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法拉利
“你確定它是昨天受的傷?”
顧德白翻開黑貓腹部的毛發(fā),那里的傷口已經(jīng)開始結痂,怎么看都不太像新傷。如果不是眼前這個女孩實在太漂亮,他都要懷疑對方在逗自己玩了。
“嗯?”晏小魚朝外國醫(yī)生投去疑惑的眼神。
“沒事…傷口恢復的不錯,注意一個星期別洗澡?!鳖櫟掳捉o陳洛換上新紗布,隨口交代幾句,接著拿出一張登記表:“它叫阿落是嗎,多大了?”
“不知道哎,昨天才收養(yǎng)的?!?p> “收養(yǎng)?之前是流浪貓嗎?”
顧德白皺了皺眉,他重新打量一眼黑貓,體態(tài)勻稱,骨骼發(fā)育也很健全,全身沒有任何瑕疵,如果不是毛發(fā)偏短,乍一眼望去倒有點像緬因貓,而且是直接能去參賽的那種。
這樣一只無論體態(tài)還是顏值都幾乎稱得上完美的黑貓,怎么看都不像有流浪經(jīng)歷的樣子。
或許曾經(jīng)有主人吧?倒是一個幸運的女孩…
顧德白遲疑片刻,最后還是在品種那里寫上了“華夏田園貓”幾個字。
“它的牙齒很健康,剛好30顆,也沒有磨損,毛發(fā)順滑有光澤…我就寫兩歲了哦?”
“好的?!标绦◆~點點頭,隨后又不解問道:“現(xiàn)在給貓看病也這么復雜嗎?”
“看病當然不復雜,但是辦寵物證需要這些資料?!?p> “辦證?”
“你們?nèi)A夏的規(guī)定,養(yǎng)寵物必須辦證,不然會有很多麻煩?!?p> 顧德白將登記表寫好并簽了名,接著說道:“寵物證是免費的,但要先打狂犬疫苗,疫苗得收錢。”
晏小魚瞪大眼睛:“這么貴???”
顧德白眼睛瞪的比她還大:“我還沒說價格,你怎么就知道貴了?。俊?p> “我不管,我沒錢?!?p> “你沒錢干哈養(yǎng)貓?”
“醫(yī)生你為什么會說東北話?”
“這是重點嗎?”
“可是你一個美利堅人都能當醫(yī)生了,我沒錢憑什么不能養(yǎng)貓?”
“???”
顧德白倒吸一口長氣,不太確定的問道:“你是在歧視美利堅嗎?”
“我不是,我沒有,別瞎說?!?p> “原價六百,我就收你四百吧,就當交個朋友?!?p> “不行?!标绦◆~還是搖頭,“我爸從小不讓我和美利堅人玩?!?p> “三百!”
“成交~”
晏小魚終于笑了起來,彎起眼角的樣子要多可愛有多可愛。
顧德白長吁短嘆,忽然又想起什么,很嚴肅的說道:“對了,我不開發(fā)票,而且只收現(xiàn)金,否則就只能原價了?!?p> “為什么要現(xiàn)金?”
“我結過婚了?!苯鸢l(fā)顧德白咧開嘴,露出一抹馬來熊似的微笑。
“莫名其妙的…”
單身二十年且不明白私房錢為何物的晏小魚同學露出了安哥拉兔似的呆萌臉。
趁著顧德白在準備疫苗的功夫,女孩把黑貓又抱回懷里,湊近他耳朵悄聲說道:“其實我剛才偷偷查過價格啦,三百元真的不貴呢?!?p> 陳洛瞥了她一眼,沒吱聲。
即使晏小魚一副“我們賺大了”的表情,但他明白小姑娘還是很心疼錢的。可能三百元對于其他同齡女孩來說,只是一支口紅的價格,但在晏小魚這里,也許就是一個月的伙食費。
陳洛心里有點不是滋味,但又毫無辦法。
如果他還是人身,可能有無數(shù)種辦法讓晏小魚同學脫貧致富,但作為一只慘到不更慘的黑貓,只能選擇默默將軟飯吃下去了。
或許可以偷偷轉點錢給小傻妞?
