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勸說何飛

　　黃龍是一個慷慨大方的人，也是一個意志堅強的人，經(jīng)過幾個月的靜心療養(yǎng)后，他的腳傷終于好了。于是，他又踏上了新的征程。

　　我也安心下來，很想讓疲憊的身子得到緩解。

　　轉眼又到了春末。春耕指導工作過去，局里工作稍稍有了緩解。下星期一我要到州里參加干部學習。我準備提前一天到州里，給上高中的兒子捎帶幾樣東西，順便喊他出來吃頓飯，增進父子感情。我的兒子今年已讀高三，很快就要參加高考，我得安慰和鼓勵他一下。這些年來由于工作繁忙，幾乎忘了對兒子的關照，弄得妻子兒子對我都有意見。

　　安撫了兒子，我便到州政府報到。這次學習的主要內容是反腐倡廉，提高干部的政治覺悟和道德修養(yǎng)，克己奉公。我在會場上遇到了久別的鄭少強，他帶領他們縣的干部來參加學習。如今他已是常務副縣長，經(jīng)常主持政府工作。真是一身豪氣，滿面春風，許多人都圍繞他轉。

　　中午吃飯，我向他走過去。他握著我的手說：“好啊，我做夢都見到你，今天卻在這里遇到你，真是太巧了。上次去你家，我還以為你生氣了哩，原來你是哄我??！”

　　我說：“同學們都這么努力，我怎么能落后呢？我這個人腦子反應慢，你多給點提醒啊！”

　　他說：“嗨呀，班長，你太謙虛了。”說著，他便爽朗笑起來。見我提著文件袋，他說：“這次學習是很重要的，你要認真學習，千萬不要粗心大意啊?！?p>　　我說：“這是肯定的，要不然我的表現(xiàn)怎么這樣積極呢？”

　　這次培訓的確很重要，有關領導就當前干部的作風問題做了重要講話，還請了黨校的老師做了理論講解。最后，我們也對照會議精神做了自我檢查和總結。

　　收獲不小，我感到很充實。但在回來的路上，有位同事告訴我一件事，又擾亂我的心情。

　　那位同事告訴我：“你知道嗎？你的老同學何飛這回攤上事了?！蔽覇枺骸笆裁词?？”他說：“你還蒙在鼓里?。俊?p>　　他見周圍無人，便說：“這次他本來可以參加他們單位職務晉升的，但有人舉報了他，說他出入娛樂場所，參加賭博，作風不正。這回他的厄運來了?！?p>　　我頓時感到眩暈，心里緊張起來，忙問：“你是怎么知道的？你說的都是真的嗎？”他十分肯定地說：“當然是真的了，現(xiàn)在他正在接受組織的問責和審查哩。”

　　我感到了問題的嚴重，渾身潮熱，口里不是滋味。好啊，何飛這家伙，我早就告訴過他，為人不要太浮躁，可他不聽。前段時間，他給唐曉曼辦事情，我還覺得他可以，這下栽了吧！

　　回到家后，我試著撥通了何飛的電話。他開始不接，后來接了，卻極不耐煩問：“班長，你有什么事??？”我說：“你裝什么糊涂？這次玩大了哈？”他說：“我問你有什么事？”我說：“當然有事，因為你做壞事了?！彼f：“你也相信呀，這是有人誣陷我的。”我說：“你的性格我了解，不用多解釋了?！?p>　　他沒有立即回答，稍停片刻后緩和地問我：“你上面有熟人沒有？能不能幫我疏通疏通？”我說：“即使有，他們也不敢給你疏通。這種事情，誰出面誰倒霉?！?p>　　他默不作聲。停了一會，他問：“這段時間你與鄭少強聯(lián)系沒有？”我說：“聯(lián)系過，但你不用找他了，他可能很忙。你還是冷靜下來吧，想想有沒有這些事？盡快澄清。有的，就趕快承認檢討，爭取起處理時有個好的結果?！焙物w沒有回答。

　　我雖這么說，但心里忐忑不安。同學出事，理應幫他一把，讓他擺脫困境。但這種事情怎么幫呢？這不是一般的事情啊，而且已進入問責審查程序了?？磥碇缓寐犔煊擅?。

　　不久，處理的結果下來了，何飛被免除副局長的職務，保留工作。哎，奮斗了半輩子，一下就栽了，這次何飛應該老實下來了吧！

　　然而，還沒有等我冷靜下來，一天中午，孫玉梅又找到我家里來了?？拗f何飛要與她離婚。

　　我問：“這次又怎么了！上次是你找他離婚，這次是他找你離婚。這究竟是怎么回事呀？”

　　孫玉梅說：“這次他被處分了，硬說是我害的，哪有這種事情??？這幾天他脾氣大得很，對我橫眉怒眼的。我說他兩句，他就發(fā)火，還甩杯子砸碗的，尋死覓活。他說他與我的緣分盡了，他在家里待不下去了，他要與我離婚。還說他要走了，他走后叫我別找他。我想清楚了，他要離婚，我同意，但他要當著大家的面把事情說清楚，到底是誰的錯？”

