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眼小將不想理會這些勾心斗角，溫聲問小娘道：“姑娘家有多少人？”
小娘歪頭掰著手指頭數(shù)了一會兒，手指用完后陷入了迷茫，她咬著嘴唇羞怯道：“我......我數(shù)不來......”
小將聞言笑道：“不妨事，可是親戚太多？”
“不是呢......”小娘低聲黯然。
“那......爹娘可在？”
“爹娘都不在了......”小娘眼眶里涌動著淚珠，“哥哥姊姊的爹娘也不在了......”
火頭聞言詫異回首：“你們都是些孩子？”
“嗯......”小娘輕輕頷首。
“不怕，你們以后就平安了?！被痤^似是下定了什么決心，“你們?nèi)ミ^江南嗎？”
女孩聽了這話隱蔽地顫抖了下，卻未回答。
秀才回過味兒來：“君欲攜孩童往江南？”
瘸子佯裝被秀才的酸氣熏得干嘔，引來秀才怒目而視。
火頭不以為意道：“有何不可？反正咱們也打算去江南。”
“善莫大焉?！毙悴艙u頭晃腦地繼續(xù)在小娘面前吊著書袋，似乎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做未來這些孩童的先生了。
“嘔......”瘸子不停地再車后發(fā)出怪聲，秀才終于忍無可忍，但又不肯失了先生的風(fēng)范，面紅耳赤丟下一句“有辱斯文！”，終還是沒罵出口。
瘸子哈哈笑道：“恁們幾個是不是有??！帶這么群孩子？”他還特意在“這么”兩字上加重了口氣，嚇地小娘又抖了兩抖。
秀才忙伸起衣袖攔在小娘和瘸子當(dāng)中，怒斥道：“成何體統(tǒng)！汝父母生而未教耶？”
“呸呸呸！拽什么文！你個憨腦筋也不想想小山東為何投軍？”瘸子恨鐵不成鋼。
“彼孤身一人，若不投軍豈非等死？”
瘸子氣地爬上車椽，接連揮舞著巴掌敲打酸秀才的腦袋：“你還能不能好好說話了！能不能好好說話了！”
秀才卻不肯丟了未來先生的面子，一邊大叫“嗚呼哀哉”，一邊上演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
“好了好了，”青駒從車上叼下瘸子，瞎眼小將道，“莫鬧了，這些孩子幸而及時遇到吾等，再過些時日也未知能剩下幾個。你撿來的孩子重病，咱們尚且挺身而出，這么多孩子的性命，咱們就見死不救？”
瘸子聞言也沒了鬧騰的心思，悻悻頂了句：“哼，他們有手有腳，俺的娃連動彈都難，要是撇下他，免不了被哪路畜生吃了?！北悴恢暳?。
秀才得意地在牛車上正襟危坐，仿佛喝退了千軍萬馬的高德大士，看得瘸子沖他直呲牙。
小娘默默挪地離這倆人遠(yuǎn)了些，仰頭問騎著青駒的小將：“你......你.......為何......”
小將輕易便明白了她的問題：“你想問我為何一直穿著鐵甲？”
“嗯......”
小將沉默了下，道：“不如此，難當(dāng)大任?！?p> “可......你的馬兒流汗了......”小娘有些憐惜一直馱著鐵衣騎士的青駒。
“青駒也唯有如此，我們才堪一用......”
小娘懵懂地“嗯”了聲，伸出手怯怯地抹去青駒皮毛上的一縷汗水，青駒回首蹭下她，嚇地她趕忙收回了手，只露出兩只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著它。
“青駒莫鬧。”小將自瞎了眼睛，與青駒何等的默契？察覺青駒動作只當(dāng)它調(diào)皮，對新加入的小姑娘好奇，便捋了捋它的鬃毛，安撫道。
青駒悻悻顛了小將一下，快步走到頭里去了。
小將離得遠(yuǎn)了，小姑娘也便沒了言語，默默攥著手里小小的陶塤，手指糾纏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