不行…
小傻妞的性格肯定不會接受意外之財,萬一她報警去查賬戶源頭,事情就會變得更麻煩。
而陳洛恰恰是最怕麻煩的人。
“你在喵來喵去自言自語什么呢?”
陳洛腦袋被纖細的手指給掰了過去,晏小魚好奇的打量著他:“是在害怕打針嗎?”
“喵?~~(﹁﹁)~~~”
怎么可能?
我挨刀子都不帶怕的,還怕一個小小的打針?
陳洛冷笑不止,可下一秒他就瞪大眼睛。
“喵??!”
“第一次肯定會有點疼...已經(jīng)進去了,出血了出血了,你按住它別讓它咬我!”
顧德白不知是緊張還是興奮的大呼小叫,晏小魚則在旁邊連聲安慰,像哄小寶寶一樣。
漫長而又短暫的兩三秒之后,顧德白長出一口氣:“結束了…”
晏小魚一邊按著陳洛腦袋不讓他去咬人,一邊不滿道:“你一點都不專業(yè)呀,昨天阿落受傷時都沒吭聲,怎么現(xiàn)在反應這么大?”
“第一次打疫苗都是這樣的,動物的皮膚對藥劑會有應激反應,正常正常?!?p> 顧德白抹了抹額頭的冷汗,大概也覺得有點丟人,緩了片刻才說道:“俗話說的好,十斤的貓,九斤的反骨,別看你們關系很好,但它遲早也會兇你。不過不要緊,我教你一招,很easy的?!?p> 說著他就伸出手指,緩緩湊到黑貓嘴邊:“如果它咬你,你就大聲喊疼,這樣它就緊張了,以后可能也會…哦謝特!疼疼疼!?。?!”
“可是杜醫(yī)生,阿落他并沒有緊張耶。”
“我姓顧?!?p> “好的顧醫(yī)生,你流血了呢?!?p> “……”
短暫而漫長的兩三分鐘之后,顧德白終于還是帶著豎琴海豹似的笑容去包扎傷口了。
晏小魚很鄙視地望著他的背影:“呵,美利堅。”
陳洛點點頭:“喵凸(艸皿艸)”
“還疼不,要不要我?guī)湍阍偃嗳啵俊?p> “喵~”
切~
陳洛很不屑的扭開腦袋,為了表示剛才都是意外,他甚至從女孩的懷里跳了下去,在空蕩的診所大廳四處溜達。
【要不要留點記號呢?】
【算了算了,也沒什么深仇大恨,再說小傻妞一直盯著,也挺不好意思的。】
黑貓心里正暗暗琢磨著,忽然感覺一陣熱氣從頭頂吹過,而他自己也被一個龐大的身影所籠罩。
陳洛抬頭望去,只見那只籠子里的哈士奇不知何時已經(jīng)跑了出來,張著大嘴,舌頭一吐一吐地看著他。
“喵?”
找死嗎?
陳洛瞇起眼睛,緩緩豎起了爪子。
即使自己的身子還不足對方一半大,但一只傻了吧唧的哈士奇又有什么可怕的?
哈士奇不知是震驚于黑貓的氣勢,還是也沒把這只小不點放在眼中,它同樣不動如山,只是用充滿智慧的眼神安靜望著。
一狗一喵就這樣沉默對視,看似劍拔弩張,又好像挺和諧有愛的樣子。
“汪!”
哈士奇忽然趴了下來,就在陳洛以為它要撲上來時,卻忽然原地滾了一圈又重新坐定,身后的尾巴開始像電風扇一樣瘋狂搖擺。
“它好像很喜歡你哦~”晏小魚也湊過來,好奇地打量著。
“汪!”
