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水院子
雪停了,難得一見的陽光從樹梢中透了出來,照在滿地白雪之上,反射著晶瑩的光芒。
只是時近黃昏,陽光昏黃中帶著一縷暈紅。
35沖入林中,七扭八拐地繞了一個小時后才向元寶山的方向前進。
自己現(xiàn)在責任重大,不能有半點閃失。召喚來41的炮火掩護也是不得已的事情。
要知道,自己的私人位面空間里還放著兩個大活人呢。
而且其中一個還是本次行動的指揮官的依存載體,必須謹慎。
借著炮火掩護一路狂奔的35此時有了喘息的機會。一邊走一邊復盤此次行動的收獲。
擒住了原田的手下,可以進一步了解原田的情況。
證實了石林府新任副署長就是穿行者的真實身份,至于是不是劉國柱,目前沒法兒確定。
藥品采辦任務沒有開展,更別提藥店的開設(shè)了。下一步怎么辦?……
還是找上山一趟審問一下抓住的這個鬼子吧,說不定能問出點兒什么呢?
41回奉軍東大營了,他還有別的取證任務,不宜長時間離開大營。
正在想東想西,眼瞅著就要走出身處的密林。遠遠向林外望去,一條寬闊的冰河鑲嵌在茫茫雪原之中。
過了河,離元寶山就只有十幾里路了。
河邊光禿禿的,連樹木都少見。唯一一處突出于岸邊的小碼頭邊有一處冰河上的院落。
這種院落俗稱水院子。在凍結(jié)厚度四五米的河面上鑿出窟窿,立上木樁,再澆水凍結(jié)。
鋪上石頭土木,便有了構(gòu)造簡易的木屋院落。
在北方,冬天主要靠冰河上的爬犁運貨載人。
牛爬犁、馬爬犁、狗爬犁絡繹不絕,水院子成了歇腳理貨的必備場所。
時近晌午,院落里人聲嘈雜,馬匹嘶鳴、牛鳴犬吠,雪爬犁時進時出。
好一處熱鬧的水院子。
35的大圍脖早就回到了脖子上。此時的他,看起來就像一個落了單的教書匠,頹廢中帶著一絲書卷氣。
一身長棉袍,圍著圍脖。
沒戴帽子,一頭還算規(guī)整的分頭一絲不茍,和正經(jīng)教書匠就差一副金絲邊的近視鏡了。
嗯,先到水院子歇歇腳再說。
這個董雷有點兒道行,大圍脖里抖出來子彈頭足有三斤重。
35想了想,從林子里閃身出來,尋了個方向往雪橇壓出的路上走去。
還沒走200米,就聽到身后響起了馬鈴鐺的聲音。
“荒山野嶺的,落單了吧?”一個爽朗的聲音伴隨著清脆的馬鞭聲響起。
35回身嘆了口氣,捋了捋散亂的頭發(fā),擠出一個苦笑:“別提了,路上遇上劫道的。幸虧我跑得快,不然這會兒還不知道埋哪棵樹底下了!”
“哈哈哈,現(xiàn)在可到處都是綹子啊。你是哪兒的人?怎么跑到這兒來了?”
“我是奉天人,外派到石林府教育司公干……唉,真沒想到遇上這檔子事兒……。
黑燈瞎火兒的,慌不擇路,出了林子就到這兒了?!?p> “得了爺們兒,上爬犁吧!你方向走反了,這樣,先到前面水院子歇歇。
再看有沒有往石林府方向的兄弟帶帶你……先提醒你一句啊,別露富。”
35趕緊點頭稱是:“明白,明白,想露也沒得露了,隨身帶的箱子都跑丟了?!?p> “上來吧!”
35坐在雪爬犁上,望著越來越近的大車店水院子。
和車把式拉呱著:“大哥,不如你拉我一趟唄。咱倆投緣,車費我多給!”
