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六章 儀式
漆黑的書房一片幽靜,角落處漸漸消隱的綠色氣霧,顯得詭異莫名,坍塌成碎木的房門更顯狼狽。
裴順看向身前高大的背影,奇怪道:“郭總領(lǐng),你們怎會突然前來?”
郭巖并未透露城隍示警,只是模糊解釋道:“有回報稱,附近疑似發(fā)現(xiàn)了賊人蹤跡?!?p> “賊人?是制造出最近陰案的幕后黑手?”
眼看郭巖微微點頭,裴順不禁陷入思量,難怪明明有鎮(zhèn)紙方印壓制,許敬文的陰魂卻仍是出現(xiàn),看來事出有因。
且看如今陣法被破,許敬文氣霧形態(tài)的陰魂已然漸漸消失。
郭巖握著入鞘的刀柄,環(huán)顧各處,確認(rèn)屋內(nèi)已無危險,便轉(zhuǎn)身朝房外走去。
他尚未踏出門檻,正是目掃大院之際,臉色忽的劇變,同時喝道:“休逃!”
一旁的伶舟越見狀,當(dāng)即快步跟上,便目睹總領(lǐng)躍向院墻,而在更遠(yuǎn)處的半空中,一道剛從院墻跳離的人影,正飄飛而去。
“攔?。 ?p> 郭巖一聲令下,附近當(dāng)即有黑影聳動,便是事先埋伏好的眾多陰吏。他們紛紛躍上半空,意圖將那道飄飛身影攔下。
然而,那人影如乘風(fēng)勢,飄飛速度竟是極快,叫所有陰吏都撲了個空。
眼看郭巖飛身追去,伶舟越也不耽擱,急忙腳尖點地,躍出宅院。
裴順走到碎裂的房門旁邊,卻是沒有同往,只看了眼元皮皮房間那半掩的房門,叮囑道:“待在里面?!?p> 馬上,半掩的房門便被元皮皮從房內(nèi)關(guān)上。
酒童從另一間廂房出現(xiàn),大步走到元皮皮門前,作以把守。
裴順這才看向書房,此時許敬文的陰魂已渾然不見,他便將目光落在書桌面的鎮(zhèn)紙方印上。
……
城外南邊山林。
一道人影從河面掠過,片刻后,便是接連十?dāng)?shù)道身影緊隨而去。
郭巖處于其中,幾個手勢之下,十?dāng)?shù)道身影便交錯分散,以左右方向呈包圍之勢繼續(xù)追擊。
伶舟越趕到他身邊,迎著冷風(fēng)高聲道:“既然已經(jīng)將這家伙逼出城,也該動手了吧!”
郭巖神情沉著,抬了抬手示意他前去左方追擊隊列,深邃的眼睛里只有前方那道飛掠人影。
有件事他必須要確認(rèn),裴順與這黑影,到底是什么關(guān)系。
他今夜詢問城隍為何不對裴順那晚的窺探作以警示,城隍并未給予正面回應(yīng),而是道出賊人今晚會出現(xiàn)在裴順宅院附近。
其中有何關(guān)聯(lián)?
眼看左右兩隊同僚都已到位,郭巖再不遲疑,踩上下一個落腳點后,渾身緋紅色氣機(jī)聚集腳下,再踏出去,速度便快了三倍不止,眨眼間便與其他陰吏拉開距離。
也與前方人影拉近了距離。
他動作不停,手握刀柄,迅速抽出血紅短刀,直接朝前方人影飛擲而去!
前方人影忽有察覺,當(dāng)即朝左方側(cè)去,以避開短刀鋒芒。然而,左方一道幽藍(lán)色氣機(jī)驟然迸發(fā),卻是伶舟越進(jìn)勢飛快,同樣將血紅短刀飛擲而出!
人影急忙又朝右方退去,只是才有動作,便覺有巨力碾壓。
此時間,郭巖已然靠近人影,徒手一記壓頂,直接扣住人影的后脖子,借進(jìn)勢牽扯斜去,狠狠將人影的腦袋砸向前方一塊堅硬的巖石。
“砰!”
