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布陷阱也是一個技術(shù)活兒
在黑暗的樹林里，飯桶和碟子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不時傳來響亮的蟬鳴，但卻很快地被兩人肚子的咕嚕聲蓋過去了。
在兩人身後不遠處，一個褐衣老頭慢慢地跟著，神情猥瑣，不時還轉(zhuǎn)頭看看周圍，擔(dān)心被發(fā)現(xiàn)。
碟子停下腳步，有氣無力地說道：“休息一下吧……”
「沒有適合的地方……」飯桶打量四周，眼睛上下不斷地轉(zhuǎn)動。
“桶哥，你不餓嗎？”碟子半邊身子靠在一根用來做拐杖的細樹棍上?！拔覀兌家惶鞗]吃什么東西了，還走了這么遠……”
“不是剛剛才吃了桃子嗎？”
“這一點哪里夠啊……而且那桃子酸酸的好難吃……”
“我感覺還行，”飯桶走回到碟子身旁，“有得吃已經(jīng)挺好的了?！?p> “你怎么看起來精力還這么旺盛??？我們已經(jīng)快一天沒合眼了……我真的好困……”
“可能是因為緊張吧，”飯桶心里也覺得奇怪，“我原本特別困，但是早上看到斷手掌後就清醒了，一直到現(xiàn)在。”
碟子嘆了口氣，“那你找到了適合做陷阱的地方嗎？”
“不好說……”
“啥意思？”
“我一路走來都沒有看到能做陷阱的地方，有幾個地方好像還行，但又不是特別合適，讓我猶豫很久……”
碟子坐了下來，“我感覺我們不能再走了，得趕緊定一個。”
“我也這樣想……可是這七仙廟附近，就是樹林和小山坡，想要跳個崖都難……小溪比我的小腿都淺，根本淹不死人……”飯桶抓了抓頭髪，“我感覺很難讓這個假人在那位弟子面前正常地死掉……”
“之前你不是布了一個什么聚陽陣嗎？那個不行嗎？”
飯桶長嘆一口氣，“本來想的是我們先到七仙廟上面埋伏好，在青水宗車隊到來前布上聚陽陣，隨後放火燒‘死’假人。結(jié)果大隊今天就到了，我們根本措手不及，完全用不上了。”
碟子歪了歪頭，“不是，我說的是現(xiàn)在，這里。你在這里不能弄個聚陽陣把假人燒了嗎？”
“你自己想，在一個濕淋淋的林子里面，你追著一個人，忽然起了大火，把這個人燒了……你覺得合理嗎？”
“好像也是啊……”碟子點點頭，“那要不我們還是把假人送過去？等他被綁在車隊里面了再動手？”
“現(xiàn)在已經(jīng)晚了，”飯桶拿著長劍敲了敲地上，“我這個陣法需要時間，需要提前布陣，需要摸清楚這地方的陰陽兩脈。直接把假人送去，我恐怕沒有那個能力在關(guān)著他的地方布陣。”
碟子低下頭，“可是現(xiàn)在你還沒找到能布陷阱的地方，看來計劃又完了。”
飯桶眼睛還在四處打量，“還沒呢，我再想想辦法，看看能不能補救一下?！?p> “沒事，這也正常，世上不如意的事情十之八九，我們還是算了吧？”碟子頭靠在拐杖上，“你如果真的回不到小芒山，那不如跟著我走吧，我們?nèi)テ渌胤酵嫱??！?p> 「不行，現(xiàn)在還沒有到放棄的時候?！?p> 「就像期末考試一樣，不到上考場前，就不能放棄?！?p> 「現(xiàn)在辛苦一下，解決了懸賞的事情，之後呆在小芒山就能過上安定的日子了……」
「雖然計劃很難，但是現(xiàn)在就差一個陷阱了，其他都搞定了?！?p> 「換個思路想想吧……」
“我感覺在林子里面布個陷阱本來就挺難的，我們又不是打獵的人，還要騙過那位弟子，有點太難了?！?p> 「林子……陷阱……」
「打獵人……」
“我有辦法了?！憋埻八南麓蛄俊?p> “什么？”
他拿起長劍，走到了左手邊一棵碗口粗的小樹前面，用劍尖刨了一個小坑?！拔掖蛩阍谶@里布一個聚陰陣試試看。”
“聚陰陣，這個陣法能做什么？”碟子一聽就來勁兒了，“是不是也像上次那個陣法一樣，能夠讓土地裂開什么的?！?p> “你又來偷師了？”