“哈哈,好說!但是我已經(jīng)一天沒吃熱乎飯了,咱們先去吃個一頓再說!”
“……也行”
35知道這個位面各種勢力魚龍混雜,為了不給自己添麻煩,還是相機行事為妙。
眼下這輛雪爬犁,遠遠在望的水院子,都是很不錯的掩護。
唯獨自己身上這身行頭……
雪爬犁進了水院子,車把式好像跟哪個都熟,一路打著招呼,顯得非常熱絡。
35見雪爬犁停穩(wěn),正要下車,已經(jīng)有個黑大漢從屋里出來站在雪爬犁前。
不止是黑大漢,身后還有十幾條漢子也圍攏了過來。
車把式抖了抖身上的雪,低聲對著黑大漢說:“路上撿的,看著有點兒可疑。說是往石林府教育司去公干,咱們得搜搜看。”
35的聽力超凡,這些話一字不落地進了耳朵。
苦笑著伸手一摩挲臉。得,還真就遇上匪了!
怎么辦?早知道一路向元寶山去就得了,說不得這回要暴露行蹤了。
黑大漢摸著青茬茬的下巴,沖著35一歪頭:“這位先生屋里請,我們好好聊聊?!?p> 周圍的十幾條漢子一言不發(fā),俱是面色不善。腰間、背后都是鼓鼓囊囊的,顯然帶著武器。
以35平時的性格,這幫人估計早就躺一地了。但是此處環(huán)境復雜,她也不想多惹是非。
走一步是一步吧,實在不行再動手。但是心里怎么那么憋屈呢?
雖然行為順從,35的臉上已經(jīng)開始掛起了寒霜。
黑大漢扭頭前面走,35隨后緊跟,幾步進了屋子。
迎面一股飯菜、旱煙等等復雜的味道混雜在一起,35不禁緊了緊鼻子。
黑大漢走到屋中站定,回身向35一伸手,銅鈴大的眼睛黑白分明:“先生公干的憑證我能看看嗎?”
“我這連箱子都被劫走了,哪兒有什么憑證?”35雙手一攤,臉上寒意更濃。
“呵,那就讓弟兄們搜搜吧!”黑大漢干這行當輕車熟路,要不是看35沒啥威脅,怕是早就綁起來了。
話音一落,立馬就上來兩個漢子伸手向35抓來。
唉,歇也歇不成了……
35的身影一晃,直接出了屋。到了院里就直接開始動手解一架最大的馬爬犁。
……
“人呢?”
“缺心眼兒吧你!人都跑屋外去了!你們幾個怎么把門兒的?!”
屋里屋外的人全都一愣,把著門口的兩條漢子驚詫地互視一眼對黑大漢道:“六安,不對勁啊,這家伙不對勁!”
奎子反手抽出了腰間雙槍,大罵:“媽的,沒想到被……”
35慢悠悠地解著繩索,嗤笑道:“這里離元寶山不遠,你們聽說過大家好嗎?”
奎子皺著眉頭和六安對視一眼,放低手中雙槍:“還沒請教?”
“何半仙兒你們聽說過吧?他是我把兄弟,我這次就是要上元寶山的。諸位弟兄什么路數(shù),咱們來擺一擺吧。”
“你是三……何半仙兒的兄弟?你有什么憑證嗎?”
一副眼鏡徒然出現(xiàn)在了35的手上。
位面空間里,正在和武藤山進行親切而友好交流的何半仙兒一愣,我墨鏡呢?!
“這……”六安接過墨鏡仔細端詳,看了半天,對著奎子一點頭。
奎子立馬一拱手:“爺們兒,多有得罪!只是不知道三當家的現(xiàn)在人在哪兒?”
