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八章 一貫行事做派
沙巨目光游移片刻,再次落在小白身上。
是同自己一樣的元嬰境?還是說已經(jīng)踏入玉璞境?
他突然莫名其的有些后悔起來。對他來說,這種情緒是極少出現(xiàn)的,兩千年來,大概也就面對那幾位長老的時候,會偶爾產(chǎn)生。
什么得到讓靈氣變得濃郁的手段。
什么收服一只正統(tǒng)妖物。
想法都已煙消云散,純當(dāng)無此一事,繼續(xù)在山中休養(yǎng),以待東海風(fēng)波一過,回去便能蒙受本族長老的恩典,踏入玉璞境。
一念至此,沙巨目中寒意漸漸消失,轉(zhuǎn)而化作尤為生疏的善意,大概也是極少露出這種表情。
他學(xué)著人族禮節(jié),拱手彎腰施了個禮,語氣極力想要營造出溫和的腔調(diào):“恕我有眼不識泰山,多有叨擾。”
小白眨了眨眼睛,詫異道:“好厚的臉皮!打不過就求饒?你倒是……”
他話未說完,卻聽身后傳來踩動樹葉的聲音,也有小師的聲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p> 小白滿臉委屈地看向走到身邊的小師,正要開口乞求,卻又被小師抬手阻止了言語。
裴順看著不遠(yuǎn)處穿一身灰袍、敞露胸膛的沙巨,沒有回禮,也沒有展露什么善意的表情,只是冷冰冰說道:“不得靠近我們十里之內(nèi)?!?p> 沙巨看著那張眉清目秀的臉,很年輕,但不失沉穩(wěn)。只是……好似有些緊張。
他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就依閣下所言,我這就離開?!?p> 言語落下,眼看那青年并無異議,他便轉(zhuǎn)身而去,同時間,臉上的表情也從極力營造出來的溫和,變?yōu)橐蝗缤5睦渚?p> 這青年,在極力掩飾緊張。
有貓膩……
沙巨緩步離開,思緒飛快轉(zhuǎn)動。
坦白說,他完全沒想過會這么容易就能離開,只憑一句退讓的話,便使原本劍拔弩張的局面緩和下來。
畢竟,這四人進山之后,黝黑少年與青年雖然時常都在修煉,可那酒妖童子干的可都是打殺妖物的事情……
從回報來看,他們專挑五百年份以上的妖物下手,每每都要奪取內(nèi)丹。妖丹對人族來說用處極大,素來有買賣市場,這點沙巨也明白。
可正因如此……
妖物年份、修為都直接影響了內(nèi)丹的價值,這四人專挑五百年以上的妖物下手,無非是看不上五百年以下的。
而他有著兩千年的真身體魄,并且成功從白鱔化為虎鯊,如今更是踏踏實實的元嬰境修為,內(nèi)丹價值直比世間天材地寶,這四人如何會不動心?
他們?nèi)绻嬗薪鉀Q掉自己的實力,如何愿意放任自己離開?
會不會,他們沒有這個實力呢?
想到此處,再結(jié)合那青年竭力掩飾的緊張,沙巨忽感靈犀洞開。
差點著了道……
四個人,每個人都在竭力扮演,營造出那個俊美男子實力遠(yuǎn)超自己的假象,營造出有恃無恐的態(tài)度,為的,就是嚇退自己……
仔細(xì)想來,方才電光火石間雖然被俊美男子賞了一個耳光,卻是不痛不癢,而且由此至終,對方都沒有透露氣機。
這便是最妙的地方啊。
不得不說,這俊美男子,真是四人中演得最精彩的,看似玩性大發(fā),看似不屑調(diào)動氣機,實際上是不敢調(diào)動氣機,怕因此暴露修為,不敢與自己硬碰硬,所以才討巧地偷了自己一個破綻之后,原地不動。
再者說,對方明明可以乘勝追擊的,甚至如果對方真的實力超群,只憑自己方才破綻,被對方扇的一個耳光,就足以大傷元氣。
可那位俊美男子沒有這樣做,因為他不敢這樣做,他也無法做到。
他可以討巧地卸去自己的氣機,甚至借著敏捷的動作扇了自己一個耳光,卻沒信心與自己硬碰硬。
好默契的四個人,心機好深的四個人。
今日遭遇,四人的表現(xiàn)屢屢讓沙巨感到疑惑,此時似乎終于想得通透,深青色的眸子不由有種豁然開朗神采。
他嘴角微翹,已經(jīng)有了決斷。
還是那句話,獅子搏兔尚盡全力,拋開實力如何不說,四人的應(yīng)對能力絕對一流。
故此,沙巨不打算當(dāng)場揭穿對方行徑,他打算假裝被蒙騙過去,遵從青年的警告,假裝沒看出青年的緊張,假裝先離開這個地方。
然后,進行悄無聲息的偷襲。
只要俊美男子死了,其他三人不足為慮。
他不準(zhǔn)備進行任何博弈,不準(zhǔn)備試探那俊美男子實力如何,從他正視這四人開始,便打算遵循一貫的行事做派——進攻務(wù)求一擊必殺,讓對方?jīng)]有反應(yīng)的機會。
沙巨發(fā)出輕微磨牙聲響,對接下來的一擊必殺,抱有濃郁興致。
可是,裴順一貫的行事做派,也向來是追求一擊必殺,所以才故意露怯,故意表現(xiàn)出似乎有點緊張的模樣,為的,正是引導(dǎo)沙巨解開疑慮,讓沙巨盡可能地卸下防備與警惕。
所以,就在沙巨牙齒摩擦之際,耳畔忽起響起詢問的聲音:“你在想什么呢?”
聲音很近,就在背后,與他不過尺寸之間。
沙巨臉色劇變,急忙以腳點地,試圖遠(yuǎn)離所在。
頃刻間,卻似有無窮巨力牽扯,叫他身子難進半寸,同時背脊至胸膛處,傳來陣陣絞痛,一股滑膩的粘稠感,更直接摸在他的咽喉上。
沙巨瞳孔迅速渙散,又掙扎著強行凝聚。
他艱難地抬起雙手,艱難地低下腦袋。
他滿嘴的鮮血淋漓,他滿臉的茫然無助。
他看著那只從背部穿過胸膛的手臂,感受著那只手臂的手掌撫摸著自己的咽喉,一時間恍恍惚惚。
他或許回味過來了,或許沒有,小白也并未給他太多的時間。
以手臂貫穿沙巨胸膛的小白,不僅震斷了他的經(jīng)脈,摧毀了他的洞府,讓他體內(nèi)氣機再難調(diào)動,并且趁勢擒住了他的咽喉。
在簡單的一句詢問過后,又以五指成勾,如世上最尖銳的矛刺,輕而易舉陷入了他的脖子之中,一陣前伸攪動,直接扣住了他的頸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