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幕 夫君抱抱
蘭溪舟垂眸淡淡瞥了一眼那匕首上還未完全干掉的血跡,隨即揚起下巴,瞳仁中譏諷與同情混雜,化成隨意從口中吐出的一句指令。
“更深露重的,總不能讓那位遠(yuǎn)道而來的西戎公主受了風(fēng)吧?!?p> 蘭溪舟答非所問,而那黑衣人卻立刻領(lǐng)會了其中含義,頃刻間便從乾旸殿消失的無影無蹤。
而蘭溪舟卻對著那把匕首,露出一抹勝券在握的微笑。
…
隨著沉重的城門緩緩打開,浩浩蕩蕩的一行四人,伴著立春前一日料峭的寒風(fēng),踏入了這南燕王城。
只是那似乎聞多了合歡散的江芙蓉,依舊有些神志不清地掛在蘭芳澤的脖子上,手臂無力地下垂。
緊跟在蘭芳澤身側(cè)的黃容復(fù)見狀,微蹙起眉頭,低聲道:
“微臣去查看一下,采思殿的宮人們怎的還未過來迎接。”
蘭芳澤懶洋洋地抬起眼皮,眺望著不遠(yuǎn)處升起的一縷黑煙,微蹙起眉頭:
“不用去了——”
他的視線緩緩向下,落在一個勁兒往他懷里鉆的江芙蓉身上。
“還不是……拜本君的這位好世子妃所賜?!?p> 蘭芳澤說罷,清冷的目光若有所思地勾勒出江芙蓉兩頰緋紅的輪廓,嘴角倏爾揚起一絲壞笑。
他低下頭,將包裹著江芙蓉的大麾解開,一陣寒風(fēng)吹過,促使原本迷迷瞪瞪的江芙蓉,猛然間獲得了片刻的清醒,她舒展著酸脹的筋骨,仍然覺得心中燥得慌,煩悶地環(huán)顧四周,卻發(fā)現(xiàn)方才馬車的顛簸換成了蘭芳澤微微顫抖的懷抱。
但……她卻很難回想起來,剛剛發(fā)生了什么。
只記得,隱隱約約好像給蘭芳澤包扎傷口來著,可側(cè)過腦袋瞧著蘭芳澤這面不改色的模樣,哪里還像個身負(fù)重傷的有恙之人。
直到,她再次看見“采思殿”那三個大字,江芙蓉才反應(yīng)過來,抱著她的這廝要搞什么幺蛾子。
為了逃跑,她一把火燒了他的寢殿,如今她就在這債主手里,以蘭芳澤的性子,那不得把她抓起來狠狠地嚴(yán)刑拷打?
不過既然他蘭芳澤沒有挑破明說,那事情就還有周旋的余地。
于是,江芙蓉心一橫牙一咬,趁著蘭芳澤轉(zhuǎn)身將她放在門前石階上的功夫,忽然抬手一個猴子撈月,一把勾住了蘭芳澤的脖子,捏起嗓子,帶著些許不知名微醺的醉意,嬌滴滴地叫嚷道:
“夫君抱抱~”
而蘭芳澤卻只是垂下眼皮,波瀾不驚地冷眼江芙蓉那張過于諂媚笑著的臉龐,不為所動。
見蘭芳澤不依,江芙蓉索性撒開抱著蘭芳澤的胳膊,十分乖巧懂事地坐在地上,抬起頭,睜著那雙閃閃發(fā)亮的眸子,就這樣直勾勾地盯著著蘭芳澤的眼睛,安靜地等著這尾名叫“蘭芳澤”的魚兒上鉤。
從前在西戎,在父王和兄長的跟前,這個法子可是最管用了,簡直百發(fā)百中,屢試不爽。
果不其然,蘭芳澤二話不說,迅速俯下身低頭靠近她,張開手臂,將她抗在肩頭。
江芙蓉趴在蘭芳澤的肩膀晃動著手腳的關(guān)節(jié),正在得意自己的小聰明,卻忽然感覺到一陣頭重腳輕。隨后她便瞧見一口倒映著月亮的池水,緊接著再一個猝不及防,便毫無意外的落入了這冰澈透骨的池水之中。
沒過頭頂?shù)谋?,讓還殘存著模糊不清的江芙蓉瞬間完全清醒,她撲騰著起身,揮舞著手臂,在水面上飛濺出一朵又一朵的水花。
她瞪著眼睛叉著腰,高聲質(zhì)問著蘭芳澤:
“蘭芳澤,本公主好歹救了你一命,你們南燕就這樣恩將仇報的嗎?!”
