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節(jié) 什么時候風吹來4
只是這兩個星期除了何依，晨雨曦還發(fā)現(xiàn)個怪事。
就是坐在講臺邊的林敘然有什么事就往她這跑。平時也不抄她作業(yè)了，也不搶她零食了。甚至每次晚飯后還會搶著幫她收拾碗筷，下課了會跑來幫她接水交作業(yè)，有什沒事還會給她送零食，她在講臺上講什么都是第一時間附和并且還幫她干活。
不正常，很不正常。
每次當晨雨曦問他發(fā)什么顛時，他又會打哈哈糊弄過去。
平常還會用關懷的眼光看著晨雨曦，嚇得她雞皮疙瘩都出來了。
周五晚飯后晨雨曦坐在沙發(fā)上一邊看紀錄片，一邊吃零食。林敘然冷不丁抱著貓冒了出來，坐在旁邊盯著她。
晨雨曦對他什么習性了如指掌，沒看他一眼，直接拿著零食往他那一遞。
半晌零食被原封不動推回來。
晨雨曦沒在意，就繼續(xù)吃著。
只是少年的目光一動不動盯著她，實在太膈應。
“你又犯什么?。俊?p> 晨雨曦斜睨他一眼。
“……不是，我只是覺得相處了這么久，我挺不了解你的?！?p> 林敘然憨憨一笑。
晨雨曦側(cè)頭看他一眼，哼笑一聲。
“都同吃同住了，還要多了解？”
見林敘然沉默了，晨雨曦轉(zhuǎn)頭又將注意力集中在電視上。
片刻，林敘然撓撓頭，緩緩開口。
“……小曦，你是不是很累??？”
晨雨曦怔愣了兩秒，才緩緩轉(zhuǎn)頭，詫異又木納地看著說話的人。
按平常無論林敘然說什么，兩人總要懟上幾句。
而現(xiàn)在她不知道該怎樣回答，她張著嘴卻說不出一句話。
可明明只是一個很簡單的問題。
好像猛然擊到了她心底最柔軟的地方，她的酸楚和脆弱從什么被遺忘的犄角旮旯跑了出來。
這句話經(jīng)不起深思……因為下一秒淚就已經(jīng)快過其他感官奪眶而出。
晨雨曦回答不了這個問題。
她做任何事都不會以自己有沒有累為前提而思考。她漠化了自己的感官，已經(jīng)將它們訓練的麻木。
誠然活著對她而言很累
但她也真的說不出口?；钪谒且谎弁坏奖M頭的苦楚等著被吞咽，是如同空中樓閣的希望總是岌岌可危，是無光的夜里不敢出聲的嗚咽。
斷線的珍珠無言地砸下，四濺碎落消失的無影無蹤。
客廳只剩下電視的聲音和小貓四處撲騰的聲音。
這間偌大的房子已經(jīng)習慣了那個女孩無聲的哭泣。
除了手足無措的林敘然，沒有什么再會對此感到意外。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說這樣的話，我沒想讓你哭的……”
林敘然第一次正視復雜沉默的晨雨曦背后的脆弱與不言?？吹狡綍r盛氣凌人，高不可攀的她有如此一面。
自上一次晨雨曦失控以來，他恍然覺得他好像并不了解晨雨曦，好像很陌生。
晨雨曦輕輕搖頭，并不責怪他。
“……對不起?！?p> “不怪你……和你都扯不上關系，這么著急認錯。”
晨雨曦低頭掩面而泣。
她等著此刻，她或者林敘然就這樣忘記這件事，然后平淡離場。
可林敘然向來不順她意。
“對不起，我沒想到會讓你不開心……我只是，想問問你的情況。我很擔心你，我只是覺得你好像沒有我想象中過得那么輕松，快樂?！?p> 晨雨曦被他這句話逗笑了，不過是自嘲的笑。
“……在盡頭展示架上，你領獎的照片和合影上，雖然都是微笑的。但小曦，你知道的，你不是真心笑的時候看起來很明顯的，看的出來很勉強。當那天晚上，獎狀，獎杯，證書和照片紛紛砸下時，我才注意到，照片里的那人在哭，站在我眼前哭……可是，我卻才發(fā)現(xiàn)，才看到那些……不是勛章，是你的痛苦?！?p> “我想做些什么，卻好像什么也做不到?！?p> “對不起，我不是一個敏銳細膩的人，也真不是一個稱職的朋友，真不是……至少我不該漠視你的痛苦，讓你一個人深陷其中?！?p> 少年的聲音越來越低，哽咽著說完。
明亮真摯的眼睛閃著淚光，帶著灼人的溫度。
他是個向來熱心，主動的人，他經(jīng)常給朋友提供支持和幫助，但他發(fā)現(xiàn)當他面對晨雨曦，他總是束手無策的。
晨雨曦是不喜歡宣泄的，沉默的，優(yōu)秀的，高傲的，是他一無所知的。
他理所應當?shù)睾鲆暳怂聊涞澈蟛粸樗慕?jīng)歷，先入為主用自己簡單的思維忽略了她的被動和抗拒任何人親近的原因。
所以當晨雨曦的異常具象化時，林敘然才清清楚楚地看到她身上偌大的囚牢和鋪天蓋地的痛苦。
