也有種可以一直待在這里的錯覺。
蕭南夜……
紅玉似乎也瞧出了她心底的情緒,端來一杯熱茶,欲言又止。
江臨月喝了兩口,緩過神來,才放下道:“到底怎么了?”
終于問她了。
“江侍妾,您一定要小心那陶家小姐?!?p> “陶家小姐,陶嫣?”
“正是。”紅玉咬了咬牙。
又道:“瞧您也是主意厲害的,奴婢就直說了。王府上下沒有不知道陶小姐的,她仗著遠(yuǎn)房表妹的身份,每次不要臉?biāo)频牡酵醺懞猛鯛敚傄酝鯛斦拮跃?。您一定要提防著她!?p> “你是說,那倆燈籠就是她特地命人為王爺點(diǎn)的?”
“陶家對王爺這么上心的,除了她還有誰?還買通個小廝,生怕王爺不知道是她似的。”
紅玉談起陶嫣來,語氣憤懣。
她細(xì)問之下,紅玉才控訴道:“她那個人心機(jī)深沉,徐姑娘都煩她煩得要命。”
江臨月聞言,心里隱隱有些郁悶。
王府里外,這一個兩個的,沖著成王來的可真不少。
不過她一個馬上要逃走的人,在意這個做什么?
嘴上仍問:“陶小姐以前怎么就心機(jī)深沉了?”
不過是好奇罷了。
紅玉嘆了口氣。
“陶小姐總來給王爺送各種茶點(diǎn),裝得溫柔,卻對我們兇狠。上次不過是有個丫頭給王爺?shù)共璧臅r候慢了點(diǎn),就踹她心窩,說她狐媚子,怎么故意勾引王爺,把人罵哭了不說,胸口也弄得青紫一片。王爺都阻攔了。只是我們瞧不出王爺喜惡,每次她來,王爺從不拒見?!?p> 陶文豐是兵部尚書,和蕭南夜多有來往。
蕭南夜興許還是礙于陶文豐的面子。
江臨月點(diǎn)了點(diǎn)頭。卻始終記得蕭南夜聽說讓小廝掛燈籠的人來自陶家時那張平靜的臉。
莫名漲了點(diǎn)自信。
陶嫣再兇,還能兇得過徐盈盈?
再狠,還能狠得過江馨兒?
若是陶嫣聽說了她,要來治她,她唯有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但若是王爺因此厭棄了她……
他要把她休了趕出府去,也沒什么不好。
說白了,她江臨月本來就沒有家。
不能因?yàn)閬硗醺艘粌商?,王爺也對她頗有縱容,就忘了這一切都建立在謊言之上。
和江家拿親情欺騙自己的時候一樣,此刻營造出的溫馨無異于空中樓閣。
她不能眷戀。
次日上午,原風(fēng)親自從外面帶回一名新的王府管事。
原風(fēng)先行進(jìn)屋,笑得自信。
“江侍妾放心吧,成王殿下親自吩咐下來的,這次定要在后院找個規(guī)矩人照看著?!?p> 江臨月有些感興趣:“請他進(jìn)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