面對江芙蓉的氣急敗壞,蘭芳澤倒是坦然,不緊不慢地踱步到那水池邊,絲毫不掩飾惡作劇得逞后的暢快,眼神憐愛地拂去江芙蓉額角的那片枯葉。
“非也?!?p> 蘭芳澤揣著手在水池邊蹲下,擺出一臉很是為難的神色,語重心長地說道:
“世子妃言重了,本君個人行為切莫上升南燕,本君不過是想給世子妃解開這合歡散罷了,世子妃可不要誤會了本君……”
說著,蘭芳澤把身子往前傾,嬉皮笑臉地緩緩湊近,伸手想要捏住江芙蓉的下巴,好好瞧瞧此時此刻她臉上吃癟的表情到底有多精彩。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江芙蓉眼睛一瞪,雙手齊上,同時抓住蘭芳澤的手腕跟腳踝,爾后隨著天空一聲巨響,蘭芳澤便以一種奇特的姿勢,在空中滑過一道優(yōu)美的弧線,最后在這一汪池水中,閃亮登場。
“哈哈,就你這手無縛雞之力的紈绔子弟,還想跟本公主斗,哈……”
江芙蓉笑得前仰后合,一手叉著腰,一手得意洋洋地指著腦袋上頂著一縷水草的蘭芳澤,放聲地?zé)o情嘲笑。
然而這笑聲,卻隨著一群突然沖進(jìn)采思殿的御林軍戛然而止。
“聽聞采思殿走水,恐世子殿下與世子妃受了驚嚇,故奉陛下之命,特來采思殿調(diào)查走水原因。”
話畢,那群只聽命于南燕帝的不速之客,宛如一群過境蝗蟲,沖進(jìn)蘭芳澤的寢殿,肆無忌憚地翻箱倒柜隨意搜查,將屋內(nèi)的物什一股腦地全部都傾倒在地上。
看著他花了一千兩黃金買回來的美人圖扔在地上,被粗魯?shù)挠周妬砘夭忍ぃm芳澤頗為心痛的皺起眉頭,每被踩上一次,都要痛心疾首地捂住胸口,爾后他又半側(cè)過身子,眼神凜厲地盯著那站在水里扣著手指頭的江芙蓉,眉宇間猛然生出一絲殺氣。
江芙蓉認(rèn)慫地迅速低下頭去,躲避著蘭芳澤那恨不得分分鐘能把她千刀萬剮的視線,卻發(fā)現(xiàn)蘭芳澤泡在池水里的傷口,正一點一點地往外滲出血色。
倘若……
南燕帝要是知道了他們的世子大婚之日在宮外受了傷,那她這位擅自出逃的西戎公主,怕也是難逃其咎,說不定還會因此對西戎造成不利。
只是,那御林軍像是故意似的,江芙蓉扶著池邊光滑的石塊正準(zhǔn)備爬上去,將水池團(tuán)團(tuán)圍住的御林軍,卻一點也不客氣地亮出手中的兵器,迫使兩人只能在這水池里繼續(xù)待著。
而半瞇著眼睛,監(jiān)視著他們二人一舉一動的首領(lǐng),似乎也察覺到了水中的異樣,擰起眉頭,緩步向池水靠近。
“蘭芳澤!”
情急之下,江芙蓉忽然喚了一聲蘭芳澤的名字,卻也同樣引來那群御林軍的注意力。
御林軍身上的甲胄與兵器碰撞時發(fā)出的聲響,聽來清脆又刺耳,江芙蓉抬眼迅速掃了一遍池水邊那烏泱泱站著的一群人,心一沉,決定將計就計。
她迅速擋在蘭芳澤的身前,雙手搭在蘭芳澤的肩上,背對著正步步逼近的御林軍,緊緊護(hù)住蘭芳澤不斷往外滲血的傷口,長吸了一口氣,鼓足勇氣,高聲喊道:
“快抱我上去,我,我……”
“好像來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