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西西的出租房是兩室一廳,其中有一間房間單獨被做成了衣帽間。
從事三坑寄拍工作,陸西西光是JK格裙就掛滿了一面墻,在角落還有兩個套著花嫁洛麗塔的模特架子。
靠近窗戶的角落,是陸西西用來拍攝的地方,墻角掛著零散純色背景布,墻上貼著是非現(xiàn)代背景海報。
陸西西把角落布置成民國時期的背景,搬來從網(wǎng)上淘來的桌椅,換好衣服化好妝,三角支架上固定手機原相機拍攝。
周末堆積的單子較多,陸西西換了四套衣服,畫了四套妝容。
今晚的拍攝都是旗袍,不冷不熱的季節(jié),很多商家陸續(xù)推出旗袍新款招收種草姬,而陸西西是其中商家合作對象之一。
拍攝每套旗袍,背景都要重新布置,身上珠鏈、發(fā)型、妝容都要更換。
忙碌到凌晨兩點,陸西西才得以休息。
她敷著面膜,靠著床邊望著那片白墻上投影儀投射出來的內(nèi)容。
宵夜,陸西西點了份麻辣燙。
陸西西選的是清湯,味道不嗆,食材很豐富。
她周末會熬夜,睡得晚。
深夜交通順暢,騎手很快將麻辣燙送達。
吃飽喝足,陸西西刷牙躺床休息。
凌晨五點左右,窗外灰蒙蒙的一片,天還沒完全亮,陸西西接到了個陌生的電話號碼。
室內(nèi)窗簾緊閉,透不進光,狀態(tài)迷迷糊糊下,被窩里伸出細長藕臂在床頭柜上摸索。
陸西西撐著困意掀著眼皮滑動接聽,困乏地輕輕合上眼,“喂……”
熟悉的粗糙成熟男性嗓音傳出:“西西啊,你再多給我點錢,我現(xiàn)在在外面,我不給他們錢,他們不放我走,沒有錢,他們可是要砍掉我一只手??!”
“西西,我的好女兒,你就再幫爸爸一次……”
那一刻,陸西西清醒得不得了,所有的困意瞬間消失殆盡。
“我最后說一次,這個月的我已經(jīng)給過了,你別想從我這里多挖走一分錢!”陸西西冷著臉掛斷電話,將這個號碼拉黑。
剛睡不到幾個小時,明明眼皮沉重得厲害,可她卻失去了睡意。
陸西西坐起身,簡單地洗了把臉,看了下時間,她下樓買早餐。
她的房子附近樓房都是居民樓,交通不便,但是正常生活倒是極為方便,附近有小超市,樓下就有早餐店和奶茶店。
這個時間點,早餐店剛開門。
陸西西是今天早餐店的第一位顧客,老板親切地調(diào)侃著年輕人起大早。
回去路上,陸西西站在垃圾桶邊想著先吃幾口順便丟垃圾,親眼目睹著一道熟悉的黑影緩緩步行走到草坪上的休息椅。
他安靜坐在那,半仰著頭。
目光所及,是那蕾絲窗簾掩藏不住里面燈光的窗戶。
陸西西喜歡把窗戶弄得花里胡哨的,一層遮光,一層蕾絲點綴。
晚上,陸西西只拉了蕾絲那一層,黑色遮光那層安靜地被綁在窗邊。
陸西西低頭看了看自己打算當(dāng)成午飯的五個燒麥和一個香菇餡包子,深吸了口氣,細嚼慢咽地走上去。
溫既又出來了。
想見她。
陸西西是獨居女性,對異性頻繁接觸會感到恐懼。
此時,他的視線像是能穿透那堵墻般,望見里面陸西西不分時間點的忙碌身影。
他的目光癡迷且灼灼。
直到一雙手輕輕拍打著他肩部,熟悉的鈴蘭香讓他身體瞬間一僵。
陸西西心情不大好,看見追求者,她突然覺得自己應(yīng)該也是值得他人深愛的。
隔著半米距離,陸西西坐在那張鐵架長椅上,把手里滾燙的燒麥和菜包遞過去給溫既,脫口則是,“你怎么知道我住這?”
溫既默了默,沒說話。
他一直都知道的,從她找關(guān)系租房子開始。
“跟蹤你知道的?!?p> 陸西西:“……”
“跟蹤”這兩個字不適合從他這種人嘴里說出來,她若是脾氣再強硬點,憑著他剛說的“跟蹤”二字就可以把他送去警局立案了。
陸西西把早餐放溫既腿上,看他反應(yīng)遲鈍模樣,“給你的,大早上守我家門口挺不好的?!?p> 有些追求者,癡狂到不吃不喝也要見面。
甚至是不折手段。
陸西西靠著座椅,她將剩下的那一小塊燒麥給吃了,咬字含糊音量稍低地問,“陸西西有什么好的?”