“嗯?！?p> 飯桶找準方位，開始劃起線來?！叭绻疫\的話，這片土地會變成泥潭，所有東西都會沉進去。”
“這東西怎么做陷阱？”
“你想啊，我們布好陣，等假人跑到這里後，馬上發(fā)陣。假人不就會直接掉進去泥潭里面了嗎？”
“哦？”
飯桶又劃拉出一條線，“這幾天都在下雨，林子里面有些泥潭挺正常的吧。等到那位弟子追到這里，卻發(fā)現(xiàn)假人沉進去後，肯定會覺得他已經(jīng)死了吧?！?p> 碟子眼睛一亮，“對啊……”
嘶嘶兩聲，飯桶在地上畫好了一條道紋，“我們不需要再去想其他，現(xiàn)在只需要讓假人掉到陣里面，整個計劃就大功告成了！”
碟子點點頭，“好，那就等你布好陣，我先去其他地方走走，看能不能找到一些果子?！?p> “不用吧，我現(xiàn)在就要發(fā)陣了。”
“這么快？你之前布陣不是要等上好久嗎？”
飯桶拄著長劍，畫下最後一條白線，“那是聚陽陣，聚攏地下的陽氣，可是大地屬陰，陽氣不盛，所以要找到陽脈才行，自然要比較久?！?p> “我現(xiàn)在畫的這個聚陰陣，聚的是陰氣。這林子之前下過雨，又是晚上，地上無論那里陰氣都挺厚的，隨便找塊地方聚一聚就行?！?p> 碟子喜道，“好，那么現(xiàn)在就發(fā)陣吧。”
飯桶看了看地上畫的線路，走到了兩條白線相交的地方，“碟子，你避開，到老頭站的那個地方。”
“為什么？”
“發(fā)陣的時候附近的陰氣從你那個方向涌來，可能會傷身，你離遠點比較好?！?p> 碟子聽畢飛身一躍，嗖地一聲跑到了老頭身邊。
「跑得真快啊……」
飯桶看著地上自己畫的那個點，用長劍在上面比劃了一下。
「現(xiàn)在應(yīng)該發(fā)陣了，經(jīng)書上說聚陰陣與聚陽陣不同，不是找個普通器物戳破陽氣泡就可以。土地陰氣源源不斷，得用一個極陰之物才能引陰氣聚攏在一起，不然會散開形成漩渦?！?p> 「可是……現(xiàn)在去哪里找極陰之物呀……」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長劍，劍柄上的卦象隱隱若現(xiàn)。
“怎么了？”碟子在遠處喊道。
飯桶喊了回去：“我在想這把劍能不能用來發(fā)陣?！?p> “還有這種講究？不是插下去就完了嗎？”
“這個陣不太一樣，需要極陰之物來發(fā)陣。而這把長劍可以做聚陽陣的引子，似乎偏陽，用來發(fā)聚陰陣可能會有些不妥?！?p> “會怎么樣？”
飯桶愣了一下，“不知道……”
“那就試試吧，大不了重新畫一個嘛，反正這個陣挺快的。”
「也對?！?p> 他拿起長劍，深吸一口氣，念道：“天陽地陰，為我所引！”，狠狠地插了下去。
長劍插入地下像插入豆腐一樣，絲滑順暢，沒有發(fā)出一點兒聲響。
「成功了？」
「就這么簡單？」
還沒來得及高興，飯桶就感到腳底虛浮，似乎站在一個搖搖欲墜的冰塊上。
周圍忽然傳出鳥拍動翅膀飛起的聲音，一個低沉的轟鳴聲變得越來越大，回蕩在林子里。
碟子臉色一變，轉(zhuǎn)身抓起老頭就往外面跑去。
「不好！」
飯桶剛想拔劍，卻看到長劍驀地從地上噴出，像開了的香檳蓋一樣，隨著一道寒光直射天空！
接著，原本布滿了落葉和濕泥的林地像小雞破殼一樣從中間裂開，像火山一樣爆發(fā)了。
飯桶只感覺到自己被一股大力卷起，伴隨著一聲巨響拋到了空中。
「陣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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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水宗一頂帳篷內(nèi)，幾個人擠在一張床墊上，圍著一個燈臺，一邊打著牌一邊說說笑笑。
