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梁淵暫緩修行,悄然下了茶樓,在街上漫步。
如今時辰尚早,各家百姓猶在酣睡,昨夜所見女修也正當(dāng)修行,城中寂靜萬分。
此時此刻,正好出城一行,尋找潛逃的大盜袁飛。
梁淵避開街上打更人,趁著守城士卒巡邏的間隙,越過城墻,倏然遠去。
他來到城外官道,低頭分辨著路上的痕跡。
追捕盜賊非他所長,但總有些人專精此道,例如昨天離城的捕快。
如今想來,能在郡城中奔馬,所為之事定然十分緊急,應(yīng)是緝捕大盜無疑。
他分辨了馬蹄印遠去的方向,疾步追逐而去。
梁淵跟著捕快的腳步,在臨近幾縣來回奔走,待正午已過,他停駐了腳步。
依他所見,這些捕快掌握的線索亦不充足,奔走半日,看其等行事,也不過是廣撒網(wǎng),逐步排查罷了。
若再跟在后頭,想必也沒法提前找到袁飛,為今之計只有另辟蹊徑。
梁淵轉(zhuǎn)而從大盜的角度思索,藏在何處才能避開官府追索呢?
他思量一會,凝望著郡城的方向。
除了遠遁千里外,也只有藏在南郡了,對于袁飛而言,最為危險的地方,或許也最為安全。
若此人還精通易容之術(shù),便是扮作攤販乞丐,也可安然藏在郡城。
念及此處,梁淵回轉(zhuǎn)方向,朝著郡城而去。
他路過了幾處官驛,又沿路復(fù)行了幾十里,卻不由停下腳步,只見眼前一條大河橫過,截斷了去路。
他瞥了眼河岸坍塌的石橋,沿著岸邊青翠的楊柳一路而下,尋找著渡河之路。
東去五里外,忽見一方渡口,他打量一會,往此而去。
來至渡口,只見眼前還泊著幾條小船,一位老艄公坐在渡口棚屋下,靜待過河人。
梁淵行步上前,詢問道:“老人家,可否渡我過河?”
老艄公站起身,來到一條小船上,解開了繩索,拍著船弦示意。
梁淵笑了笑,走上木船,按劍端坐。
老艄公持桿往岸上一點,小船便離了渡口,又是一劃,便撐船直往對岸而去。
待撐起船,老艄公才不復(fù)沉默模樣,問道:“道長世外之人,也來瞻仰陳大將軍風(fēng)采嗎?”
梁淵好奇詢問道:“哦?何來此言?”
老艄公道:“前些時日,連下了幾天大雨,河水暴漲,沖垮了石橋,來老朽處渡河的人便多了起來?!?p> 他緩了緩神,說道:“這倒也罷了,可這兩天,卻有不少武林人士,紛紛南下,見得多了,老朽不免好奇,問了幾句,才知他們都為陳將軍而來?!?p> 梁淵聽罷笑了笑,補充道:“老丈所言也不盡然,這些船客里應(yīng)還有些捕快,他們總不是為了陳將軍而來?!?p> 老艄公沉默一會,又問道:“那道長又是為何而來呢?”
梁淵微瞇起眼,輕笑道:“一半一半吧?!?p> 老艄公聽罷靜默無言,只是自顧自撐船,此刻已過河心。
梁淵見老人沒了興致,也閉口不言,只是輕撫長劍,靜觀大河流水。
待得小船抵岸,他付了船資,便轉(zhuǎn)身離去。
過河不遠就見郡城,梁淵徐步回轉(zhuǎn)城中,心中不免輕快,只因他已然找到了大盜所在。
畢竟易容之術(shù)再是精妙,也瞞不過修士的感知。
他倒是未曾料到,這袁飛竟這般大膽,就躲在官府眼底下。
不過如今陳法未至,還不是抓捕袁飛的最好時機,而他已在后者身上留下印記,其人便是再精于遁逃,也決然躲不過氣機的追索。
為此,梁淵打算回轉(zhuǎn)茶樓,耐心等候,順帶試探一下白衣女修的身份。
但待他回到茶樓之際,卻察覺對面客棧的房間空空蕩蕩,白衣女修已是杳無蹤跡。
梁淵心中疑惑不解,此人倏忽而來,又悄然而去,此來南郡所為何事?
他思量一會,按耐住心緒,端坐入定,沉心修行。
天日漸西沉,梁淵忽而有感,中斷了修行,憑欄遠望。
只見官道盡處,煙塵蕩起,有旌旗高舉,當(dāng)是陳將軍攜勝歸來了。
梁淵疾步離城,站在城門外,與百姓一同觀望大軍過境。
他注目望去,只見一大隊兵馬踏著夕陽的余暉出現(xiàn),鮮艷的旌旗迎風(fēng)飄揚,兵甲映著輝光泛起一片金黃,一路行來軍容嚴(yán)整肅穆。
得見此軍肅殺軍勢,他心知這便是陳將軍所率討平衛(wèi)國叛軍的兵馬了,以此等精銳軍隊,無怪?jǐn)?shù)月之間便可肅清叛亂。
他心中贊嘆,余光卻瞥見官道另一側(cè)的一道白衣身影。
竟是昨夜那白衣女修,他凝神望去,見她此刻正手提一盞青銅方燈,佇立在道旁,默默注視著大軍的行進。
見此,梁淵直覺這就是她來到南郡的目的,看其姿態(tài),似在收集什么。
不過這暫時與他無關(guān),他回頭看向另一處,察覺到自己的目標(biāo)竟主動上門了。
只見一旁小道上,一名瘦小的男子匆匆奔來,身法矯健,卻好似慌不擇路,沖著大軍斜撞而來。
霎時間卻見大軍中有幾支羽箭飛射而出,寒光一閃,釘在那男子周圍,止住了其人腳步。
遭此一阻,小道上有兩騎奔襲而至,追上了瘦小男子。
兩名捕快翻身下馬,將此人綁住,便要提走。
卻見那瘦小男子掙扎不休,并朝梁淵看來,口中叫喊:“道長救我!”
聽得此話,那兩名捕快轉(zhuǎn)頭逼視而來,似在警告莫要多管閑事。
梁淵笑了笑,行步上前,他心知此人便是大盜袁飛,也是渡自己過河的老艄公,他卻不能任由此人被南郡官府帶走。
見梁淵上前,袁飛不免欣喜,竭力掙扎了一番后,又朝著大軍叫喊道:“我有要事要見陳將軍!”
大軍猶自前行,不過片刻,一位小將從中斜奔而出,來到道旁,看著僵持的幾人道:“幾位,我家將軍有請!”
袁飛聞言得意道:“還不松綁!”
兩名捕快訕訕一笑,看了看小將神色,無奈地松了綁。
小將又朝著梁淵看來,拱手相請。
梁淵微微頷首,眼下人證物證具在,也是時候見識一下,這位數(shù)月間平定一國叛亂的陳法陳軍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