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為父親正名
馬有鐵的父親馬國慶,出生在鬧饑荒的那幾年,家里經常斷糧。
從此就落下了病根。
一旦餓了,眼睛就看不見。
尤其是晚上。
有一次下大雨。
家里搶著收麥子,忙得忘了吃飯,結果馬國慶晚上回去的時候,一不小心載進了灌溉渠。
人差點沒了。
后來兩個哥哥一起出了礦難。
兩個老人受不了打擊,哭了幾天幾夜,眼睛徹底毀了。
老一輩的人活著都十分小心,尤其是不能干活之后。
有時連大氣都不敢喘。
生怕被小輩嫌棄,又覺得自己不能干活了,是個拖累。
三哥剛結婚,他們就主動搬去了后院的窩棚,就住在驢棚旁邊。
吃的飯都是劉玉蓮想起來給他們送一點,想不起來就餓著。
這些事情,前世的馬有鐵其實一直都知道。
只是那時候他才十二歲,自己還生活在劉玉蓮和三哥的淫威之下。
根本不敢為他們說話。
以至于,三哥結婚還不到半年,他爹就先死了,沒過半年,娘也跟著去了。
為了他娘臨終前的囑托,十三歲的馬有鐵,任勞任怨成了三哥家的長工。
再苦再累,他都沒吱過一聲。
因為在他看來。
那是他對老娘的承諾。
為了孝道,承諾大過天。
可現在回想,馬有鐵只覺得自己愚蠢至極。
那根本不是孝順。
那是愚蠢!
真正的孝順是讓爹娘過上好日子,讓他們順心如意,而不是每年到墳上多燒幾刀紙。
馬有鐵看著蹣跚而來的父親。
腦中不斷迸射出一些以前不懂的東西。
仿佛重活一世,讓他腦子開了竅,人也頓悟了。
正在這時,老父親突然被腳下的石子絆了一下,整個人猛地向前撲去。
馬有鐵想都沒想,立刻撲了出去。
趕在老父親摔倒之前把人扶住。
手指摸到老父親虛軟、干瘦的手臂,馬有鐵的心里又是一陣悶痛。
畢竟見識過二十年后的生活。
馬有鐵突然發(fā)現,自己的爹娘不該受這樣的苦。
他們操勞一輩子,六十多歲了,本就是該頤養(yǎng)天年的歲數。
不能干活,不是錯!
“爹,你怎么出來了?”馬有鐵問。
馬國慶聽出兒子的聲音,立刻顫抖著嘴唇,可半天卻沒有說出一個字。
他悲憤滿腔,卻不知道要怎么跟十二歲的兒子解釋。
他沒有。
就是找碗的時候,不小心碰了一下。
他什么都沒干。
馬有鐵看出父親的無助,用力握著老父親的手,緩緩轉頭。
“劉玉蓮,當著我爹的面,你把剛才的話再說一遍!”
劉玉蓮雖然已經豁出去了,做好了和馬有鐵撕破臉的準備。
可當著馬國慶的面,她卻說不出口了。
她畢竟不是嫂子那樣狠毒的人。
就算是照搬的伎倆,也……也做不到那么理直氣壯。
“馬老四,你想干什么?”既然不敢說,劉玉蓮只能把矛頭指向馬有鐵。
她就不信了。
自己嫁過來半個月,這馬有鐵連正眼都不敢瞧自己,怎么睡了一覺,突然就轉性了!
劉玉蓮雖然心慌,臉上卻一點也看不出來。
“馬老四,你是不是看你三哥不在家,就想跟你爹一起欺負我?啊……有種你就來,別以為我怕你!”
像劉玉蓮這種潑婦,根本就不怕老人和孩子,尤其兩個人都笨嘴拙舌。
雖然她當著馬國慶的面,不敢再胡說,卻把矛頭指向了馬有鐵。
這話一出,人群里立刻響起一陣低低的議論。
能跑到這來看熱鬧的,沒有哪個是不喜歡嚼舌根的。
平時無風三尺浪,現在有了熱鬧,他們更是肆無忌憚。
有的人甚至開始壞笑,跟身邊的人說起了風涼話。
那些話,聽到馬有鐵的耳中,簡直……不堪入耳。
馬有鐵不自覺握緊拳頭。
下決心是一回事,真要去做又是另外一回事。
尤其是面對這個,前世欺壓了自己一輩子的女人,馬有鐵總是莫名有種呼吸不暢的感覺。
但那又能怎樣?
馬有鐵的性格就是這樣,平時不言語,本分做人,可一旦認定誰也別想讓他回頭。
“嫂子,我最后問你一遍,你剛才說我爹把你怎么了!”
馬有鐵不管劉玉蓮的套路,他就抓著劉玉蓮詆毀他爹這一件事。
其他的都不重要。
只有這一件關乎他爹名聲的事,才是他此刻最在意的。
他的堅持讓劉玉蓮啞口無言,也讓那些嚼舌根的人微微一愣。
一個個忘了看笑話,而是疑惑的看向劉玉蓮。
事情到這,明顯苗頭不對。
當面對質,苦主畏畏縮縮……
這事怎么看都透著蹊蹺。
劉玉蓮顯然也已意識到這一點,一張臉頓時漲得通紅,只能硬著頭皮說。
“說就說!你爹敢做,我就敢說!你爹……這個,這個老不正經的,趁我給他送飯,他摸我!”
聽著劉玉蓮的說辭,馬國慶頓時氣得渾身直打哆嗦。
然而老實本分了一輩子的他,就算反駁都不知道要怎么說。
只能抬手指著劉玉蓮,顫顫巍巍的憋了半天,才說出幾個字。
“你……你……你……你胡說!”
馬有鐵自然知道,劉玉蓮是在胡說。
他連忙拉著老父親的手,給他一些安慰,然后轉頭看向劉玉蓮繼續(xù)問。
“好,既然你說我爹摸你,我先不管這是真是假,我就問你,我爹哪只手摸的,怎么摸的,摸了你哪兒!”
馬有鐵的問題一出,不但劉玉蓮一愣,就連馬國慶都急了。
他一把甩開馬有鐵的手,顫顫巍巍說道。
“沒有!我沒有,她……她胡說!”
馬有鐵看著忍不住心疼,卻沒有繼續(xù)安慰,而是轉頭態(tài)度強硬的看向劉玉蓮。
劉玉蓮被他看得心虛,只能隨口說道:“就……我送飯的時候,他……他站在我這邊,抬手摸了我……”
劉玉蓮本想說得嚴重點,但畢竟是剛結婚的新媳婦,不如中年婦女那么無底線,猶豫半天,才指了指自己的胳膊。
馬有鐵見狀笑了。
劉玉蓮可是不止一次說過,他爹摸的是手。
現在又變成手臂了。
想到這,馬有鐵徹底冷了臉,扶著老父親的手,對著劉玉蓮就是一耳光。
“啪!”地一聲。
雖然是用老父親手打的,但也算報了早晨那一耳光的仇,也間接幫老父親出了口氣。
“劉玉蓮,你知不知道,造謠也是犯法的。就憑你那幾句話,我就能去派出所報警,送你進去坐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