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她的書案底下藏著一顆人頭
在仙樂坊酒足飯飽,賀瑤帶著孫默的首級回到國子監(jiān)。
下午是繪畫課,大書房里空無一人,其他小娘子都被夫子帶去后山描摹山水,她緊趕慢趕還是遲到了……
賀瑤想著,冷不防聽見背后傳來叫喊,“賀二,你又遲到了!你手里拿的什么?你是不是偷了別人的東西?!”
折回來拿毛筆的薛凝云雙手叉腰,不滿質(zhì)問。
賀瑤把裹著人頭的包袱藏進(jìn)自己的書案底下,一邊準(zhǔn)備上課要用的筆墨紙硯,一邊道:“你管我拿的什么,總歸不是偷的?!?p> 薛凝云不忿地翻了個白眼,目光卻忍不住往她的書案打轉(zhuǎn)。
看賀二這副做賊心虛的樣子,她手里拿著的絕對是個寶貝。
賀家比起她家算得上清貧了,賀二定是沒見過世面手腳不干凈,偷了國子監(jiān)里的什么貴重之物。
呵,今兒她遲早要給她翻出來,然后叫她名聲掃地……
小娘子們在后山畫了一個時辰的畫兒。
薛凝云提前一刻鐘交了畫作,獨自一人悄悄回了大書房。
她直奔賀瑤的書案,眼疾手快地搜出那只包袱,“嗬,里三層外三層,包得還挺嚴(yán)實,這么大一顆,也不知是什么稀罕寶貝……”
她迫不及待地拆開包袱——
一顆血淋淋的人頭,就這么骨碌碌滾了出來。
薛凝云:“……”
她呆呆看著滾落在地的人頭。
那人頭眼睛還是睜著的,就這么瞪著她。
下一瞬,尖叫聲刺破長空——
“啊啊啊啊啊啊——”
賀瑤回到大書房,恰巧撞見薛凝云嚇暈過去。
“好奇心那么重作甚?沒的給自己嚇出病來……”賀瑤重新包好首級藏在橫梁上,又拖起薛凝云,把她放在了她自己的座位上。
臨近散學(xué)的時辰,其他小娘子三三兩兩地回到大書房。
薛凝云緩緩醒來,臉色慘白如紙。
想起昏死前發(fā)生的事,她突然拽住一位小娘子的手,指著賀瑤厲聲道:“賀二殺人了!她的書案底下藏著一顆人頭,我親眼看見的!”
“賀二殺人了?!”
小娘子們都很震驚,她們嬌生慣養(yǎng)的,從沒有碰到過這種事呢!
羅辭玉率先否定,“無稽之談!”
賀瑤點點小腦袋,趕緊附和,“沒錯,無稽之談!”
瞧瞧,這么多同窗里面,還是羅辭玉待她最好。
羅辭玉繼續(xù)道:“雖然賀二行事魯莽蠢鈍,琴棋書畫一竅不通,經(jīng)常遲到早退惹先生生氣,也很少花錢請姐妹們吃酒逛街,在國子監(jiān)成績倒數(shù)第一沒有人緣,但那可是殺人,她一個小姑娘怎么可能殺人?薛妹妹莫非睡糊涂了?”
賀瑤:“……”
這是在為她辯解,還是在數(shù)落她?
羅辭玉不愧是羅辭玉!
其他小娘子聽罷,紛紛點頭。
瞧不起賀瑤是一回事兒,殺人卻又是另一回事兒。
像她們這種嬌弱的小娘子,提刀都提不起來,這輩子連殺雞也沒見過,又怎么可能殺人?
薛凝云不服地紅了眼,指著賀瑤厲聲道:“你敢讓我們搜你的書案嗎?!”
