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螢火蟲不救笨蛋
......
漫天的星光與山間的螢火，將這個夏夜點綴得格外動人。
“該回去了，”顧衡拍了拍小云夏的腦袋，“不然你奶奶該擔(dān)心了?！?p> “好吧......”小姑娘戀戀不舍地起了身，林允兒幫她拍了拍褲子上的塵土。
小云夏左手牽著顧衡，右手拉著林允兒，沿著山路向著自己家里的方向而去。
“顧衡哥哥，你們是不是馬上要走了呀？”
“嗯？怎么突然問這個？”
“我前兩天看到高巖哥哥買的火車票了?！毙≡葡恼Z氣有點點失落。
“嗯，”顧衡微微點頭，沒有否認(rèn)，“幫哥哥和潤娥姐姐保密，可以嗎？”
“嗯嗯，”她皺巴著小臉點點頭，又忽然期盼道，“等我長大了，就去找你們玩好不好？”
“好啊，到時候讓你潤娥姐姐給你報銷去漢城的機票?！鳖櫤廨p笑著應(yīng)道。
林允兒輕踢了他一腳，“我還沒讓你給我報銷機票呢?！?p> 突然想起了什么，小云夏嘴角一咧，“不過顧衡哥哥，你要是走了，芷妍會很傷心的?！?p> “芷妍？”顧衡微微一愣，猶豫著問道，“是說你班里的那個小姑娘嗎？”
自己任教班級的小孩，他自然是能夠記住名字的，只是有些不解小云夏這句話語的根據(jù)。
“對哦?！毙≡葡奈孀煲恍?。
“為什么這么說？”顧衡心中的好奇更深了幾分。
“這個我知道?！绷衷蕛和蝗徊遄?。
“嗯？”
“因為小姑娘預(yù)定了某人女朋友的席位唄?！闭f著，林允兒白了他一眼。
她這會兒都還記得前些天那次莫名其妙的拉勾許諾呢。
“女朋友的席位？我？”
反應(yīng)了好一會兒，顧衡才明白過來她的意思，忍不住失笑，“不是，這都什么啊......”
“還好意思笑，也不知道內(nèi)疚一下?！绷衷蕛汉吆咭宦?。
“我......”顧衡一時啞口無言。
“顧衡哥哥，你是不是拒絕過很多人的表白呀？”小云夏湊近了他的旁邊，小聲問道。
夏夜寂靜，小姑娘的話一字不落全進了耳朵里，林允兒身子微微一僵。
“怎么問這個？”下意識瞥了眼身旁的人，顧衡語氣中頗有幾分尷尬。
“因為螢火蟲還沒有走呀，”小姑娘指了指遠處山野上的點點螢光，認(rèn)真建議道，“如果顧衡哥哥覺得歉疚的話，也可以許愿讓她們原諒你的！”
小姑娘思路之清奇，令顧衡一時都陷入了沉思。
這個“她們”，聽起來也未免太奇怪了吧？
怎么莫名有一種感情騙子終于悔過的感覺？
顧衡正要敲一下這丫頭的腦袋嚴(yán)詞拒絕，但手伸到一半的時候卻又突然停住。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他看著遠處的點點螢火怔然了一會兒。
看著他突然發(fā)呆的模樣，林允兒眨了眨眼。
“快走吧，”顧衡回過神，抓住了小姑娘的肩膀，“再在這里胡亂聊天，你奶奶該著急了?！?p> 一邊被顧衡推著向前，小姑娘還一邊努力扭過頭問他，“所以顧衡哥哥，你剛才也許愿了嗎？”
“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少胡亂打聽?！?p> 顧衡搬出了自己當(dāng)小孩時最討厭聽到的一句話。
小姑娘就這么被兩人送回了小村里，而她的奶奶早就在家門口等候了。
“奶奶，我們回來了?！鳖櫤獬陂T口躺椅上的老人叫了一聲。
“回來就好?！痹葡哪棠绦α诵Γе鴦倓倱溥M她懷里的小姑娘，對著兩人道，“今晚就在家里住下吧，夜里山路不太好走?！?p> 顧衡與林允兒對視一眼，也沒有再推辭，“好，那今晚就打擾您了。”