跟蹤她,討不到好處。
雖然她不會打人,但她發(fā)飾鋒利,簪子一戳脖頸,那人就得一命嗚呼。
判刑,她還是正當(dāng)防衛(wèi)。
少年修長的手指勾著裝早餐的手提袋,天色的陰沉像是給她漫了一層深藍抑郁濾鏡,他感覺到了從她身上散發(fā)出來的懨懨。
少女穿著中華風(fēng)jsk的洛麗塔,長發(fā)用著一根發(fā)簪盤著,搖晃的玉珠子如她那般風(fēng)情。
她打扮得柔軟無害,可心里確實冰冷得宛如寒冬臘月。
陸西西團著塑料袋,靠著座椅百無聊賴地踢了踢鞋子,無聲地欣賞著。
新鞋子,她總是會特別喜歡一段時間。
過幾天又會收到商家寄來的新鞋子,她又會特別喜歡新鞋子一段時間,妥妥地詮釋了什么叫喜新厭舊。
對物,對人,她從來都是如此。
溫既像是有孤僻癥似的,沒說話。
陸西西想到以前,每次追求者都是拉幫結(jié)派,即便追到家門口身邊必然帶一個好兄弟。
就像是普遍地情竇初開的女生去問男生要聯(lián)系方式,身后必不可少站著個好姐妹兒當(dāng)后盾加油打氣。
哪里像溫既,一個人跟著她,也不出聲。
若不是她主動問他,他大抵也不會吭聲。
兩人坐著,中間隔著一個人的身位。
沉默了太久,陸西西不想待著浪費時間,想要回家躺床睡覺,硬邦邦的公共休息椅哪有家里的大軟床舒服。
她欲作起身,就聽到一直保持沉默的溫既突然出聲。
“你很好?!?p> 對陸西西來說,這是個很俗的回答。
陸西西起身,捋了捋裙擺,將手里的垃圾袋丟進旁邊垃圾桶里。
她要走了。
溫既平淡的臉色往下沉了些,他說,“陸西西,只有你自己覺得你不好?!?p> 陸西西驀然頓下腳步,余光瞥見慢慢亮起的天色,她下意識地轉(zhuǎn)頭,隔著大概兩米的距離回頭看那坐在冰冷長椅上的少年。
多少次,她覺得他長相熟悉極了,與記憶里不知道哪幀畫面多次重合。
昏沉沉的天色,少年眉眼鋒利,看著有些兇狠,眼角下的小痣為他添了幾抹溫和。
容貌雖然充滿了戾氣,可是,說話卻是溫溫柔柔的。
陸西西忽然很想知道眼前這人的名字。
“你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雖然對他的跟蹤感到厭惡,但是,她竟覺得他這人毫無惡意。
實在是他給她的感覺很不一樣。
這種感覺,陸西西自己也無法陳述清楚。
少年望著少女那雙清澈明亮眸子,淺淺地勾起唇,“溫既,我叫溫既?!?p> 陸西西腦海瞬間拉成一條直線,一下子代入,“既然的既?”
“嗯?!?p> 陸西西愣了下,那么多個ji的音,她卻想到了是“既”。
好像……
在高中成績榜單上見過。
聽說過這個名字,但是沒印象。
她以前為了考大學(xué),一心只想學(xué)習(xí),對學(xué)習(xí)以外的事情很少打聽,也不參與。
“我們以前同一所高中?”陸西西微微皺起眉。
溫既點頭,目光深深地凝著她,“嗯,一中?!?p> “你也是計算機系的?”
“嗯。”
問完了,陸西西對溫既也有一定的了解。
回頭問問秦喃,這溫既什么來頭,怎么她沒有印象。
“走了,你吃完早餐就回去吧,我周一就回學(xué)校上課了?!闭f著,陸西西轉(zhuǎn)身就走。
溫既瞬間站起身,抬腳就跟上。
聽見后面的腳步聲,陸西西瞬間就跟炸毛了似的,她停下腳步,用警惕的眼神看著溫既,語氣冰冷,“你還有什么事?”
溫既低頭,看著她裙子肩帶細細的一根,兩條鎖骨明晃晃地暴露在空氣里,一字一句的,用著祈求的語氣,“以后你能不能不要穿這種吊帶裙。”
他見過她在這種吊帶裙里加內(nèi)襯,可是隨著天氣越來越熱,她的衣著越來越清涼。
他不喜歡她露著胳膊又露著鎖骨,還露腿……
陸西西懵了下,直接駁了句,“關(guān)你什么事?。 ?p> 她不喜歡被別人管。
被管的感覺讓她感覺自己處在一個被束縛的狀態(tài),壓抑得令人喘不過氣來。
溫既被她吼得所有準備好的臺詞吞入腹。
她不喜歡被約束的感覺。
溫既垂了垂眸,低聲道:“抱歉?!?p> 他那服軟的姿態(tài),瞬間讓陸西西有種母愛泛濫的感覺,恍然意識到自己脾氣貌似有些暴躁。
然而,正當(dāng)陸西西深刻檢討著自己性情不定時,她又聽見溫既問:
“你跟蔣霖還聯(lián)系嗎?”
那個體育生是學(xué)校籃球隊的,一身健壯結(jié)實的肌肉,除了性格遲鈍以外并沒有其他不良嗜好。
他還查過人家,家境清貧,無犯罪史,是個正經(jīng)的好人家。
陸西西那次被蔣霖表白,溫既能感受到她當(dāng)時猶豫了。
陸西西不知道被刺激到哪了,音量忽然提高了幾個度,“刪了!”
她不會跟異性有任何越界關(guān)系,這輩子孤獨終老怕是也過不去那道檻。
又或者說,她希望有人拉她一把,可是所有說愛她的人都沒有勇氣敢向她伸出手。
說好聽點就是不夠愛,說難聽點就是避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