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苦肉計
胭脂園一行,是江臨月近日難得跟蕭南夜有時間相處的日子。
蕭南夜之后又要連日忙碌,江臨月第二日在王府里就沒見著他。
只有長公主打發(fā)人送來了胭脂園新做的一小箱胭脂。紅玉把東西打開來,里頭瓶瓶罐罐,姹紫嫣紅一片,質(zhì)地和香氣都是上好的。
放外頭胭脂鋪子里,定然都是能炒高價的上等貨。
江臨月卻一抬手,將箱子合上了:“收著吧?!?p> “不用?”
紅玉原本眼珠子都快掉里頭去了,聞言咋舌。
這可都是最新鮮的寶貝??!可至多再放兩個月,就都用不得了。
“那些可是長公主送的,我哪敢用?”江臨月嘆了口氣。
見紅玉一臉不解,就指著架子道:“放到那上面去,你們也不許偷偷拿去用。”
“奴婢不明白,長公主殿下是大張旗鼓特地給您送來的,還敢往里頭摻毒不成?”
“那有什么不敢的?就算她真把我毒死了……”
王爺也不會拿自己的皇姐怎樣。
但這話江臨月不敢對紅玉說。
就道:“也不一定有人會知道是誰做的。用慢性毒藥,一點點讓我生病就行了?!?p> 紅玉一甩手,就把那箱胭脂扔到架子最上面去了。
“您說得有理?!?p> 她對江臨月如今可謂是心服口服。
經(jīng)歷了徐盈盈那事,再看江馨兒的下場、王爺?shù)膽B(tài)度,多傻的人如今也看明白一些了。
這位主子,表面上不懂事,實際上聰明得很。
自己不聽她的話絕對沒有好下場。
江臨月不知紅玉低著頭在想什么,以為她還在暗自可惜,笑道:“你不知道當(dāng)日的情況,我把長公主殿下得罪狠了,隨時可能小命不保。要是貪小便宜,中了招,可就完蛋了,不得不小心謹(jǐn)慎。你要什么胭脂,我給你銀錢去外面鋪子里買點好的就是了?!?p> 紅玉膽怯地說了自己往日里喜歡的那胭脂要多少錢,心里還歡呼雀躍著。
卻也忍不住道:“您不會有事的,萬事還有殿下在呢。”
別的不說,今早起來成王特地親自吩咐了所有人,他不在時,府里今后都由江臨月做主。就是最好的證明。
“殿下啊……”江臨月話還沒說完,門外就來了一聲通傳。
馬邵進(jìn)來草草行了個禮,急道:“江侍妾,徐姑娘出事了。”
“徐盈盈?”
“是?!瘪R邵急得腦門上冒青筋,語氣起伏倒不明顯,顯然是在強(qiáng)裝鎮(zhèn)定。
瞥了旁邊的紅玉一眼,也顧不得那么多了,繼續(xù)解釋道:“徐姑娘一早起來就鬧著要絕食,午膳也不肯用,整個人嘴唇發(fā)紫,眼看著都要不行了?!?p> “什么?”紅玉大吃一驚。
怎么王爺剛讓主子管后院,就出了這樣的事?
這姑娘鬧絕食,在一般人家都是大事。
何況這是在王府,徐盈盈還是太后親戚!
馬邵早上沒報,估計沒當(dāng)回事??墒堑搅酥形缬謥?,恐怕是真的沒主意了。
江臨月顯得還算冷靜,問道:“她要什么?”
馬邵愣了愣。
“噢,應(yīng)該是想讓人把她放出去……”
“也是,除了想解禁足,她還能有什么想法?!苯R月自嘲一笑。
徐盈盈送信就是為了解除禁足。
如今蕭南夜已經(jīng)赴宴見過了檎良郡主,卻還沒給徐盈盈解禁,她是勢必要鬧起來的。
馬邵根本笑不出來:“那我們該怎么辦?”
“走?!?p> 短短的一個字,音尾下沉。盡是令人信服的篤定。
馬邵下意識應(yīng)了,在前面給江臨月帶路。
走著走著,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
他什么時候這么服她了?
哪怕是王爺說了后宅聽江侍妾的意見,她也不過是一屆婦女而已。說起話來鎮(zhèn)靜,可未必能解決問題。
馬邵莫名平靜下來的心,重新因著焦慮,躁動起來。
萬一這事沒辦好,王爺回來肯定要治自己的罪……
早知道他自己解決就完了,何苦招惹這尊大佛?到時候江臨月惹了事,王爺絕不會罰她。
最后肯定還是自己背鍋。
馬邵心里七上八下地,終于帶著江臨月到了徐盈盈住的院子里。
按理說,徐盈盈被禁足了,又是在絕食中,派頭氣勢應(yīng)該要收斂不少。
可房里的咒罵聲卻仿佛能劃破窗戶紙。
“撒開你的豬蹄!別碰我!”
“唉,算老身求您了,您多少吃一點吧……”
“乒乒乓乓”一陣碗筷瓷器碎裂的聲音傳來,伴著老嬤嬤驚呼的聲音。
江臨月站在房外,朝紅玉附耳道:“把原風(fēng)叫來?!奔t玉前腳剛走,江臨月又聽徐盈盈得意道:“這下得到教訓(xùn)了?我早說了,不吃你那手碰過的臟東西?!?p> “太浪費(fèi)了,這下饅頭都臟了……”
“嬤嬤,不急,帶回去擦擦還能吃……”
“帶著你們拿來的臟東西,趕緊給我滾!”
徐盈盈怒瞪著那一老一小兩個侍女卑微地?fù)炱饢|西,灰溜溜要走的模樣,漸覺滿心舒爽。
看如今還有誰敢硬拉著她喂東西?
她父親母親那頭是無用了,奈何她聰明。這絕食苦肉計一使,解除禁足指日可待。
果然,求人不如求己。
眼見著兩女要推門出去的霎那,忽聽“砰”的一聲傳來,門被掀得大開。
天光混著三道豎長人影照了進(jìn)來。
徐盈盈挪開捂著眼睛的手。
依稀看見,為首的是新來的王府管事。
當(dāng)即在心里不屑地輕哼一聲:還以為是誰呢,原來又是馬邵?
這新管事為人軟弱,做事倒是挺堅持不懈。
“吃不下?”
第二道人影身上,傳來一道熟悉的女聲。
徐盈盈整個人都僵了僵。
牙根颼颼發(fā)涼。
漸漸地,那人的面貌從光下流了出來。
一張美得令人嫉妒的面孔,哪怕背著正午的光,淹沒在陰暗處……
每一處骨骼彎曲、挺立的地方,也都仿佛鍍上了一層不滅地清輝,隱隱閃著光。
這骨相,比例標(biāo)致自然,真不是常人能羨慕得來的。
身后那人身量陌生,肯定不是蕭南夜。
饒是如此,徐盈盈還是說得瞌巴:“江、江臨月?”
這話一問出口,徐盈盈氣勢就落了下乘。顯得虛了。
兩女驚訝地望向徐盈盈。
方才徐盈盈囂張罵人的語氣,比起這句話來,簡直如同一場幻覺一般。
不行。輸人不能輸陣。徐盈盈撞見她們的目光,當(dāng)即重打精神,恢復(fù)鎮(zhèn)定。
“不。不是吃不下,是不能吃,吃不了!”
“原來是不能吃啊,那我倒想試試了。來人?!?p> 江臨月兩步走到房中央,笑得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