他發(fā)現(xiàn)的太晚了，或者說是晨雨曦隱藏的太好了。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苦楚，只是你剛好發(fā)現(xiàn)了我的而已。你哪來的錯，別想著背上無妄之名能在我這得到些什么好處。少來什么英雄主義，你做你的愣頭青、二傻子就行了。這些已經(jīng)存在的問題是根深蒂固，難以根除的，即使我把那些都砸了，撕了，可桎梏依舊存在，他們還是會監(jiān)視著我保持在他們期望的軌道?！?p> “我越想證明自己，越是成了絆住自己腳步的執(zhí)念。我們都把問題想得太簡單，不是不去做就能規(guī)避命運，也不是逃避就能遠離主線。你確實是好心，雖然你無法直接改變這些，但是你一直在間接幫我啊。你的幽默，支持，鼓勵，稱贊和熱血也是一種不可忽視的力量。謝謝你，成為我的朋友?！?p> 晨雨曦扯出一個笑。
林敘然本來在傷心，哭得跟狗一樣。聽到這些話，更控制不住哭得更狼狽了。
他哽咽著開口。
“……你，要好好的啊，小曦，別想不開昂?！?p> 晨雨曦無奈扶額，一邊給他遞紙擦眼淚，一邊安慰。
“我會的……你放心好了，我不會輕易死掉的。我命硬?！?p> 林敘然一邊給自己擦眼淚，一邊又給晨雨曦擦未干的淚痕。
“你保證啊，你向我保證啊?！?p> 晨雨曦笑笑。
“好，我保證好好活著，不讓林敘然同學擔心。”
聽到滿意的回答后林敘然心滿意足地用紙擤鼻涕。
少年的心真摯熾熱，給黑夜的外殼燙出了洞，滲透出些許光芒來。
但不過才和平相處一天后，她就又因為搶零食和林敘然吵起來了。
白寒翎很頭疼。
“發(fā)生什么了？”
“林敘然把我剛買的要和大家分享的，最新口味的薯片吃完了。”
晨雨曦忿忿不平道，神情又傷心又生氣，看起來就像被偷家的貓，窩在沙發(fā)里委屈地嗚咽。
“你倆真是嘴一刻不停?！?p> 白寒翎扶額。
“沒有，只是他的嘴一刻不停，我又沒有。”晨雨曦不滿地反駁。
“哎呀，我也不是故意的，等我重新給你買一包不就行了，別生我氣?！绷謹⑷恢钡亟忉?。
“行，他道歉了，剛好我?guī)阖沓鋈ブ匦沦I零食吧?！?p> 最后是白寒翎選擇了破財消災。
“yeah.”
三人開心地擊掌慶祝。
白寒翎覺得好像被設計了。
但何依確實很難纏，以后只要晨雨曦公開露面的場合，她都會上前找晨雨曦敘舊一番，除了晨雨曦站在廣場前主持升旗儀式的時候。所謂敘舊，其實就是單方面地追著絮絮叨叨。
這天是高一高二同學的開學返校的日子，學校新學期表彰大會，主要就是新學期開始的演講和上學期期末考試表彰。
子書聞墨和晨雨曦照舊作為主持儀式和頒獎的兩位代表，靜候在講臺側(cè)。
“你知不知道，除了優(yōu)秀班干部，三好學生，十佳榜樣你還有個什么獎嗎？”子書聞墨側(cè)臉低語道。
晨雨曦搖搖頭。
“你還有個進步獎，哈哈哈，直接進步七百名?！?p> 子書聞墨低低地笑著。
晨雨曦癟著嘴瞪了一眼那人。
因為之前錯過了兩次月考，所以算她之前沒有成績。教務處老師也是非常敬業(yè)地把她歸類到進步一列。從最后一名到全年級第三，倒也是一種進步。只是實質(zhì)上并沒有進步，反而是退步了。
然后晨雨曦臉色很差的上臺領了這個獎，給她頒獎的晨楠臉色同樣也不怎么好。
直到十佳榜樣頒獎時，晨楠的臉色才稍有緩和。
這次十佳榜樣實際上有十一位同學，是因為晨雨曦和何燃并列第三的緣故。一班的占了大頭，幾人站在一起一副其樂融融的景象，實則暗暗較勁。
合照時，少年們彼此嬉笑做著鬼臉。
左右兩邊的何燃和子書聞墨悄悄在呆呆微笑比耶的晨雨曦上比耶。然后被她抓住，綁著臉和兩人理論。
幾人領獎下臺后的環(huán)節(jié)是萬眾矚目的年級第一分享心得。
看著臺上沈潯做著演講，晨雨曦輕舒了口氣。
“還好不是我，要是我真的編不出來什么心得?！?p> “哈哈哈，這我知道，你第一次分享的時候把晨楠老師氣得臉都綠了。再以后要上臺都是她寫好稿子讓你上去念?！?p> 子書聞墨一想起就笑得合不攏嘴。
晨雨曦白他一眼，繼續(xù)說。
“這次文科第一是孫綺月呢，他倆好像都是第一次拿第一，也真是有緣。”
子書聞墨輕輕一笑，贊同道。
“雙向奔赴，就像我和你一樣?！?p> 晨雨曦和子書聞墨之前一直霸榜理科第一和文科第一。
看他把這事說的這么曖昧，晨雨曦惡心地一顫，嫌棄地踹他一腳。
子書聞墨依舊厚臉皮地嬉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