這番慣性帶動下,若是尋常腦袋,免不了頭顱碎裂。
可被人影腦袋撞上的堅硬巖石,卻直接出現(xiàn)道道裂痕,滲入鮮紅血液。
十?dāng)?shù)道身影紛紛落在周圍。
月華灑落,映照著一位位身著黑色勁裝的陰吏,映照著他們腰間的血紅短刀,也映照著那個被砸破腦袋的狼狽人影。
是位身材嬌小的中年男人,看起來五十出頭,頭發(fā)半花白,鮮血淋漓的左臉上,隱隱有塊眼色不深的紅疤。
他氣喘吁吁,癱坐巖石之前,眼神不甘地掃視著圍在四周的陰吏。
伶舟越沉聲道:“這不就是王志描述的家伙?”
郭巖默不作聲,彎腰探手抓住男人下頜,使出暗勁猛地一撕,便將整張臉皮撕了下來,露出一張三十歲左右的女人臉龐。
“我來處理,你們散開,防患有幫兇?!?p> 聞聽總領(lǐng)命令,伶舟越與其他陰吏便紛紛撤離。
郭巖蹲下身子,看著面前這張女人臉龐,原本該是挺清秀的,只是鮮血淋漓之下,她莫名展開了有些猙獰的笑容,可就沒有半點人樣了。
“你笑什么?”
“你管不著。廢話少說,既然落在你手里,該如何便如何?!?p> “你也是冥脈修士。信奉的是誰?”
“說出來你也沒聽過?!?p> “也是,像你這種作惡多端的人,信奉的必然是旁門左道。那我換個問題,你與裴順有何關(guān)系?”
“……我如實告訴你,你放我離開?”
“可以?!?p> 女人愣了愣,似乎沒想到面前這位面若寒霜的陰府司總領(lǐng)如此好說話。
只是片刻后她又笑了:“我如何信你?”
郭巖抬手握住她的下巴,冷冰冰地提醒道:“你以為你還有選擇?”
女人下巴作力,睜開郭巖的手掌,呸出一口嘴中鮮血,咬牙道:“一場儀式?!?p> “其他陰吏興許不清楚,你作為陰府司總領(lǐng),應(yīng)該知道儀式并不止一場吧?”
郭巖沉默了。
他刀眉下的眼窩如溝壑深邃,一片陰影遮蔽眼睛,叫人難以看清情緒。
女人見他不答,主動說道:“十六條神道,踏入其中需要一場接引儀式。然而,這場接引儀式只是開始,往后仍有晉升位階的儀式?!?p> 她說著便笑了,露出滿是鮮血的牙齒:“總領(lǐng)大人,我知道你不是普通陰吏,你至少進(jìn)行了兩場儀式?!?p> “你是拘魂使,還是陰判官?”
聞言,郭巖一雙刀眉不由輕輕壓下,語氣中有了些許凝重情緒:“你是什么位階。”
女人抬起黑色衣袖,擦了擦嘴里的粘稠血液,神色有些期待:“拘魂使。只要我將他殺掉,只要我將他獻(xiàn)祭給那位至高存在……我就能成為陰判官!”
心中疑惑稍有消減,郭巖的刀眉也漸漸松緩。
他面無表情地問道:“所以說,你信奉的那位冥脈邪神……傳達(dá)給你的晉升條件便是殺掉裴順?”
女人毫不避諱地說道:“當(dāng)然沒這么簡單,這只是最后一步,在此之前……”
郭巖似是想到了什么,寒聲道:“在此之前,你在醴泉縣作亂。近幾個月死的許多人,失蹤的許多陰魂,都是被你煉化?!?p> “你,在向你信奉的那位冥脈邪神作出獻(xiàn)祭?!?p> 女人狹長的眼睛閃爍著精光:“對嘛,要成為陰判官哪是只殺個人這么簡單。不過,我已經(jīng)完成了,幾個月的折騰,眼下只差最后一步。”
說著,她身子微微前傾,聲音漸漸壓低:“說起來,總領(lǐng)大人,我得多謝你的詢問,多謝你支開了其他陰吏,也多謝你給了我足夠時間,讓我可以完成最后一步?!?p> 郭巖見她俯身前來,下意識便往后退去,聞聽言語,不由臉色微變,當(dāng)即探出左手掐出她的咽喉,同時右手抽出血紅短刀。
然而,還未待他一刀刺去,女人的身體卻是突然化為黑煙,迅速消散。
“替身!”
郭巖豁然站起,面朝醴泉縣方向,高聲喝道:“中計了!速回醴泉縣,北街三巷四十六號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