賀瑤大大方方地起身,“請便?!?p> 薛凝云當(dāng)著眾多小娘子的面,把她書案里的東西全部掏了出來。
揉皺的紙團(tuán)子,沒吃完的糕點,發(fā)霉的書籍,斷了的毛筆,沒洗干凈的硯臺,借來的故事書,一團(tuán)不知道從哪里薅來的狗毛……
小娘子們默默不語。
她們從沒見過這么邋遢的書案,怪不得賀二成績倒數(shù)第一,都是有原因的呀!
羅辭玉不忍直視,只得轉(zhuǎn)移話題,“凝云,你說的人頭呢?”
薛凝云小臉慘白,從書案最深處掏出一個包袱,聲音都在發(fā)顫,“這不就是?”
她閉著眼睛,小心翼翼地拆開包袱,然而意料之中的尖叫聲并沒有響起。
薛凝云睜開眼,包袱里面裹著的哪里是人頭,分明是一堆饅頭。
薛凝云呆若木雞,連聲音也變得尖細(xì),“怎會如此?!我明明看見了一顆血淋淋的人頭!它還滾到了地上,我親眼看見的!”
羅辭玉道:“許是眼花了也未可知。”
其他小娘子紛紛道:“凝云你剛剛睡著了,是不是做了什么噩夢?青天白日的,咱們大書房怎么可能會出現(xiàn)人頭呢?”
賀瑤關(guān)切道:“薛姐姐這段時間一直在幫夫子料理大書房,是不是太過疲憊因此出現(xiàn)了幻覺?今日冤枉我倒也沒什么,若是改日冤枉了貴人,那可就糟糕了?!?p> 薛凝云咬緊蒼白的嘴唇。
她看見的那顆首級,當(dāng)真只是……
自己的幻覺嗎?
賀瑤又道:“薛姐姐身子嬌弱,還是向夫子請幾日假好好休息為妙,否則脾氣不好又鬧出烏龍,別人都會笑話你的?!?p> 薛姐姐太過疲憊……
薛姐姐身子嬌弱……
薛姐姐又鬧出烏龍……
賀瑤話里話外都是關(guān)心,卻潛移默化地向在場的小娘子們灌輸了這三個觀念,仿佛薛凝云總是緊張兮兮,做出任何奇怪的事都很正常。
其他小娘子不假思索地點點頭,跟著勸薛凝云多休息。
薛凝云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
這些天來,她白日里需要在國子監(jiān)讀書,順便買通廚娘給賀瑤下毒,夜里又要去城郊別墅陪魏郎說話解悶兒,確實忙碌。
所以,真的是因為她太疲憊,才會把饅頭看成人頭嗎?
又或者,根本就只是一場夢……
自以為弄清了原委,她惡狠狠盯向賀瑤,“不是人頭就好,你最好別把亂七八糟的東西帶進(jìn)國子監(jiān),否則,我定要回稟夫子叫你好看!”
說完,帶著薛弄巧揚長而去。
其他小娘子也都散學(xué)了。
賀瑤獨自站在大書房,窗外的桃花快要落盡,一枚淺粉花瓣隨風(fēng)落在她的裙裾上,又緩緩飄落在繡花鞋邊。
賀瑤低下頭,慢慢挪開繡花鞋。
鞋底踩著一塊血漬,是她沒來得及擦拭干凈的。
她俯身擦拭血漬,神情狡黠。
薛家姐妹惡毒殘忍,上輩子要把她送給老翁做玩物,這輩子又在她的飯菜里下毒,試圖讓她變成瘋子。
“幸虧我溫柔婉約,干不出下毒那種事……”賀瑤輕盈地跳躍到房梁上,取下孫默的首級,“用言語回敬一下,讓薛凝云慢慢變成眾人眼里的‘瘋子’,應(yīng)當(dāng)不算什么吧?”
坐上回府的犢車,小侯爺已經(jīng)等候良久。
賀瑤瞧見他就想起了仙樂坊的事,想著他和那位樂姬眉目傳情,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她抱著包袱,一聲不吭地坐到犢車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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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安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