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去無知萬事空,但悲不見九州同。(陸游)
雨下了,似停未停,一絲一絲,落在世間,在周圍的青山峻嶺中落下好像這雨絲也是綠的,它們從蒼穹之中灑下落入泥濘。
在細(xì)雨中,村中的道路也變得些許纏綿,喬氏埋怨著丈夫:“唉,你能少賭一次咱們也能購置輛木輪車,也不至于趟這泥路,背著這么重的柴走壞了多少雙草鞋?!?p> 喬氏的丈夫叫孫元,在村中本來也算是個老實人,家里也有點田地,以前村里人也稱呼句孫田主,當(dāng)年喬氏也是喜歡孫元為人本分。
可就在前兩年孫元迷上了賭,從此家中田地一天比一天少,最后全部當(dāng)?shù)舾队谫€債,但即便現(xiàn)在兩空,孫元仍時不時的去賭上幾次,難免也會贏上幾次,可是都壓不住心里的貪念,次次都是光溜溜的走出賭場。
“你整天說這些沒用的你能去把錢要回來嗎?我已經(jīng)輸這么多次了,下次一定輪到我贏了,到時候我一定把失去的全部都贏回來!”喬氏看著丈夫還是一如既往的口氣,知道自己說下去依然無用。
第二日一早上丈夫便帶著銅子出門了,喬氏知道今天自己沒有陪同他去,他今天準(zhǔn)是去賭,賭輸了再去砍柴,一天撈個空。
她只希望可不要叫那幫人打壞了就好,要是他有個三長兩短,這家也就完了。雖然現(xiàn)在苦不堪言,至少還有的過,今日喬氏隱約覺得身體不太舒服,從蒙蒙亮的時候就一直吐,胸前脹痛總感覺睡不醒。
鄰居大嬸來到家中一看喬氏就知道八成是有了喜,但是喬氏矢口否認(rèn),只說自己是昨天吃壞了東西或者累壞了而已叫大嬸不要亂猜,便將大嬸趕了回去插上了門栓。
喬氏心中五味雜陳,有了孩子豈不是雪上加霜,孫元那個王八蛋怎么可能會讓她生下來,在他看來孩子只要徒增花銷影響他賭錢,這事兒千萬不能讓他知道。
從那天開始喬氏每天都早早的上山拾柴,自己會偷偷存些銅子,整天在家的時間越來越少,孫元從來沒有在乎喬氏是否在家,反倒覺得沒人在一旁嘮叨清閑了許多,自從喬氏開始忙碌,孫元又染上酒癮,口袋里從來沒有存住過錢。
日子一天天過去了,漸漸的喬氏也攢了些銅錢,但是她肚子越來越大,已經(jīng)不方便上山拾柴,只能佯裝自己病了躲在被子里藏著自己的肚子,而這一天孫元是樂呵呵的出門了。
見此,喬氏隱約察覺不對勁,慢慢的起身去查看,可一下子喬氏就癱軟在地,自己攢了數(shù)月的銅板全都不見了。一定是那王八蛋拿去賭了,一顆心懸著這么久可最后還是扎在了刀子上。
此時她的心就好像一塊一塊碎落下來,從一顆希望跳動的心,變成了地上的一灘泥。
她只是想看看這個世界上她唯一的希望,可這個世界沒有讓她如愿,這個世界從來就沒有讓人如愿過......
傍晚,孫元自然是光溜溜的回到家,用僅剩的幾個銅子全部換了酒,美滋滋的醉醺醺的回到這個家。
“傻娘們....又去拾柴了?。空媸?...不嫌累....,我指望她....她....她攢那些銅子早餓死了,整天只會吃的女人.....留著你也是我心腸好....就應(yīng)該把你賣了..指不定我就贏回來了呢哈哈...”
孫元醉醺醺的推開門,摸索著到窗戶邊點上油燈。燈光亮起的一瞬間一張人臉映入眼簾。
“啊!什么東西!....熊娘們你在家啊,我還以為你逝在山上了呢,你要干嘛啊烏漆嘛黑的不點燈,來我看看,是不是床上有人啊狗登西的!”孫元知道喬氏多半是發(fā)現(xiàn)自己拿她錢了,自己瞬間被人臉嚇得醒酒開始惱羞成怒。
“拿錢...拿錢??!錢呢!給我!”
喬氏死死的拽住孫元衣領(lǐng),一瞬間喬氏通紅的眼把孫元嚇個正著,順手拿到火鉤子就往喬氏身上狂甩。
“還想要錢?你以為我不知道你要藏著錢出去跟哪個狗男人出去野?”
孫元一把將喬氏甩到墻邊,喬氏大哭:“你個王八蛋!你個王八蛋??!”
