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年初,姜國迎來了一個天大的好消息,邊境苦戰(zhàn)半年,終于一舉滅了寒部,將韓國的半壁江山盡收囊中。
圣上忙著論功行賞,誰知,封頭功的名單里,竟還有姜國第一位商賈做官的柳大人,只因他獻的蒸汽火車在戰(zhàn)事中起了巨大的作用,不僅運輸糧草,令我軍能夠有持續(xù)抗戰(zhàn)的基本,還能運送士兵,讓我軍有足夠快的時間等來后援。
柳承志一躍成為朝中二品大員,整個柳宅上下一片喜慶,柳老夫人歡喜落淚,定了要在元宵當日在京城的宅子里行祭祖之事,要將柳家如今的光輝告知逝去的柳老爺以及柳家列祖列宗。
此事本不張揚,卻有一封書信寄到了柳明月處。
原來是柳承志寫來的信,他在信中說,柳家能有今日,都是她的功勞,這好處雖都叫他領去了,但他也惦記著柳明月的付出,柳老夫人已把柳明月父親的靈位也請到了京城的祠堂里,從此,他也可以受柳家世代香火供奉,特邀柳明月來參加柳家祭祖,也算是柳家的一份子了。
柳明月本不欲去,誰知春芝讀了信倒哭哭噠噠的,說是為柳大人的仁義而感動,也為柳明月父親能榮登柳家祠堂而高興,叫柳明月無論如何也要去盡一盡孝心。
柳明月想了想,她占了原主的身子,替原主去給她父親靈位磕個頭也是應該的。只是,元宵本約了邱輔看燈會,若去參加柳家祭祀,只怕會誤了看燈會的時辰。
她把此事告訴了邱輔,誰知邱輔卻道:“這也應該,不如我陪你一起去,也該叫岳父見見我,知道未來是把女兒托付給了我,也可放心?!?p> 如此,柳明月便回信告知她們二人會一道前往。
轉眼到了元宵,柳明月帶著邱輔去到柳家的時候,見柳家上下人都到的齊整,一個個莊嚴肅穆,按部就班的坐著自己的事情。
“明月,你來啦!”
最先跟她打招呼的是錦歡,她如今的鄔氏布莊做得風生水起,就連圣上都欽定了她來繡明年的龍袍,放眼整個姜國都風頭無兩。
“嗯,我該做什么呀?”
柳承志也走了過來,他淡淡的看了一眼邱輔,道:“一會兒到時辰了會來叫你?!?p> 說著,就有人帶柳明月二人一旁落座飲茶。
柳明月四處望了望,只見柳家人都各自忙碌著,其中最忙碌的要屬蕭老姨娘,她一會兒照顧下人扎紙花,一會兒要挪香案。
她似乎看見柳明月了,但并沒有要過來打招呼。
不一會兒,就到了祭祀的時辰,柳明月按吩咐站到了隊伍里,第一遍叩拜是柳家人,沒有邱輔的事,他被繼續(xù)留在前廳等候,到了第二遍就會叫他進來,一起行跪拜大禮,就可結束了。
邱輔在柳明月的指引下看到了她父親的牌位,忙在心里默默念叨岳父大人等語。
眾人正虔誠叩拜時,只見一個身影放聲大笑著站了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眾人抬頭一看,這人竟是跪在角落里,方才還滿頭大汗忙上忙下的蕭老姨娘。
“可笑!太可笑了!”
柳老夫人怒喝道:“蕭姨娘,你干什么!快下來!對祖宗不敬!”
蕭老姨娘卻似著了魔一般,怒目圓瞪的看著柳老夫人,道:“不敬?到底是誰不敬?”
柳老夫人忙示意人去拉她,嘴里呵斥道:“還不快住嘴!想挨板子了不成!”
蕭老姨娘卻甩開來人的手,指著堂上的牌位道:“老夫人,你急什么,你敢對著這些靈位說,你沒有半點對不起柳家嗎?!你敢嗎?!”
邱輔納悶的看著這個突然瘋魔了的老姨娘,柳明月低聲問他道:“我們是不是應該回避一下了?”
