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土人
突如其來的雷聲震撼人心，更要命的是最新出土的神像遭到雷擊損壞，徹底失去了考古的價值。
待眾人趕到深坑的13號區(qū)，神像被劈的四分五裂。
“怎么會這樣？”羅常青震驚的看向天空。
明明是大晴天，為什么會降雷，還不偏不倚的精準命中神像，簡直詭異。
林彭蹲下身檢查破損的神像，他拿起神像的殘破頭部，上面殘留有神息，接著站起身看天。
考古維護小組的眾人討論怎么處理，好不容易出土的神像被毀，這對還原法煙寺的歷史造成嚴重的打擊。
“羅老師，現(xiàn)在怎么辦，這尊神像是法煙寺的主神，剛剛從房間運出來就被雷給劈了?！?p> “有人受傷嗎？”羅常青關(guān)心的是人員。
“沒有，說來也奇怪，那道雷劈的是神像，咱們的人沒有受傷。”
“這就奇怪了。”
“會不會是西芒山脈的山神降下了雷電。”
一個年輕的小哥突然開口，他的話引得眾人心情沉重。
考古部門的人說不信神學之事，但他們在考古挖掘前會點香拜天，寓意為保佑平安，畢竟考古很多是下地的工作，經(jīng)常出現(xiàn)突發(fā)事故。
秉持著客觀、公正以及認真的工作態(tài)度，大多數(shù)考古人員都是無神論者，對于神明的說法不信，也不會懷疑。
這位小哥的話讓大家不得不思考這個問題。
他們在西芒山脈考古維護了幾年，期間出土了大概三十多尊神像，不曾出現(xiàn)過今日白日打雷的情況，更別提神像被雷擊這樣匪夷所思的事情。
偏偏象征法煙寺主神的金色的神像出土，這會兒剛好從地下運送上來，雷擊打了過來。
你說這是巧合？
大家心里或多或少都不認為是個巧合，小哥的話只是說出了某些人的心聲。
眼見大家的情緒不對，羅常青當即岔開話題。
“先不要說這個了，抓緊時間清理一下，大家盡可能的把神像的碎片找到，下午讓小龍出山，去市里看看能不能還原吧?！?p> 昨日神像出土，維護組的人員對神像全方位的拍攝和錄像，他們有神像完整的照片，嘗試看看能不能還原。
林彭跟隨幾個工作人員下到13號區(qū)域地下，下面倒是沒受到什么影響，他簡單的瞅了瞅，然后詢問旁邊的工作人員。
“這位大哥，剛才發(fā)生了什么？”
“你說神像的事？”
“對。”
“昨天羅老師安排完以后，天黑了不是，我們想著今天一大早再把神像運出來，剛才那會兒好不容易把神像送上去，前腳剛上去啊，后腳一個雷劈了下來，嚇死個人了。”大哥操著一口濃重的方言，臉上寫滿了惋惜。
“沒有征兆，直接劈了下來？”林彭問。
“對，沒什么征兆，神像出來的瞬間，雷就下來了。”大哥嘆了口氣，繼續(xù)清理。
林彭盯著昨天神像出土的位置思考，神像上有神息，那神息不是無我菩薩的神息，是其他神明的氣息。
難不成有其他的神明感知到無我菩薩的神像出土，釋放雷電過來打壓或者警告？
無我菩薩告訴他解開封印，祂就在法煙寺。
實在是想不通，林彭回到深坑上方。
金古明吃了拉肚子藥，總算是遏制住腹瀉，他還不清楚發(fā)生了什么，只是聽到了那聲雷響。
“林彭，你去哪了，我找你半天。”
“我去下面了。”
“剛才那個雷你聽到?jīng)]，發(fā)生什么了？我看他們都心情不好？”金古明瞅了眼附近的工作人員。
人人都是繃著臉，像是有人欠錢一樣。
“無我菩薩的神像被毀了?！绷峙碚卵坨R擦了擦。
“什么？”金古明頓時怔?。骸吧裣癖粴Я?？”
“對，剛才的雷把神像給毀了?！?p> 金古明一臉的吃驚：“不是吧...”
