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能用
翌日，林淵一早去見許顯純。
見林淵到來，許顯純道：“準備好了就去見廠公吧，可不能讓他老人家等著?！?p> “大人說的極是，只是卑職第一次見廠公尊顏，恐有疏漏失禮之處，彼時還望大人回護一二?！?p> 許顯純瞥了林淵一眼，“廠公寬宏大量，哪會和你計較這些。”
“即使廠公海量，卑職亦當心存敬畏。”
林淵答了一句，忽地又道：“上次卑職向大人借了二百兩銀子應急，現(xiàn)下已經(jīng)準備好了，不知大人何事差人來??？”
“公務(wù)時間，莫言私事?！?p> 許顯純聲音肅然，轉(zhuǎn)而道：“你方才說的不錯，即使廠公不去計較這些，我們也不能不在意，若你有什么錯漏的地方，我會提醒的。”
“謝大人?！?p> 見許顯純應聲下來，林淵心如明鏡晃然。
二百兩銀子，僅是為了防止不壞自己今天的事，不先將他喂飽，以后可是有得自己小鞋穿。
跟著許顯純往內(nèi)東廠去，然后就一直候著。
因為魏忠賢現(xiàn)在正在養(yǎng)心殿批折子，等了差不多兩個小時，林淵才見正主出現(xiàn)。
魏忠賢是個外貌枯瘦的老人，但眼神如鷹隼般銳利，身穿白色的莽服，銀紋圖飾，金絲繡邊。
許顯純一見地方，當即行禮：“拜見廠公！”
林淵同樣動作，“拜見廠公！”
“好了，都起來吧?！蔽褐屹t隨口回道。
“謝廠公！”
“顯純你就是心思太重，都是自己人，每次都弄得這么客套。”
“廠公批評的是?！?p> 魏忠賢失笑搖頭，隨后看向林淵：“你就是林淵吧，果然是英雄出少年?！?p> “謝廠公夸贊，林淵愧不敢當。”
“有什么愧不敢當?shù)?，短短一個月，就從小旗做到百戶，眼下又立新功，這比邊軍升官都快吶?！?p> 魏忠賢隨口說著，他顯然是對林淵有著詳細的了解，不過也是，若不曾了解，也不會要見人了。
“廠公謬贊了，些許成就，林淵不敢以之為傲?！?p> 魏忠賢呵呵一笑，“少年人輕狂些也是無礙，別活成了我這個年紀，平添許多暮氣?！?p> 許顯純立刻道：“廠公長命百歲，正值盛年，哪會有暮氣?！?p> 林淵暗道這廝反應好快，果然能做上這個位置不是沒有理由的。
魏忠賢微微搖頭，他今年已近六十，身體狀況如何，自己清楚，尤其是最近皇帝的病情越發(fā)嚴重，心中憂慮更甚。
“時近正午了，顯純，你和林淵就留在這吃頓飯再走吧，御廚的手藝還是不錯的?！?p> “謝廠公賞！”許顯純回道。
林淵一旁心思不斷交錯，魏忠賢什么意思？
叫來自己卻什么都不說，只是單純見一面嗎？
可是以這老狐貍的心思，又怎會只是見一面這么簡單，旁的不說，只有一頓便飯？
原本還打算在魏忠賢賞賜自己的時候再上交冊子，實現(xiàn)利益最大化，可現(xiàn)在一點好處也不許諾，怎么辦？
各種信息不斷被分析，外掛狀態(tài)開啟！
腦海瞬間清晰無比，紛亂的線索交織。
首先是魏忠賢叫來自己，肯定是要給自己打上閹黨印記的，可是他打上了嗎？
毫無疑問是做到了，能在他這里吃一頓便飯，這可是他那些徒子徒孫才能有的待遇。
同時這層身份就是賞賜，但這只是一種隱形的便利，不是實打?qū)嵉臋?quán)勢，和他的取向不符。
林淵稍作猶豫，很快打定主意，方得對方重視，又無實際賞賜，再沒有比此時求取利益更好的時刻了。
“廠公，卑職有一樣東西要獻給您。”
說著取出凌云凱的冊子，雙手舉過頭頂。
雖然這樣的舉動會讓對方覺得自己富有野心，引得防備，但這又如何，他又不準備一直混這邊。
許顯純微微皺眉，不知道林淵搞得什么花樣，但看在之前說好的二百兩銀子面子上，便不做計較。
魏忠賢眼睛微瞇，有點意思！
“呈上來，我看看！”
“是，廠公！”
許顯純?nèi)∵^林淵手上的冊子，恭敬遞給高臺上坐著的魏忠賢。
后者取過東西，隨便翻看了幾眼，就放到一邊。
魏忠賢仔細打量著林淵，區(qū)區(qū)年收一千兩，他不在意，但新奇于以林淵區(qū)區(qū)百戶的身份，竟能有這樣的路子，有這樣的魄氣。
不過他只管收錢，從不問來路。
“說吧，想要什么？”
“能為廠公效犬馬之勞是林淵的福氣，只愿討個職位為廠公分憂，不敢奢求太多。”
魏忠賢咧嘴一笑，“夠貪心，但是我喜歡！”
貪心是人之常事，魏忠賢心中一直明白，別看手下徒子徒孫表面孝順恭敬，實則都是為利所驅(qū)。
要是少了這份貪心，捫心自問，這樣的人他魏忠賢反而不敢盡用。
看著林淵將頭壓得更低，魏忠賢喚了一聲：“顯純?！?p> “在?！?p> “林淵他想要個前程，這是錦衣衛(wèi)的事，你怎么看啊？”
林淵心中一緊，知道這是自己謀劃能否成功的關(guān)鍵了。
不同于陸文昭，他所求的是實權(quán)官職，不是說收回就收回的東西，自然是非“自己人”不能授予。
“不敢妄加評論，萬事廠公定奪?！?p> “說就是了，又不怪你?！?p> 許顯純想了想道：“林淵家世清白，父親林虎為功殉職，本人也是能力出眾，日前才被我提上百戶，眼下又立新功，不過缺點同樣明顯，就是太過年輕，若居高位恐難服眾?！?p> 他這話既是夸了林淵能力出眾，可以用，又是說林淵年紀輕，不好用，看似矛盾，實則不然。
魏忠賢說讓他決定林淵的前途，其實是問許顯純對于林淵的評價，最終的決定權(quán)依舊是在對方手里。
林淵聽到許顯純對自己的評價松了口氣，暗道二百兩銀子送的不虧，當然更重要的原因應該是，林淵如今的位置是許顯純一手提拔上來的，在后者眼中，是他的人。
閹黨內(nèi)部同樣不是和諧一片，許顯純需要更多的幫手。
對于許顯純幫林淵說話，魏忠賢并不意外，也不在意，反正都是他手下的狗，只要好用就行。
稍稍思考了一下，背景清白、能力出眾，只憑這兩點就可以任用了。
至于年輕難以服眾，這是缺點嗎？
這是優(yōu)點！
底蘊輕浮而居高位者，最重要的依仗就是后臺，換句話說，背后有自己的支持，林淵才能安穩(wěn)做下去。
這林淵行，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