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野心
臨近年關的時候,建安城里關于廢太子的流言甚囂塵上。
原本皇帝曾派人大肆搜查消息來源,可是沒多久反而翻到了更多東西,關于太子在各大青樓、酒樓曾經(jīng)做的荒唐事件件樁樁,都和東宮的一些動作對得上。
最近的就比如太子匆匆忙忙先娶妻再納妾一事,就尤為不合理。太子妃雖然一直是皇后給他定下的世家嫡女,可是禮過得也太匆忙,甚至比蕭南夜當時回京述職、借著生怕又被戰(zhàn)事延誤的由頭請求盡快求娶江家女時還要快,一個月內(nèi)便成了親。
轉(zhuǎn)頭就從一個小門小戶納了個做昭訓的妾室,沒過多久眼見著肚子就大了。
算算日子,卻是和就和前些日子剛剛平息的傳言中的青樓妓子懷的時間一樣。
據(jù)說當時這個妓子還曾仗著太子威勢在畫舫對成王夫婦無禮,最終都被壓了下去。
皇帝到此才第一次在朝堂上當著文武百官的面將太子訓斥了一通,讓太子極為沒臉。太子一黨都慌了,原本紛紛為太子求情的,如今都抹不下臉去。
更有甚者已經(jīng)開始轉(zhuǎn)投他人了。
太子是國本,動搖國本乃是國之大忌。然而偏偏就在這時候,皇帝的意思都摸不準了。
一日蕭南夜披星戴月地回來,就和江臨月說起了此事。
自從她做了成王妃之后,總是等著蕭南夜回來才入睡。如今恰好聽說此事,忽然就想起先前蕭南夜在畫舫里和店主閑聊的那些話來。
當時只道是蕭南夜也和她一樣記仇,或是存了為她報仇的心思。
如今想來,卻似是意味深長。
蕭南夜當初說是為了自己才答應了為太子退讓,可保不齊就是為了今天埋下伏筆。
見江臨月的神色變幻,蕭南夜撓了撓她的手掌:“這些事,你都不必想?!?p> “我喜歡聽,也喜歡想想。”
江臨月望著蕭南夜一如往常的模樣,只是這么說了一句,卻沒有說話。
她是心下暗驚。
早知道蕭南夜會裝,可是她從未想過他對于帝位還有肖想。原來她一直以為蕭南夜對皇帝兄弟情深,而且對太子雖然有些嚴厲,可也一直還算是護著他。到底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呢?也許是很早以前,只是她最近留意,才發(fā)現(xiàn)……
“那你皺著眉頭,在想什么?”蕭南夜揉了揉她的眉心。
在她面前,他依然舉止尋常。就像一個普通的關愛妻子的丈夫。
哪怕是前些日子納了側(cè)妃,也很少往徐盈盈那里去跑。除了納她當夜,據(jù)說是狠狠警告了她一番之外。
后來徐盈盈被好幾個陌生的侍女架著,面色委頓地來朝她請安,眉宇全是懊喪。
江臨月便多多少少猜出來,恐怕徐盈盈已經(jīng)被控制了。
這些身邊人都是蕭南夜從他訓練的暗衛(wèi)中挑出來的,看著氣質(zhì)和清云一樣,隱隱都有武學功底。說不得就是防著徐盈盈和徐家、宮里擅自聯(lián)系用的。這樣若是太后希望徐盈盈通風報信,拿到的消息也都不知道是經(jīng)過幾手了。早都改成了有利于蕭南夜的念頭。
當時江臨月覺得蕭南夜為了自保,此舉也是理所應當。
可如今蕭南夜的各自行為,倒是讓她越發(fā)遲疑,不敢多說什么。
只道:“我擔心殿下受到牽連。那件事當時您不也幫太子遮掩了嗎?”
“太子能牽連最大的,就是太子自己了。本王在其中幾乎無人在意?!?p> 蕭南夜聞言,抱著她親了親。唇瓣冰涼而散發(fā)著淡淡的松柏香。
一如往昔。
江臨月靠在他胸口,終于忍不住悄聲道:“……您到底要做什么?”
蕭南夜頓了頓,一時間沒說話。
她便一直等。等到月兒都沒入烏云,她也已經(jīng)困得眼皮耷拉的時候,才聽到蕭南夜輕聲說。
“要保護好我愛的?!?p> 江臨月眼皮一抖,瞬間困意全無。
他愛的?
那可以是任何東西啊
小到像此刻無憂無慮的睡覺,大到本不屬于他的江山社稷。
他到底愛什么呢?
“快睡吧。過幾日就要去宮里過年,聽說你白天總要操心禮單的事……”
蕭南夜似乎也極困了,說著說著,話尾輕了下去。
江臨月被他提醒,要去參加宮宴的事來,瞬間腦子就裝了一籮筐東西。
去宮里守歲,許多東西都要準備好。首要的是王府準備的給宮里過年的彩頭,其次則是大大小小的禮品,宮里的皇帝皇后、再有他們各自的兒女都是貴人,禮都要送的合人心意。既要打聽人喜好,又要按照庫里已有的東西和王府撥給這一塊的銀子精打計算的安排,有的東西珍稀,還得看看能不能托關系爭取買來。
總而言之,要想把禮送的好,實在是一門學問。
原來江臨月根本就沒有這方面的經(jīng)驗,以為做王妃就是舒舒服服地使喚人就完了。如今才知道哪個位子都必然有那個位子的煩惱。
太后和長公主那里倒還罷了,反正基本上早就被他們得罪干凈了。索性破罐子破摔??勺罱钭屗_的,就是怎么給愛聽戲聽曲的皇帝送禮,怎么投其所好,請來一些有名的藝人進宮表演。
這里頭還有講究。不是說說是給皇帝去表演,自然就會有藝人趨之若鶩的。到了年關,那些正當紅的藝人,就是各大名門富戶爭取的對象,更有諸多王公貴族拋出橄欖枝。
各自競爭一番,到頭來都是給皇帝獻藝。可是最終是以誰的名義給皇帝獻藝才重要。
剛才說起太子的事,她便忽然想起前些日子王愛月來京城了,倒是可以試試把她請到。
好不容易想到一個人選,江臨月才慢慢睡過去。
醒來時腦海里第一個念頭,就是三個字“王愛月”。天沒亮,蕭南夜睜開一只眼睛,困惑地看著她下了塌,咕噥道:“這么早?”
他是要去早朝的,江臨月鮮少起得比他還早。
江臨月已經(jīng)換好了衣裳,梳好了頭發(fā),起身往外走時就沖紅玉道。
“馬邵呢?”
紅玉“哎”了一聲就去喊人了。
留得蕭南夜忍不住笑。
“夫君都不理,第一嘴就喊管事。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才是你的正經(jīng)夫君。”
這話可不能亂說。江臨月氣鼓鼓地扭頭:“殿下還說呢,還不是為了您到時候的臉面?!?p> “過得去就行了,本王才不在意。不該這么累得你……”
“那可不行?!?p> 江臨月聽到腳步聲,拋下這一句就一溜煙跑出去了。
蕭南夜被她打斷了倒也不惱,就側(cè)撐在榻上笑著看她的背影越來越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