“咋?現(xiàn)在后悔了?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當(dāng)初還不是看我有點田地才嫁給我?呦呦,這大肚子孩子是不是那個野男人的,我今天就教訓(xùn)教訓(xùn)你這個不守婦道的下賤胚子?!?p> 孫元迅速拿過剛剛甩出去的火鉤子開始往喬氏腰間狠打,喬氏流著眼淚在地上往前爬,又被孫元拽著屁股拉了回去。
孫元覺得不解氣,拽著喬氏腦袋往地上撞,不知不覺喬氏肚子下已經(jīng)流出血水了,喬氏覺察到孩子可能出事,可能是當(dāng)母親的本能激發(fā),迅速拽著孫元的手往旁邊一甩,頓時產(chǎn)生的力氣硬是把孫元甩開到一旁,喬氏變得眼神模糊開始不斷吐血,孫元也怔住了。
喬氏轉(zhuǎn)過身冷冷的發(fā)笑,身體被一種紫黑紫黑的霧氣包圍,察覺不對勁的孫元慢慢的摸起來一旁的菜刀,可就在喬氏一轉(zhuǎn)臉,孫元直接嚇得把菜刀掉在了地上。
那是一張詭異的臉,額頭上出現(xiàn)的一個金點,孫元知道眼前這個女人已經(jīng)被忿獸吞噬,喬氏長期的忿恨已經(jīng)給忿獸播下了種子。
那一晚,烏鴉的叫聲籠罩了整個村莊,那聲音已經(jīng)分不清是人還是鴉.......
“你說劉老板今兒個是怎么回事,這么大的日頭又不是雨天,今兒個反倒不來讓人來交錢,我看他這賭場是不想干了,待會兒咱倆得好好說道說道這混球?!?p> “你這就少見多怪了,應(yīng)該是出什么事了,要不然誰會放著這發(fā)財?shù)馁I賣不干,對吧?”
“我不管他有什么事,讓咱倆兄弟倆頂著大太陽來這一趟,不給咱哥倆撈點,回去不可能給他說好話的?!?p> “你就別抱怨了,這俗話說強龍不壓地頭蛇,他那幾個手下也不是吃素的,真打起來咱倆撈不著好,前面到了煙青屯就涼快了,那村兒建在山下倒是年年陰涼啊?!?p> 這倆人是大鎮(zhèn)上的,一個叫王六一個叫陳鐵,外號鐵流(六)子,兄弟倆雖然不是同胞兄弟但是也在一起混跡多年。
大鎮(zhèn)上的賭館都會收幾個地痞匪子方便催債,這倆便是鎮(zhèn)上大賭館的老板的打手,倆人雖然打功一般,但是靠一雙嘴皮子能說會道也幫大老板成功要到了幾分賭債,還算得讓老板喜歡,煙青屯的小賭場老板姓劉,便是那鎮(zhèn)上大老板的徒弟。
這賭場上哪有什么運氣,這背后全是一套運作只進不出,這劉老板出徒后便在煙青屯開了賭場,但是這每天的利潤都要抽調(diào)三分之一交到鎮(zhèn)上的大老板,盡管如此,這賭場還是一塊好油差。
倆人談笑間漫步到了煙青屯,可這屯里空無一人,氣氛顯得格外詭異。
“好像不太對啊,怎么一個人也沒有?!?p> “說的是呢,這人呢?全都睡覺呢?”
“不可能,你看這邊籬笆都倒了好像什么東西撞的,門兒也開的,去看看?!?p> 倆人快步來到一戶門前剛要進去,王六突然拉住陳鐵的手。
“等會,你看這地上!”
“你別一驚一乍的,這些個農(nóng)戶整天拾那么些個樹枝柴火在地上難免嫌沉拖拽著走,地上有點痕跡你也大驚小怪?!?p> “要不咱們還是回去吧”
“你有病啊,不要錢了?回去老板卸你條腿你信不?神經(jīng)病吧你”
“在不在家?。咳四??沒人?!标愯F膽子最大走了進屋。屋內(nèi)沒人但是能看到些許物件倒在地上。
“啥呀這是,剛打完架出去了?”
“我們還是回去再叫倆人吧”王六呢喃道。
“我說你怎么回事,說不定一會兒出去就碰到人了,你怕啥呢?這一片沒人愛找麻煩,你非要回去再拉倆人跑個來回不說,多倆人跟咱分錢,你說你跟誰過不去你跟錢過不去???”
王六瑟瑟道:“不是,我總感覺很奇怪,往常哪有這陣仗啊。”
“你回去,錢我一人分”說著陳鐵徑直走向賭場的路。
王六害怕的快步跟進,邊走邊說:“哎哎,你這人怎么好話聽不進呢?!?p> 王六:“我是說咱們穩(wěn)一手.......”
陳鐵突然停住腳步,歪著頭對王六悄聲說:“你聽,什么聲音?”
王六:“什么聲音?你別嚇我?!?p> 好像是嬰兒的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