邱輔聳了聳肩,看看熱鬧也無妨。
錦歡也被這景象嚇到,她抓著柳承志的衣角,仿佛在問柳承志這是怎么一回事。
柳承志緩緩站了起來,正聲道:“我倒要問問姨娘,為何給錦歡下藥?害死她的孩子?”
錦歡的臉刷的白了:“家主……你說什么?!”
她顫抖的看向靈位前的蕭老姨娘,道:“我的麟兒……是你?”
柳老夫人也一臉震驚的看向蕭老姨娘,她一把上前將她掐?。骸澳憔谷粚﹀\歡下毒?”
蕭老姨娘艱難的笑道:“是啊,老夫人,而且那毒,還是你端去,日日盯著她喝的呢?!?p> “什么?是……是那個……催孕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沒錯,就是那藥。你還不知道吧,那根本不是什么助孕藥,而是讓女子氣血凝滯的藥,時間久了就會七竅流血而死,哈哈哈哈……”
錦歡一張臉早已慘白,她的淚水奪眶而出,不可置信的看著蕭老姨娘:“為何?我的孩子,也是你害的?是你喂他極寒之物的,是不是!”
蕭老姨娘卻委屈的睜大眼睛,哭訴道:“我那是想救他!!我自己也失去了自己的孩子,怎能狠心看著他死在我面前呢?!”
說著,她一把推開柳老夫人,柳老夫人年高體弱,被她推得摔倒在地,眾人忙去攙扶。
“是你!嫉妒我比你先懷上孩子!便誣陷我與人私通,害得老爺要殺了我!可惜老爺不知道,真正與人私通的,是你!”
蕭老姨娘憤怒的指著地上的柳老夫人,轉而對著靈堂上的牌位繼續(xù)哭訴道:“老爺!你有眼無珠!誰對你好,誰背叛你,你居然都分不出來,不由分說的要打掉我的孩子,還想要了我的命,你何曾知道,她!她才是背叛你的那個人!被我發(fā)現(xiàn),恐我向你告發(fā),這才將繡春囊塞進了我的貼身衣物里!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可笑,真可笑……老爺,你是不是覺得今日柳家光宗耀祖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就讓我可憐可憐你吧!這個柳承志,根本就不是你的親骨肉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就是當年那個奸夫的親兒子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蕭老姨娘在靈堂上肆意狂笑,底下眾人早已驚掉了下巴。
柳老夫人畏懼眾人的目光,慌忙用衣袖擋臉,這樣子更坐實了蕭老姨娘的控訴,柳承志則驚得說不出一句話,只覺得有一口血卡在喉嚨中,而錦歡還沉浸在蕭老姨娘害死她兒子的悲痛中不能自拔。
只有柳明月暗中觀察著蕭老姨娘,只見她將蠟燭拔出,點燃身后的幔帳,怔怔的說道:“老爺,我們都來給您賠罪,都來給您賠罪……”
柳明月有些納悶,這點火頂多燒了靈堂,也燒不到這里的人,怎么就說起讓眾人都去賠罪的話呢,邱輔也覺得奇怪,他敏銳的看了一眼,立馬發(fā)現(xiàn)了不對。
“地上有引線!”
柳明月一看,果然是!她忽然就想起之前來時,柳家正大修園子的事,當時她還納悶,這園子修了怎么也沒覺得有多好看,可若不是為了修園子,大興土木就只有另外一層用意了,那便是要埋什么……
“有炸藥!快跑!”
眾人聞聽此言,又見果然有引線,紛紛慌亂逃竄。
邱輔本要抓著柳明月逃跑,誰知柳明月竟先一步跑到靈位前,一把推開蕭老姨娘,三兩下踩滅了引線。
呼……還好,她引線拉得長,邱輔又發(fā)現(xiàn)得早,來得及。
“快,打水來滅火!”柳承志也反應了過來。
這引線雖滅了,但祠堂的火還在燃燒,一不小心就會觸發(fā)炸藥。
邱輔將柳明月拽了出來,生氣道:“太危險了!再不許這樣不顧自己!聽到了嗎?”