兩人邊說邊走，去飲食區(qū)領(lǐng)早餐。
“好端端的怎么會被雷給擊中？”金古明覺得匪夷所思。
“我剛才去看了看，神像被劈成了好幾塊，上面殘留的有神明的氣息，我懷疑附近有神明感知到無我菩薩的神像，故意這么做。”林彭壓低了聲音，同時打開牛奶。
金古明瞬間明白了林彭的意思：“你是說神明察覺到無我菩薩的神像出土，專門破壞菩薩的神像。”
林彭邊吃雞蛋邊說：“就是這個意思，不然沒辦法解釋大白天為什么打雷，還精準的命中菩薩神像?！?p> “這下麻煩了啊，如果真是這種情況，那說明動手的神明很強大，絕對不是西芒大神這類野神，肯定是玄門或者佛門的正統(tǒng)神明?！苯鸸琶鞲杏X頭皮發(fā)麻。
這樣的情況還是第一次遇到，如果不是真實發(fā)生，他是不會相信。
“其他的神明為什么要對菩薩的神像動手，你有沒有想過？”
有個工作人員路過，朝林彭打了個招呼，林彭對他笑了笑。
“這周邊的神明都是新神吧？若是無我菩薩是舊神，那是不是就合理了？”
金古明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當今世界上的神明都是新神，舊神幾乎不存在，或者說有，但很少，你這么說的話倒是可以符合情況，無我菩薩是舊神，舊神的神像要重現(xiàn)天日，新神不允許象征舊神信仰的神像出土，當即降下雷電破壞銷毀，以免舊神的信仰傳遞?！?p> 總管世界各地的信仰文化，信奉的神明具皆新神，天炎國本體信奉最多的是玄門與佛門兩大門派的神明，其次是同為正統(tǒng)神明，卻沒有神職的外神，最后則是偏遠族群所信奉的野神。
無論是正神、外神還是野神，都屬于新神之列。
根據(jù)天書的歷史，新神是在舊神之后誕生于天地間，為了信仰和香火主動挑起神明的戰(zhàn)爭。
新神戰(zhàn)勝舊神，并封印、壓制舊神，斷絕舊神的傳承和香火。
自此人族由舊神、先祖的信仰轉(zhuǎn)變?yōu)樾律竦男叛?，而新神也把傳承教導給人類，這才有了現(xiàn)在那些信仰門派的誕生。
過去的歷史怎么看都像是神明和神明的游戲，兩大神系的神明斗爭。
自打舊神落敗，世界上很難再看到有舊神的信仰，術(shù)士圈子里傳聞民間有某些人信奉舊神，擁有舊神的傳承術(shù)法，這類人就是流浪者。
流浪者畢竟是少數(shù)，無法作為參考的依據(jù)，而且林彭和金古明沒見過流浪者。
他們只能從身邊接觸到的事物來推理。
那今天無我菩薩的神像被毀，最好的解釋便是新神對菩薩動手，如果這個觀點成立，那從側(cè)面證明了無我菩薩是一尊舊神。
林彭身懷六青法眼，是古神信徒，若是無我菩薩同樣是舊神，那無我菩薩召喚林彭這一行為也能說通。
那么菩薩是不是舊神？
法煙寺的記錄不全，神像又被毀，想要查清楚，只有去土人的部落。
“我們?nèi)ネ寥说牟柯浒??！绷峙韽堊?，一口吞下雞蛋。
“正有此意。”金古明笑了笑。
兩人算是默契了一回，心里想到的都是立刻去途人部落，省的再出現(xiàn)類似于神像這樣的意外。
林彭聯(lián)系了穆青青，告知要去土人部落的想法。
穆青青昨天答應(yīng)過林彭，只能暫時放下手頭的工作，和羅常青解釋一番，然后找到林彭、金古明。
“你們現(xiàn)在就要去？”
“對，早去早回。”
穆青青還能說什么，只能答應(yīng)下來：“好吧，等我一下，我換身衣服?！?p> 差不多有十分鐘，穆青青穿上昨天的衣服和大衣，又帶了幾個維護組的工作人員。
土人部落排外，必須帶幾個人同行。
“走吧，最近的土人部落距離咱們這里不遠，差不多四五十分鐘就到?！蹦虑嗲囝I(lǐng)頭，眾人跟隨。
穆青青在維護組的職責主要是負責調(diào)度和溝通，調(diào)度維護組的各小組工作分配，然后和周邊的土人部落以及西芒山脈其他少數(shù)族群的溝通交流。
人家專業(yè)學的就是外語系，對土人的西芒山脈附近少數(shù)族群的語言和方言都了解，基本的翻譯交流完全沒問題。