“什么打擾不打擾的，”老人放下心來，笑著點點頭說道，“那我去給你們兩個收拾床鋪?！?p> “不用了，我們自己收拾就好，您帶著小云夏早些休息吧，”顧衡攔住了老人，“我也不是第一次在這邊住了，您不用操心的?！?p> “好吧，那我就不添亂了，”云夏奶奶拍了拍顧衡的手背，“收拾完也早些休息，明早奶奶給你們熬粥?！?p> “好，奶奶晚安?！鳖櫤庑χ鴳?yīng)下，送老人和小姑娘回了屋里。
因為以前不時有志愿者來借住，所以小云夏家中一直空著一間臥房備用。
臥房里除了一張普通的單人床以外，還有一張折疊式的行軍床備用，正好夠兩個人睡下。
將折疊床從角落里拿出來，顧衡正要搬著它到堂屋那邊，背對著他收拾床鋪的林允兒卻突然出聲了。
“你就睡這邊吧?！?p> “嗯？”
“堂屋里透風(fēng)，山里邊晚上冷。”林允兒這么說了一句。
“哦，好。”猶豫了一下，顧衡將折疊床放在離她床鋪最遠的玻璃窗邊。
簡單收拾了一番之后，顧衡看向她，“那我關(guān)燈了？”
“嗯?！?p> 啪嗒，稍顯簡陋的臥房里燈光熄滅，而月色星光透過窗戶悄然落了進來。
輾轉(zhuǎn)了一陣，林允兒側(cè)著身子，眼睛看向窗邊的方向。
“認(rèn)床嗎？”顧衡聽到了她的響動。
“......不是，”林允兒下意識將被子往臉上拉了拉，只剩一雙明亮的眼睛露在外邊，“就是有點睡不著。”
“哦......”
“顧衡?！绷衷蕛航辛怂宦暋?p> “嗯？”
“你剛才，許愿了？”她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自然。
“許愿？”
“我剛才看到你發(fā)呆了，還糊弄小云夏?！?p> “其實也沒什么，就是想起了一件事......”顧衡停頓了一下，“你之前好像還問過我一次這件事來著?！?p> “嗯？”林允兒呼吸一促，被子里的手悄然攥緊，“有嗎？”
“有啊，”顧衡笑了笑，看著窗外的天穹，他語氣間滿是追憶，“就是sunny問我第一次接受告白是什么時候那次......”
“哦，好像有點印象。”
“其實也不是什么復(fù)雜的事情，”顧衡一邊回憶著，一邊緩緩道，“你有印象嗎，就是我們初中高中的時候，如果追求一個男孩子女孩子，總會趁課間或者什么時候，偷偷往對方桌子下面送吃的，例如零食、牛奶......”
“嗯......”
“總之也有一些人會給我送這類東西，不過一般我都會直接放回教室外邊的走廊，等著送東西的人自己拿回去?！?p> “但后來有一段時間，知恩家里經(jīng)濟出了些問題，吃飽飯都很困難......”
“如果只是送零食也就算了，但有一天，也不知道是誰，突然送了一個紫菜包飯，”顧衡尷尬地咳嗽了一聲，“總之很慚愧，那些紫菜包飯全進了知恩和鐘勛的肚子里。后來我想著，也沒什么好回報對方的，就一直等那個姑娘跟我告白，但我父親那時候卻突然找到了我......”
“大概就是這樣，”顧衡呼出一口氣，又補充了一句，“嗯，這個事情你別和sunny她們說，不然我肯定會被笑話的?！?p> 但林允兒并沒有回應(yīng)他的拜托請求，而是沉默了一下，突然問道，
“所以，為什么挑中了那個紫菜包飯，它有哪里特別嗎？”
“嗯？”顧衡下意識答道，“倒沒什么特別的，就是米飯?zhí)妓饶切┝闶呈裁吹捻旓?.....”
林允兒深吸口氣，強忍住抱著被子過去把某個人悶死在這兒的沖動。
因為比較頂飽......
可以，很好......
“你，沒事吧？”
她突然的沉默，令顧衡有些擔(dān)心。
“......我沒事。”林允兒整個腦袋都縮進了被子里，聲音悶悶。
又是半晌的安靜。
“你，把床挪過來點。”
“嗯？”
“那個窗也漏風(fēng)的，笨。”
......
有些笨蛋，是螢火蟲都救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