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門的是一個穿著唐裝的中年男人,氣質(zhì)儒雅但愁眉緊鎖,看著不像躬耕水鄉(xiāng)的農(nóng)夫,他明顯被站在門檻外的孫一波嚇了跳,趕緊問道:“你是?”
“不好意思打擾到您,是這樣,我和幾個同學在濕地里迷路了,想問下路,不知能否相告?”
孫一波看著眼前這位中年人,覺得面相有些熟,但又想不起來在哪里見過。
“哦,這樣啊?!?p> 中年男人走出門外,手指遠處,對孫一波說:“你看到小河對面那條路了嗎?”
孫一波點點頭,答道:“嗯,看到了?!?p> “順小橋過了河,朝右手方向走,走到盡頭,有一片柿子林,然后左轉(zhuǎn),沿著柿子林的小道走到頭,就是天目山路了?!?p> 原來,孫一波等人一通折騰,他們所處的位置離出口已經(jīng)很近了。
中年男人說完,望著孫一波,審視了一會,欲言又止,他的雙眉一直微蹙著。
孫一波道了謝,正準備離開,那位中年男人卻又開口了,問:“這位同學,你是學計算機的?”
孫一波驚詫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中年男人終于露出淺淺的笑容,道:“我也不能確定,只是覺得你的面相似曾見過,自我介紹下,我是浙江大學的計算機老師?!?p> 孫一波拍了拍腦袋,立馬反應過來了,便問:“你是前幾天在浙江大學舉行的全國程序設計大賽的評委老師吧?”
中年男人點點頭,贊嘆道:“能參加全國程序大賽的選手都上是程序設計方面的頂尖高手。你愿意幫我個小小的忙嗎?”
“當然可以?!睂O一波不假思索地回道,但又想起大金他們還在等自己,心里暗暗祈求這位老師,不要用太復雜的程序題來為難自己。
“其實也沒多大的事,我這里的網(wǎng)絡壞了,又趕著發(fā)郵件,你們小年輕硬件和網(wǎng)絡玩得溜,能否幫我查查是哪里出了問題?”
“原來計算機專業(yè)的大學教授也有被這種小問題折磨的煩惱。這種小事在電腦城里賣硬件的小師傅看來,也就是易如反掌的芝麻事?!睂O一波心里嘀咕道,想想自己的硬件水平也無過人之處,還不如游蕩在二百米開外的大金,就答道:“要不我先試試,如果解決不了,我再讓同學過來看一下?!?p> “好,謝謝同學了,PC機和屋內(nèi)的線路我都看過了,沒問題。會不會是外面的線路有故障?”
“嗯,那我們就先把外面的線路查一下吧!”
孫一波說完,掃視下四周,發(fā)現(xiàn)屋外不遠處有個網(wǎng)絡終端箱,走過去一看,箱門緊閉著,看外觀沒什么破損的痕跡。如果要打開箱子查看內(nèi)部接線故障,需要打電話給電信公司,讓電信公司派人來檢查修理。
“老師,我們再仔細檢查一下屋里的線路設備,如果沒問題就要打電話給電信公司,讓他們派人來修理?!?p> 中年男人點點頭,同意孫一波的想法。
孫一波有幸進入了這間宅子,發(fā)現(xiàn)里面其實是個工作室,正對門廳有個大開間,兩邊整齊地排放著七、八臺電腦。
工作者坐在這些電腦桌前,可以從不同的角度,透過雕琢精美的木窗,欣賞到窗外的喬木交錯和落日余暉,到了晚上,或許還有寒光月影透射進來。
或許,程序設計師和藝術(shù)家一樣,需要別致靜雅的環(huán)境賦予創(chuàng)新的靈感。按這個屋子的布局,應該不少于五個工作人員,但現(xiàn)在只剩這位中年男子堅守,孫一波猜測,應該是幾名學生跟著導師在這里搞學術(shù)課題,現(xiàn)在正值暑假,學生們都各自放假回家了。
孫一波仔細檢查了線路,網(wǎng)絡線沒有斷線和破損,各個網(wǎng)口處接觸良好,他重新插拔了遍,再重新啟動了計算機,操作系統(tǒng)的登錄界面上赫然寫著一個名字:陳召訓!
這個名字對孫一波來說,如雷貫耳。
之前在《計算機世界》和《電腦報》中都看到過他的專欄介紹。
陳召訓在信息技術(shù)界的地位,跟香港四大天王在演藝圈中的分量一樣,大神級別的。
孫一波心里直打鼓:這個中年男人不會就是陳召訓吧?
終于,他小心翼翼地問道:“您是陳召訓老師?”
中年男人點點頭。
“My God!這種咪咪小概率事件竟讓自己碰上,看來可以去買彩票了。
想當年,陳召訓在沙州科技館的報告會門票可是搶也搶不到,如今卻能在此地和他面對面交流,并無第三個人,這不是信息技術(shù)界的巴菲特盛宴,又是什么?”