柳明月擺擺手:“無妨,引線長呢,來得及?!?p> 那頭,蕭老夫人見引線滅了,笑道:“你們別得意得太早,今日誰也別想活著出去?!?p> 柳承志短暫的慌亂后,很快恢復了理智,他道:“你可是指望著外墻有人點燃引線?”
“你……你怎么知道?”
錦歡也站了起來,神色冷峻道:“家主早就發(fā)現(xiàn)不對,外墻你蓋住的引線早已鏟除,家主說了,今日要抓住暗中害我柳家之人,原來就是你!”
原來,柳承志自回杭州,就總覺得家里不太平,暗中留意過家中的動向,卻一直沒有發(fā)現(xiàn)問題,但敏銳的直覺告訴他,家里的大小變化還是要勤加留意,在發(fā)現(xiàn)有人往家里埋炸藥時,他就派人四處搜尋引線的位置,為的就是讓暗中作惡之人暴露原型。
原來……這幕后之人竟然就是多年來在老夫人身邊卑躬屈膝,言聽計從的蕭老姨娘。
柳承志命人上前抓了蕭老姨娘,誰知她竟發(fā)起狂來,拉開袖口,露出袖箭,對著堂中諸人發(fā)射了出去。
“都去死!都去死!”
這袖箭沖著柳承志這個方向來,柳老夫人見了,大驚失色,吼道:“蕭云住手!那是你的親兒子!”
可箭已發(fā)出,柳承志身手很好,微微退后就避開了,可原地卻留下柳明月和錦歡二人,他下意識一把將錦歡拉了出來,剩下柳明月站在原地。
邱輔沒有那么好的身手,他只來得及把柳明月拉來,自己卻再也沒有時間躲開,袖箭結結實實的扎在了他的背上。
“??!邱輔,邱輔你怎么樣?”
柳明月將人抱住,扶著坐下。
邱輔只覺得這箭扎進去格外疼,由不得閉著眼呻吟道:“疼……”
柳明月將他翻過來一看,只見流出來的血都是黑色的,她忙轉頭問蕭老姨娘:“這箭上也淬了毒?”
可蕭老姨娘根本聽不到她的質問,而是怔怔地望著柳老夫人:“你剛才……說什么?”
柳老夫人見柳承志毫發(fā)無損,這才放下心來,她道:“蕭云,承志是你的兒子?!?p> 眾人本就被雷得外焦里嫩,這話一出更是摸不著頭腦。
“當年,你被打下胎兒關起來,可我卻發(fā)現(xiàn)那胎兒落地之后還有呼吸,于心不忍,便叫人偷偷養(yǎng)著,而我那胎,因為看見老爺那般懲處你,受驚小產,我不敢告訴老爺,只得假裝養(yǎng)胎,與老爺分房而睡,等老爺外出,便串通了穩(wěn)婆來了一出生產的假戲,而那個孩子,正是你當時那個還沒咽氣的兒子。”
“你說……什么?”
“蕭云,我一時犯錯,怕老爺發(fā)現(xiàn),這才拿你頂包,我也不知老爺會如此狠心,我知道我對不起你,所以,這么多年,我把你當作我的親妹妹,盡我所能補償你,當年……你設計害死老爺,若不是我放過,你以為你還能活到今天?還能風風光光的掌管柳家?能有機會到今天反咬我一口?”
柳老夫人披頭散發(fā),早已沒了體面,多年的心結,她終于說了出來。
“承志……是我的孩兒……”
蕭老姨娘淚流滿面的看著眼前的柳承志,仿佛在回憶當年在她腹中鬧騰的娃娃,她也曾多次想過,他到底長什么樣子。
柳老夫人麻木的站起來,道:“承志,我對不起你,對不起老爺,更對不起柳家,我多年細心教導,不過是希望你能成才,不辜負老爺對你的期盼,如此,我也能有臉去泉下見你爹了?!?p> 柳承志沒想到今天的事態(tài)會發(fā)展到這個地步,一時半刻他也不知該如何應對。
還是錦歡先反省過來,她趕忙叫人將邱輔抬去醫(yī)館,柳明月也陪著他一起過去,剩下的事,錦歡決定陪家主一起面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