正是靠著穆青青充當翻譯官，維護組才能和土人和平共處這幾年，不然早就因為各種因素打起來。
土人在山地之中的隱蔽能力非?？膳?，他們不懼怕山里的寒冷，用著最原始的冷兵器，搞偷襲和伏擊最為擅長。
“說起這個土人部落啊，根據(jù)歷史學家的說法，土人的人種不屬于咱們天炎國的人種，反倒像是天炎國和高西國結(jié)合的產(chǎn)物，他們世代居住于西芒山脈，自古信奉無我菩薩，西芒山脈的其他族群都信奉西芒大神，就他們一個族群例外。”穆青青繼續(xù)介紹土人的情況。
同行的幾位工作人員對這些事情非常了解，而林彭又是歷史專業(yè)，主要是說給金古明聽。
“土人在歷史上和西芒山脈的其他少數(shù)族群發(fā)生過多次大規(guī)模的戰(zhàn)爭，他們這些族群不跟咱們那樣有立國的意識，他們都是最原始的部落生存，最終的結(jié)局是土人大獲全勝，有傳聞?wù)f土人部落的巫師可以操控山里的野獸，還能請神明助陣?！?p> 穆青青從頭講起土人，把土人的來源、歷史、信仰、生活和風格挨個講了一遍，算是讓林彭和金古明徹底對土人有了個清晰的了解和認知。
經(jīng)過接近一個小時的路途，在穆青青的專業(yè)講解下，眾人既了解了土人的習俗，也抵達土人的部落。
一個最原始的部落，房屋由草木搭建而成。
土人們警惕的拿起長矛和斧頭，將眾人圍住。
金古明已經(jīng)做好了動手的準備，林彭拍拍他，示意不用緊張。
穆青青上前與土人交流，說的話嘰里烏拉，根本聽不懂。
一番交流下來，土人紛紛放下手里的武器，某個年輕的土人跑向部落的某個木屋。
沒過一會，一個滿頭白發(fā)、拄著拐杖的老頭顫顫巍巍的走了出來，一同跟隨的還有面部和身體上畫著詭異條紋的中年土人。
穆青青說道：“他是這個部落的首領(lǐng)，另一個是土人的巫師?！?p> 巫師出現(xiàn)的那一刻，林彭與金古明頓時有些不安，巫師的身上散發(fā)著強大的神息。
信徒。
毫無疑問，巫師是神明的信徒。
兩位土人部落地位最高的人來到眾人面前。
老者先是用土人語和穆青青交談，交談的時候穆青青時不時的指著林彭和金古明，巫師的目光始終放在兩人身上。
交流結(jié)束，穆青青開口：“我告訴了首領(lǐng)你們的來意，有什么問題的話你們可以詢問，我來當翻譯?！?p> “你們...是...神明的...擁戴者。”巫師用蹩腳的天語說話。
林彭與金古明對視。
他們兩個可以感受到巫師身上的神息，巫師同樣可以察覺到兩人散發(fā)的舊神氣息。
“是?！绷峙睃c頭回應(yīng)。
巫師也點了點頭：“我...知道...你們的目...的，你們...是為了神明而...來。”
“你知道我們的來意？”林彭皺眉。
“是?！?p> “我們聊聊？”金古明開口。
巫師點頭，朝兩人勾勾手，轉(zhuǎn)身走向木屋。
“穆老師，我們?nèi)ズ退牧?，你們等我們一會。”林彭看向穆青青等人?p> 穆青青拉住林彭，交代兩句：“林彭，你們和巫師交流的時候要小心一些，這個巫師很嚇人?！?p> “好?！?p> 林彭拍了拍穆青青的手。
說罷。
兩人向木屋走去，而土人的首領(lǐng)也走了過去。
“穆老師，他們兩個到底是什么人??？”
跟來的維護組工作人員對林彭和金古明的身份好奇。
按理說考古維護小組的工作是保密，不允許外人來到考古現(xiàn)場，穆青青把這兩個家伙帶來，還像是導游一樣全程講解，甚至連羅常青都沒有意見。
這樣的情況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才對。
穆青青笑道：“他們啊，他們是高原市的劉陽介紹過來的，說是對法煙寺感興趣，劉陽你們不認識，但劉陽的老師你們肯定知道。”
“誰??？”
幾個小伙子一臉的迷茫。
“曾經(jīng)中樞大學的語文教授，神學和玄學專業(yè)副教授吳歌?！蹦虑嗲嗦柫寺柤纾缓笞呦蚺赃吇顒由眢w。
留下幾個小伙伴在風中凌亂。
吳歌教授...
