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苦命人
倒不是因為徐盈盈覺得羞愧,而是因為徐盈盈覺得此時的蕭南夜太帥。
蕭南夜訓(xùn)起話來,比自己父親還有壓迫力。
給人一種特別可靠的感覺。
蕭南夜自是不知徐盈盈的思緒已經(jīng)飛到九霄云外去了,對百合道:“把該說的話說完。”
百合一愣,面上百感交集。
“是!”
眾人聽了百合所說,的確基本與馬邵說的無二。
一陣嘀咕:
“哎呀,徐盈盈一回一個說法,怎么可能是受了別人的挑唆……”
“我就知道馬管事說的都是實話……”
徐盈盈聽著聽著,漸漸反應(yīng)過來。
“百合心機深沉,她說的這些事情,都是早就編好來陷害我的胡……殿下莫要信她?!?p> “你還嘴硬?”馬邵哼了一聲。
徐盈盈狠狠瞪他一眼:“殿下,無論如何,您無論如何也不能單憑百合幾句話就把我趕出去?!?p> 蕭南夜面色不變。
“憑什么不能?”
“此事究竟是百合做的還是我做的,沒有證據(jù)!”
徐盈盈倒是終于說到點子上了。
“姑姑,去搜百合的衣物上繡的是不是‘柒’字?!?p> 拿著徐盈盈肚兜的侍女頷首,去了百合的房間?;貋頃r手里仍然只拿著徐盈盈的肚兜。
朝蕭南夜道:“殿下,百合的肚兜上沒有繡字。”
“哦?”
“百合繡得少而已?!毙煊仓^皮解釋。
百合跪到地上,神情堅定。
“徐姑娘無論如何都要把罪名安在奴婢頭上,是真要奴婢死。奴婢沒有證據(jù),可是也不得不為自己辯解,此事我與馬管事都有所見證,比起姑娘一個人的說辭,斷沒有假!”
舊時的一主一仆各執(zhí)一詞,在院中相互爭論起來。
江臨月注意到蕭南夜臉色不佳。忽然問道:“百合,方才你為何突然要說出這些?”
先前江臨月詢問時,翠竹叛離,百合仍說要留在徐盈盈身邊的情形還歷歷在目。
“因為奴婢不明白。”
百合從未如此與徐盈盈爭執(zhí),說到此時,已經(jīng)潸然淚下:“姑娘無論如何犯錯,最壞的結(jié)果無非是回家,可若說成是奴婢做了此事……姑娘難道不知道,奴婢可能被杖責(zé)至死,也可能被發(fā)賣出去充作軍妓?奴婢自問多年以來一直盡心盡力伺候,姑娘為什么非要奴婢的命?”
何況此事本來就不是她做的!
百合神情凄楚異常,徐盈盈退后一步,險些絆著人腳摔下去。
但徐盈盈很快就扯著身后人的胳膊站了起來。
“你、她在說些什么呢,我聽不明白……”
徐盈盈舉目掃過周圍無數(shù)仆人厭憎、寒心的眼神,感受到身后人的推搡,滿身張皇。
怎么到頭來,已經(jīng)再沒有一個人肯為自己幫腔了?
她想不明白。
最后視線落到江臨月身上,愈發(fā)怨毒。
蕭南夜皺了皺眉,看了原風(fēng)一眼,閉眼道。
“行了!”
“殿下!”徐盈盈跪下了。
“殿下?!卑俸铣捘弦箍牧藗€頭。
原風(fēng)嘆了口氣,將百合扶起來,輕聲道:“你先去馬管事那里候著?!?p> 百合又驚又怒:“可是——”百合指的是前方蕭南夜還在說話。
“你當(dāng)真無論如何都要留在王府里?”
“是……我只想和您在一起?!?p> 面對徐盈盈的深情告白,蕭南夜搖了搖頭:“好,這是你自己選的。徐盈盈,罰一年月錢,繼續(xù)禁足,留待觀察。”
“其余人都散了吧!趕緊回去休息!明日還要干活呢!”原風(fēng)高聲道。
江臨月并不意外會是這樣的結(jié)果,憐憫地望著百合被原風(fēng)帶著走了。
眾人低聲嘆著:“早知如此,何必當(dāng)初……”
“上一個得罪江侍妾的陳管事都成什么樣了?可如今換了徐盈盈,就是……”
“這還用問嗎?人家是什么身份,咱們是什么身份……”
聽就知道,敢發(fā)出這些聲來的人,都是已經(jīng)幾步散得遠了。
還在原地發(fā)出聲音的,只有徐盈盈。
她朝后一屁股坐在地上,又哭又笑。任由馬邵派人把她重新帶進去,將房門落了鎖。
前后鬧騰一番,一切乍看沒有差別??伤缃?,徹徹底底只剩一個人了。
蕭南夜負手而立,偏頭看了江臨月一眼。
“沒什么話想問本王?”
“沒有?!苯R月說。
望著緊閉的門扉,又輕聲道:“妾身也覺得這是最好的結(jié)果。若是再鬧起來,百合的賣身契在人手里,說不得還得去給徐盈盈頂罪。這樣從輕發(fā)落,好歹能讓百合平平安安在王府里過日子。”
蕭南夜頓了頓。
“你想的太好。本王如此,只是因為此事沒有定論罷了?!?p> “嗯?”江臨月呆呆地望向蕭南夜。
“本王送你回去?!?p> 江臨月腳步一轉(zhuǎn),換了個方向走,小聲道:“我送您回去。您明日還要早朝,我還可以晚起?!?p> 蕭南夜沉默半晌:“嗯?!?p> 兩人提著燈籠,并肩走在路上,都沒說話。
快到了正房門口,江臨月忽然問道:“殿下沒什么想問我的?”
蕭南夜哼了一聲。
“不會辦事?!?p> 她低下頭,訕訕一笑。
不是沒料到蕭南夜會這么指責(zé)自己。
只是他說的真的好直接,聽著就覺得她真是傻。
“是啊……”江臨月注視著腳邊一顆小鵝卵石,抵在鞋尖搖了搖。
忍不住道:“可是徐姑娘栽贓我的事,是真的?!?p> “嗯,本王知道?!?p> 她抬起頭,驚愕地望向蕭南夜。他臉上帶著極淡的笑意,慢一點抬頭,幾乎捕捉不到。
“那殿下笑什么?”
“笑你居然就這么承認了前頭的事?!笔捘弦箛@了口氣。
江臨月瞪圓了眼睛:“嗯?敢情您原是詐我的?”
蕭南夜沒搖頭,卻也沒點頭,就是不答。
氣得江臨月直跺腳,腳邊那顆鵝卵石一不小心就骨碌骨碌,落到小池塘里去了。
咕咚一聲,沉悶委屈。
蕭南夜似乎是怕她摔了,雙手忽然在她腰間搭了一下。
見她平靜下來,語氣莫名愉悅:“不怕本王覺得你這女人太恐怖了?”
怕,怎么可能不怕?
但她都已經(jīng)吃虧了,怎么可能還服輸?
“不怕!您都不怕被那么多人背地里說是活閻王,我還怕您覺得我恐怖做什么……”聲音越說越小,到最后幾乎都聽不見了。
蕭南夜神色變得喜怒莫測,她一時激動,竟然忘了。
不知道他會不會計較“活閻王”這種名頭……
江臨月苦兮兮地一伸雙臂。
“做什么?”
“請。請您?!彼Φ萌绻吠茸右话?。
又卑微道:“咱不聊了,都這么晚了,站房門口聊什么天呢,您說是不是?”
蕭南夜搖頭,不再為難她了,抬腳走了進去。
有臺階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