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靜旌趴在帳篷里讀小說。洵美百無聊賴,拖著墨曄去散步。
在這個狹小的空間里,靜旌終于有機會拿出她的日記本。她輕輕翻開它,讀到其中一篇日記,突然動容。
“今天經(jīng)過廣場,看見一個小女孩低頭站在媽媽面前,眼里含了淚水,但就是努力不讓它們流出眼眶。媽媽很生氣又很無奈的樣子。他們就那樣僵持著站在那里。最后,小女孩突然抬頭說:“對不起,媽媽,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那種想挽回,卻無能為力的掙扎掛在她眼瞼上。終于將那串淚珠扯了出來。我想,或者那女孩內(nèi)心的虧欠感與深重的自責(zé)已經(jīng)遠遠超出了媽媽的痛惜。
“其實,我就像那個小女孩。一個犯了無可挽回的錯的孩子。不可以有委屈,不可以有苦衷,沒有能力擁有快樂······
“有時候真的很憋屈,卻沒有理由讓自己痛快地哭出聲響。不知道可以和誰分擔(dān)我的苦悶。沒有人可以理解,沒有人能夠懂得。
“每個人只覺得小女孩犯了錯,就該受到懲罰。因為她或者耽誤了媽媽重要的事情。但是有幾個人能夠站到小女孩的立場上,去了解她內(nèi)心的種種掙扎和悔恨。
“其實她已經(jīng)知道自己錯了,并且想努力挽回。但是一切于事無補,所以沒有人能夠理解她。每個人都只能清楚地感受自身的痛苦,對于其他人的情感,一無所知。
“小女孩會因為自己給媽媽造成了麻煩而比媽媽更加悲苦,可是她的媽媽只看到自己心中的惱怒。
“很多時候,感覺自己撐不下去了,我會寫很多很多的信,但是不知道可以發(fā)給誰。因此,我一遍一遍地寫,再一遍一遍地刪除掉,然后想找個沒有人的地方,痛快地讓淚水帶走那些苦痛。
“其實,那也應(yīng)該是件快樂的事。但是,我?guī)缀鯖]有時間和機會找到那樣一個角落。
“為了我所犯的錯,我不停地掙扎努力,盡全力想要用另一種方式彌補······”
靜旌不知道這篇日記是什么時候?qū)懙?,上面沒有日期,語無倫次,字跡潦草。
也許就是這樣的心理,讓靜旌一直壓抑著自己。自己的脾性,自己的感情。
洵美想起她回到小屋,去房東家借飯盒時,看到房東一個人靜靜地坐在沙發(fā)上看電視情景。
她孤單的樣子,讓洵美心里很難過。
在洵美燉排骨湯的時候,房東坐在洵美的旁邊,跟洵美天南海北地聊了很多。洵美把排骨湯裝進飯盒,打算離開的時候,房東還在喋喋不休。
“大姐,這碗排骨湯留給你喝。”
“這就走了嗎?怎么這么快?”
房東沒有關(guān)心排骨湯是否美味。她在乎的是剛剛回來不久的聊伴兒,這會要走了。她又得是一個人了。
“是的大姐,墨曄和靜旌還等著吃飯呢。這幾天特別忙,有空了我來找你聊天?!?p> “哎,你們都是大忙人??烊グ?,快去吧!謝謝你的湯。”
洵美和墨曄漫無目的地在大街上溜達。洵美突然轉(zhuǎn)身抱住了墨曄。
“墨曄,她看電視都是面無表情的,只有我進去了她才抬頭對我笑。我覺得她好可憐?!?p> “傻瓜,每個人都有不同的人生。她是她,你是你。你可以同情她,但是你不能讓別人的生活影響了自己的心情?!?p> “墨曄,你說男人會不會都很花心?”
“洵美,我不允許你胡思亂想!”
“我沒有胡思亂想,我只是害怕。”
墨曄捧起洵美的臉:“你有時候真叫人無奈。洵美,你聽過杞人憂天的故事嗎?”
“墨曄,不要給我講道理。從小到大我一直在聽別人講道理給我??墒侵v道理的人不一定能做到盡善盡美!”
墨曄愣了一下。這個女孩竟然把問題看得如此透徹。
“經(jīng)歷了那么多,我知道我不能勉強任何人。也明白世事難料。我只是害怕?!?p> “洵美?!蹦珪侠^洵美的手。
“墨曄,我知道你一直想跟我分手。但是你對我心存愧疚,所以你不說出來。”
墨曄看著洵美,他不知道如何接話。眼前的這位女子看起來一臉天真,可是她的心里清楚一切事情。想到靜旌,墨曄突然有點心虛。
“我明知道一切??墒俏疫€是害怕你說出來。墨曄我是不是有點自欺欺人了?”洵美突然看向墨曄的眼睛,發(fā)現(xiàn)他一直盯著自己。
“洵美,你太聰明。我不如你?!?p> “只是我不確定靜旌是不是喜歡你。房東曾經(jīng)提醒我好多次。她說靜旌在我倆中間不肯離開,很可能是因為她喜歡你?!?p> “洵美,靜旌為什么一直在,你應(yīng)該很清楚。你不該跟房東聊太多?!?p> 洵美不再說話。
墨曄現(xiàn)在心情郁悶。他想起靜旌對他說過的話,才發(fā)現(xiàn)糾纏在兩個女孩中間,竟然是如此痛苦的事情。
他自以為能把一切處理得很好。可是事情已經(jīng)開始朝著不可控的方向有了苗頭。
“回吧?”洵美叫了墨曄?;璋档穆窡粝?,她看不清墨曄復(fù)雜的眼神。
“哦!”墨曄腦子嗡嗡作響。他機械地跟著洵美往小帳篷里走去。他不知道現(xiàn)在待在帳篷里讀小說的那個女孩,是否會跟他再糾纏白天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