“他在元寶鎮(zhèn)張羅著要采購藥品,我有重要情況要找二當家的。我兄弟讓我先行一步,他隨后就來?!?p> “唉呀,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了!我們就是大當家的派下來的前哨。”
聽到這兒,笑容又回到了35的臉上。
畢竟這些人和自己有太多相似之處,不到萬不得已,也確實下不去那個手。
還好還好……
水院子頓時熱鬧起來,35被請進屋,在一張大桌子前坐了首席。
奎子搓著手滿臉憨笑:“還沒請教先生姓名,多有得罪啦!”
35喝了一口熱水,開口一笑:“蘇紅,這事兒可以翻篇兒了?!?p> 六安笑著:“就是,翻篇兒了。石頭、栓子,你們到外面瞄著點兒。老貓子,催一下后廚做飯。吃完飯我?guī)邆€兄弟護送蘇先生趁黑上山!”
“好嘞!”
不多時,一頓熱氣騰騰的飯菜擺上桌。
大塊的豬肉、白菜熬出的粉條香味兒誘人。小雞燉蘑菇,蘑菇比雞肉更入味兒。
少了鐵鍋燉大鵝,不然的話,東北三大菜就得湊齊了。
35吃得十分滿意,這樣的豬肉、雞肉在她的世界里基本不可能吃到。
就說這雞肉吧,真正的散養(yǎng)雞燉出來肉質(zhì)緊致不柴。
每塊雞肉上都像裹了一層潤口的油脂,聞起來有股自然的香氣。
這豬肉,如果不喂飼料。正經(jīng)的五花肉燉出來,哪塊不是肥而不膩?
再想想自己世界的各種白條雞,各種飼料豬……就別提什么香氣了。
不臭都是萬幸。
單從吃這個方面來說,真不知道到底是哪個世界更幸福一點兒。
奎子端起一碗茶水,雙手前探:“蘇先生,這會兒不好飲酒誤事兒。等上了山,我再好好敬先生幾碗!”
35趕緊捧起茶碗和奎子碰了一下:“好說,自己兄弟,來日方長!”
六安也舉起了茶碗:“先生,聽說元寶鎮(zhèn)今天晌午打起來了。動靜挺大,元寶鎮(zhèn)警署和守備軍都吃了虧?!?p> 35抿了口茶,笑而不語。
奎子斜了六安一眼,放下茶碗:“我說六安,你也不是個雛兒了。道聽途說的事兒也能當真?。俊?p> 六安撓了撓頭:“我也覺得傳得有點兒邪乎,聽從元寶鎮(zhèn)過來的老賈說,這場亂子是一個穿著黑色盔甲的人鬧出來的。”
“哈哈哈!老賈那酒迷瞪的話能信???我聽到的更邪乎,說是那個警署的副署長和妖人在福滿樓頂大戰(zhàn)了三百回合,最后打了個平手呢!”
六安頻頻點頭兒,兩眼冒光:“還說那妖人一手一支怪槍,能一直噴火!把那個副署長的大披風都打得稀爛?!?p> “切,我才不信!披風都稀爛了,人還能活啊?”奎子一拍腰間:“我就不信有槍打不爛的人!老賈那癟犢子凈瞎扯!”
35皺了皺眉,覺得有必要提醒一下這幫綹子。他們今后遇到的敵人,還真就有可能刀槍不入。
“兩位兄弟,那事兒是真的。你們可千萬不能大意,免得哪天著了道?!?p> “……”
奎子和六安對視一眼,想反嘴又不好意思說。只能憋悶地連連稱是,但是滿臉的不信。
35看出了兩人內(nèi)心的想法兒,伸袖子抹了抹嘴,拍拍臌脹的肚皮。
一探手,兩支通體漆黑的mp5擺到了桌子上。
奎子和六安一驚,奎子摸向腰間槍把。六安疑惑地問:“先生這是什么意思?……這槍是什么槍?”
35雙手下壓,示意奎子不要驚慌。
隨手正了正垂落胸前的大圍脖,正色道:“元寶鎮(zhèn)的事兒就是我做的,元寶鎮(zhèn)副署長的確能防子彈。
而且……應該不止他一個人能做到這一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