帳篷門簾掀開，一個小眼男子垂頭喪氣地走了進來。
“師兄，你怎么了？這么遲才回來？”一個高大男子轉(zhuǎn)過頭，“再等一會兒開下一局了，你玩嗎？”
單渡看著面前開心打鬧的人群，忽然大聲吼道：“你們幾個怎么還在玩！”
眾人嬉鬧聲頓時停了，一個個看著面前這位叉著腰，怒氣沖沖的師兄。
“你們看看現(xiàn)在都幾時了！子時了！”
“明天還要繼續(xù)搜查七仙廟外面，這么遲睡你們明天怎么起？”
“還有心情在這里打牌呢？！”
高大男子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小聲地說道：“師兄……這不是累了一整天嘛，我們只是玩一小會兒……”
單渡大聲吼了回去，“只玩一會兒？帶你們出來是來玩的嗎？”
“我們這么多人，跑了四五天路，就是帶你們游山玩水嗎？”
“晚課做了嗎？練功了嗎？”
“這樣傳出去，又會說我們監(jiān)陽城弟子，功夫爛得一塌糊涂，打牌倒是一把好手！”
帳篷里面靜悄悄的，眾人連大氣也不敢吭一聲。
單渡稍微緩了一口氣，又喊道：“都給我睡下！明天辰時集合，別給我看到誰賴床！”
說完，他一掀門簾，直接走了出去，留下面面相覷的眾人。
一會兒，一個弟子輕輕地問道：“師兄咋了？”
“不知道啊……昨天明明還好好的?！?p> 高大男子說道：“昨天他還上來參了幾局呢?！?p> 眾人紛紛附和，“對啊對啊?！薄白蛲硭皇亲约阂才艹鋈な裁床牧寺??！薄罢f我們賴床，今天起得最遲的還不是他……”“只需州官放火……”
一個弟子吹熄了燈臺，憤憤不平道：“他今天到底怎么回事兒？”
高大男子搖搖頭，找了塊舒坦地方，側(cè)身躺下。其他幾位弟子也紛紛睡下。
過了許久，眾人都睡著了，帳篷里面只聽到鼾聲。
一個人影慢慢地坐了起來，正是那位高大男子。他站起身來，輕輕地跨過旁邊一人的大腿，掀開門簾走了出去。
一出去，他便徑直走向旁邊一頂稍微小一點的帳篷。
到了帳篷前面，高大男子彎腰，把耳朵貼在門簾旁仔細聆聽，過了一會兒又把頭移開了，自言自語道：“怎么師兄今天這么快就睡下了呢？”。
他搖搖頭，轉(zhuǎn)身走回眾弟子睡下的帳篷。
忽然，高大男子停下腳步，隨即兩腿撐開，擺成一個馬步，像是穩(wěn)住身子一般。
一聲輕響，男子對面的帳篷門簾掀開，一位柳眉女子拿著彎刀走了出來。
“師弟，你可曾感覺到什么？”
高大男子點點頭，“回白師姐，我感覺到地上在震。”
柳眉女子點點頭，“我剛剛也感覺到了，但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p> “會不會是地牛要翻身了？”
“地牛？”柳眉女子挑眉問道：“地牛是什么？我怎么沒聽過？”
高大男子雙手擺在前面，“我也是聽我爹娘說的，說是在西南的大山里，住著一頭地牛，牠平時喜歡陰涼的地方，于是就睡在地下，五百年醒來一次?！?p> “當(dāng)牠醒來的時候，便會翻個身，上面的土地便會震動，大山會裂開，河流會改道?！?p> 柳眉女子笑了笑，“這地方還有這種傳說，好有意思。”
高大男子憂心忡忡地說道：“白師姐，你是從青陽城里來的，可能不知道這個地牛的厲害，我家堂叔便是在地牛翻身之時，整家被埋在了地下！”
“哪有那么多地牛啊，都是神話傳說罷了?！?p> “不！師姐……”高大男子猶豫了一會兒，說道：“昨天……我看到了地牛翻身的跡象……就在……”
“好吧，如果真的地牛翻身，你在跟我匯報吧，我先睡了，明天還得找人?！绷寂訑[了擺手，走回了帳篷。
高大男子本還想說什么，但終于還是搖搖頭，走回了他原來睡下的帳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