　　我安慰她道：“你不要傷心，何飛可能是一時上火，心情不好，你不要和他計較。他受到了刺激，等我了解情況后勸勸他?！?p>　　何飛家的亂事，連劉老師也知道了。劉老師打電話問我：“你有空沒有？我想到何飛家一趟?！蔽艺f：“你老人家身體不好，行動不便，我去就行了?！眲⒗蠋熣f：“你去不一定管用，我要親自去說他幾句?！蔽艺f：“那好吧，我們明天一起去。”

　　到了何飛家，何飛埋頭弄手機，家里亂糟糟的。地上凳子翻倒，沙發(fā)墊子歪斜，床上衣服亂放，灶臺上碗筷沒人收撿?？梢钥闯鰜?，何飛家里正在經(jīng)受一場內部爭斗，雙方僵持不下。何飛此時正處于焦躁不安之中。我們來了，他也沒有表現(xiàn)出應有的熱情。

　　劉老師坐下就問：“你和孫玉梅吵架了？”他說：“吵了，我這一輩子就毀在她的手里。”孫玉梅聽后，大聲爭辯道：“你少說這些，到底是哪個毀了哪個？”劉老師擺手說：“我不是來聽你兩個吵架的。你們雙方都冷靜下來，慢慢地說?！?p>　　何飛憤憤地說：“劉老師，你看她這個樣子，我怎么冷靜得下來?。【褪撬焯煺椅页?，吵得眾人都知道了?！睂O玉梅反駁道：“你做了什么事？你心里沒有數(shù)嗎？難道是我害了你嗎？”

　　我站起來阻止道：“你倆不要爭吵了，過去的事不用說了，安靜下來，好好過日子吧！”

　　何飛停了一下，陰沉著臉道：“事已如此，我們過不下去了，只有離婚了?！睂O玉梅毫不示弱地說：“離就離，哪個怕哪個。不過，你要給我一個說法，到底是誰的錯？”

　　劉老師清了一下嗓子，緩慢而又嚴肅地說道：“這種事情不是離婚就能解決得了的。我說何飛，首先是你做得不對。我早提醒過你，做人要穩(wěn)重，做事要踏實，該做的做，不做的不要做。但你沒有聽進我的話，現(xiàn)在做出事情來了，又不敢承認，還怪這個怪那個的。如果鬧下去，你想過沒有？沒有了名聲，沒有了家庭，別人對你會怎么看？社會對你會怎么看？”說到這里，劉老師兩眼盯著何飛。

　　何飛沒吭聲，仍低頭看手機。劉老師又說：“像你們這樣鬧下去，搞不好還會惹出一些事情來。你們吵的要吵，離的要離，如果鬧到法院去，光彩嗎？今后怎么過日子？現(xiàn)在你們的孩子已經(jīng)長大了，正準備考大學，聽說成績很好的。你想過沒有？你們對她參加高考會不會造成影響？如果考不好，她會不會對你們產生看法??？”劉老師一席話，把何飛說得眼圈都紅了。

　　接著他又對韓玉梅說：“你也不要太小氣了。一遇到事又哭又鬧的，你們都是知識分子，是懂道理的，心胸要放開闊一點，氣量要放大一點。你要理解你的丈夫，支持你的丈夫，遇到事要幫他出主意，當好參謀。不要對她總是懷疑挖苦，如果他做得不對，你要耐心跟他說。我聽說這段時間你總找他吵架，連家務事也不做了，屋里搞得亂七八糟的，還到處訴苦，好像受了好大的委屈一樣。你想想你到底對他造成影響沒有？你要克制一點，理智一點，不要一產生矛盾喊離婚，你以為離婚就能解決問題了嗎？你以為你就可以獲得自由和幸福了嗎？你看看身邊那些離過婚的人，他們過得怎么樣？他們的子女發(fā)展如何？”劉老師一連串的發(fā)問，問得孫玉梅低下了頭。

　　孫玉梅不敢正眼看劉老師。開頭還感到很委屈，以為我們會同情她，支持她。被我們這么一說，她沉默了，感到自己也有做得不對的地方，不再爭辯了。

　　我接過話說：“劉老師說得對。現(xiàn)在何飛名聲已毀了，如果你兩口子再鬧離婚，不知道別人對你們怎么看？再說離婚就得分家。房子怎么分？財產如何處理？你的孩子跟誰？不要沖動，冷靜下來，好好過日子。何飛現(xiàn)在雖然受到點處分，但他并沒有完全失職，你們也沒有斷煙火，你們還有事業(yè)，還有家庭。失敗了，吸取教訓，打起精神，從頭再來，你們今后的日子還長呀?！?p>　　聽到這里，何飛和孫玉梅都陷入了深思？真的，離了婚，對雙方來說可能是一種解脫，但帶來的后果是難以承受的，都是四十多歲的人了，還有多少可以折騰的日子？還有多少怨氣可以用來相互攻擊?。吭僬f，世間哪有一帆風順的日子？哪有不吵架的夫妻？現(xiàn)在雖然遭遇了一點挫折，但生活并沒有完全陷入絕境，仍有家庭和子女。況且二十來年的夫妻，相濡以沫，風風雨雨都走過了？遇到這個坎，難道就跨不過去了嗎？說離就離，說分就分嗎？今后如何面對子孫后代??？

　　沉靜了一會，氣氛有所緩和。何飛便起身倒水給我們喝。孫玉梅也起身把歪倒的凳子扶起來。

　　看到氣氛有所緩和，我和劉老師便起身告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