孫一波想著想著,有如被滿屋強烈的光環(huán)籠罩,敬畏感油然而生,竟莫名地緊張起來,連握鼠標的手都有些顫抖。
進入系統(tǒng)后,孫一波仔細檢查下,沒發(fā)現(xiàn)導致網(wǎng)絡不通的其它問題存在,只發(fā)現(xiàn)右下角的網(wǎng)絡圖標提示未連接,這種情況一般是外部網(wǎng)絡故障引起,只得對陳召訓說:“陳老師,我看計算機的網(wǎng)絡設置和屋里的網(wǎng)絡線、接口都沒什么問題,很有可能是外部網(wǎng)絡故障引起的,看樣子得打個電話給電信公司。”
陳召訓點點頭,覺得和他一開始分析的故障原因差不多。
孫一波撥打了電信公司的服務熱線,等待工作人員的上門服務。
等待之余,他覺得這千載難逢的機會,應該向陳召訓討教些什么,哪怕學個一招半式也行,可事發(fā)突然,他想破腦袋,也想不出個具體問題來,更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又想起大金他們還在等待自己,只得匆匆告別了陳召訓。
剛出宅子的大門,孫一波就聽見遠處的岳融在呼喊自己,喊了一遍又一遍。
他被岳融聲嘶力竭地呼喊聲嚇到了,趕緊三步并成兩步,快速跑了過去。
孫一波一邊跑,一邊觀察起周圍的環(huán)境,馬上發(fā)現(xiàn)了情況,不好,大金和劉薇都陷進沼澤地里了!
劉薇離堤岸遠一些,顯然是她先掉下去的,情況十分危急,沼泥快沒到臀部位置了。
大金離岸較近,他試圖伸手拉起劉薇,幫劉薇擺脫泥沼,沒成功,自己也陷了進去,越陷越深,很快,大腿以下部位都看不見了。
孫一波來不及細問兩人是怎么掉下去的,環(huán)顧起四周來,發(fā)現(xiàn)并撿起一根較粗的樹枝,一邊伸向大金,一邊喊道:“大金,劉薇......你們一定要鎮(zhèn)定,不要慌......大金,我先拉你上來,劉薇先把身體靠倒些,盡量增加身體和沼澤地的接觸面積!”
孫一波又扭頭對驚慌未定的岳融說:“我們一起來拔蘿卜,拔蘿卜知道嗎?你抱著我的腰,往后拖!”
大金伸出一只手緊緊握住樹桿,另一只手仍然拉住劉薇,生怕她隨時會被沼澤地吞沒。
孫一波和岳融使勁往后拖,像拔河比賽一樣,但效果不明顯,兩個人的分量實在太大。
得一個一個來才行!
孫一波命令大金先松開握住劉薇的手,讓他雙手握住樹枝。
大金沒有辦法,只得松開握著劉薇的手,一邊安撫道:“薇薇,別怕,一會就好......一會就好......”
大金第一次感覺死神離自己和劉薇那么***時淡定的他,說話都顫抖起來,他干脆閉上雙眼,既不忍心看到劉薇的再次下陷,又期盼孫一波和岳融如有神助,創(chuàng)造奇跡。
孫一波和岳融立馬感覺手里的分量輕了許多,終于可以一點一點往后面移動了,大金陷得不深,離岸邊也近,慢慢地被二人拖上了岸。
他來不及喘口氣,來不及擦去腿上的污泥,馬上加入到營救劉薇的隊伍中去。
這時候的劉薇大氣都不敢喘了,雖然身體盡量倚倒在沼澤面上,也有近三分之一的上半身陷入泥中,并且還在繼續(xù)下陷,情況萬分危急!
孫一波把樹桿伸向遠處的劉薇,發(fā)覺不夠長,劉薇的指尖恰巧能碰到樹桿,但不能握到樹桿,就差三、四厘米的距離。
大家看了下周圍,已經(jīng)找不到更合適的樹枝,不是太短,就是太細,而此時再爬到樹上摘取枝條,時間上來不及了。
孫一波對大金和岳融說道:“你們兩個拉緊我,把吃奶的勁都用上,我倚出岸邊去拉劉薇!”
看兩個人還是不理解孫一波的話,孫一波做了一個撲出去的樣子,兩個人終于明白了,四只手緊緊地抓住了孫一波的一只胳膊。
孫一波盡量把整個身體往外傾,用另一只手持樹桿伸向劉薇,劉薇終于能雙手緊握樹桿的另一端。
這個情景倒像是猴子撈月的畫面,只不過這幾人遠遠沒有猴子那么輕巧,稍微不慎,孫一波就會被拖入沼澤中。
這一招實在太過冒險。
大金和岳融緊緊地抓住孫一波的胳膊,絲毫不敢放松,直到把他的胳膊勒出了血痕,兩人深知,所有的動力源在他們兩人身上,不能有一刻松懈,該使出洪荒之力的時刻到了!
所有的焦點都聚集在了那根樹桿的移動上。只要那根樹桿能往岸邊移動十厘米,救援的成功概率就提高到百分之五十以上。劉薇的身體陷入沼澤部分所占比例越大,要拖動她的所需力量就越大。
大家齊力開展第一次拖曳,結(jié)果竟然紋絲不動。大金急紅了眼,撕心裂肺地大喊:“我們喊口號,一、二、三,數(shù)到三的時候大家一起發(fā)力!”
“一、二......”隨著“三”的喊出,孫一波感覺自己的雙臂要被扯裂了,如同古代酷刑“車裂”一般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