“原來是吳教授的朋友啊...難怪?！碧釂柕娜烁锌?。
“喂，吳歌教授是誰？”
“你沒聽過？”
“沒。”
“中樞大學知道吧？”
“知道?！?p> “嗯，中樞大學是咱們天炎國的官方大學，培養(yǎng)出來的人才為國家服務(wù)，吳歌教授是里面最好的教授，帶出來的學生有很多，各個都是大人物啊，幾乎都是各個領(lǐng)域的頂尖人才，咱們羅老師和陳老師都是吳教授的學生?！?p> “我的天??！”
幾個人在那討論吳歌的傳奇經(jīng)歷。
穆青青見此不由地一笑。
這幫人?。?p> 本來他準備過來充當翻譯，結(jié)果人家巫師會天語，穆青青有自知之明，清楚林彭和金古明不是對法煙寺感興趣，肯定是有其他的目的，所以也不參與。
需要他翻譯，他就去，不需要的話，最好不過。
林彭這邊。
他和金古明跟隨巫師以及首領(lǐng)進屋，四人分坐四角。
巫師會天語，不過說的不流暢，基本的交流沒問題，無非是聽著有些費勁。
“你...想問...什么?！蔽讕熤鲃釉儐柖说膩硪夂湍康摹?p> “你們的部落信奉天忘菩薩？”林彭問。
巫師點頭：“是?！?p> 林彭仔細地盯著巫師：“天忘菩薩是否還有另一個神號，無我菩薩？”
“天忘菩薩是無我菩薩的一個分身，嚴格說起來祂們的確是一個神明?！蔽讕燑c了點頭，把無我菩薩和天王菩薩的關(guān)系說了出來。
根據(jù)族群的歷史記錄和信仰記錄所記載的內(nèi)容來看，最早土人信奉的是無我菩薩，無我菩薩曾于西芒山脈的山神打過一架，那個時候的西芒山脈山神還不是現(xiàn)在山里其他族群信奉的西芒大神，而是另一尊神明。
最終是無我菩薩勝出，把曾經(jīng)的山神驅(qū)趕出西芒山脈。
從這以后，無我菩薩再也沒有顯靈過。
但另一尊神明卻出現(xiàn)在土人的歷史種，也就是天忘菩薩。
通過歷代巫師的描繪與形容，土人發(fā)現(xiàn)天忘菩薩與無我菩薩相似，大家認為天忘菩薩就是無我菩薩的化身，于是把天王菩薩當作無我菩薩來供奉。
差不多三千年前，一群不知道從哪里來的人在西芒山脈的深山中建立法煙寺，當時的土人首領(lǐng)認為這些人是外來入侵者，帶領(lǐng)土人部落與對方干架。
那些人訓練有素且裝備精良，但土人也不是吃素的，憑借對于西芒山脈的了解和熟悉，再加上山地作戰(zhàn)，雙方打得難解難分。
這個沖突持續(xù)了幾十年。
最后由入侵者的首領(lǐng)主動求和，雙方罷手言和，和平相處。
土人最開始不清楚那些人的目的，以為是要侵占家園。
實際上人家是來建寺院，對土人的領(lǐng)地不感興趣。
得知對方要在山里建寺院，而寺院的作用是供奉神明，土人非常的開心，因為他們也信奉神明。
法煙寺用時十多年建成，那時的土人首領(lǐng)步入中年。
當土人部落的巫師看到法煙寺主神的神像后，嚇的立刻跪拜在地，法煙寺的主神正是“消失”的無我菩薩。
土人信奉天忘菩薩，天忘菩薩恰恰又是無我菩薩的化身，這些外來的人建立的寺廟中供奉無我菩薩，等于是自家人打自家人，大水沖了龍王廟。
巫師認為土人沖撞了無我菩薩，以最高的禮儀求得寺廟主人的原諒。
寺廟主人這個時候也才明白，原來土人和他們信奉的神明是同一尊，當即邀請土人來寺廟拜神。
然而巫師不肯答應(yīng)，巫師認為他們沖撞了神明，不能直面神明，不然會受到神明的懲罰，于是立下規(guī)矩，土人后代不得踏入法煙寺半步。
就這么，這個規(guī)矩一直保持到今天。
余下的事情林彭和金古明都知道，穆青青已經(jīng)告訴了他們。
這下法煙寺的由來以及供奉的神明算是徹底清晰。
現(xiàn)在唯一的問題便是建造法煙寺的人究竟是天竺國的人，還是天炎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