隨著女孩的靠近,哈士奇卻一反剛才的親切,前肢下壓匍匐,后腿也彎曲起來,齜牙咧嘴的,顯然已經(jīng)擺出了攻擊姿態(tài)。
“喵!”陳洛跳起來給了它一巴掌。
“嗚…”
哈士奇被打蒙了,委屈巴巴的看了看黑貓,又看了看笑吟吟的晏小魚,仿佛才認清面前兩人的關系。隨后它就不搭理晏小魚了,充滿智慧的目光又重新投向陳洛,露出討好似的笑容。
“別擔心,法拉利可能只是想和你家阿落玩。”
顧德白醫(yī)生從里間走了出來,看樣子已經(jīng)處理好傷口,他先憤憤盯了陳洛一眼,接著解釋道:“它以前也是流浪狗,還被人虐待過,送到醫(yī)院的時候狗頭都快被敲爛了,所以對人類一直挺有敵意的。不過它膽子其實很小,前兩天才剛被客戶的柯爾鴨揍了一頓…如果不是沒人愿意收養(yǎng),再加上它還生著病,我也不會把它放在診所里?!?p> “好可憐啊…”晏小魚頓時心生不忍。
如果自己沒有收養(yǎng)阿落,那他會不會也像這只哈士奇一樣被人抓住虐待,然后慘死在某個沒人的角落?
想到這里晏小魚就感覺心臟一揪一揪的疼,心里也后怕不已。
過了片刻,她又好奇問道:“為什么叫法拉利?好古怪的名字?!?p> “羅馬的一款小眾跑車名字而已,你們這些高傲的華夏人怎么會知道…”顧德白撇撇嘴,隨后補充道:“我老婆原先給它取名叫哈哈,有一次遛彎跑丟之后就改名字了?!?p> “咦?”
“往事不必再提啊…”
顧德白閉目長嘆,似乎又回憶起那個滿小區(qū)都能聽到自己老婆喊著“哈哈?”、“哈哈!”“哈哈你在哪里?!”的明媚午后了。
陳洛本來正在和哈士奇對峙,在聽到外國醫(yī)生的話之后卻慢慢收回了爪子。
他不是什么心狠手辣的喵,尤其對方還是一只有著同樣流浪經(jīng)歷卻比自己還慘的蠢狗,再兇下去就有點不講禮貌了。
哈士奇法拉利似乎也感知到這位黑貓兄弟的態(tài)度,頓時變得更加興奮。它搖晃著尾巴慢慢湊近,嘴巴里呼出的熱氣甚至都噴到了陳洛臉上。
“喵!”
別舔我,不然刀你!
黑貓?zhí)ь^,眼神冰冷。
“汪!”
哈士奇聽懂似的點點頭,然后張嘴,一口把陳洛的腦袋吞了進去。
“哦上帝,法拉利住口!”
“阿落!!”
“喵???”
“汪嗚嗚ヽ(??▽?)ノ”
……
一陣貓飛狗跳之后,法拉利終于還是夾著尾巴被趕回籠子里,它很委屈的趴著,口水流了一地,目光卻仍然牢牢鎖定在黑貓兄弟身上。
陳洛并無大礙,只是頭頂幾乎全濕,在那里氣得喵喵大叫。
晏小魚又好笑又心疼的幫他擦著毛,安慰道:“人家只是喜歡你嘛,等回家我再用濕毛巾幫你擦一下?!?p> “喵!喵喵喵!!喵!??!”
“好啦好啦,乖~”
“沒事沒事,法拉利全程打疫苗的?!鳖櫟掳左@魂未定的擦著冷汗,心里把上帝圣母以及能想到的眾神都問候了一遍。
該死的蠢狗,險些就要賠人家錢了啊魂淡!
“不過…它一直都這樣的嗎?”晏小魚指了指籠子里蔫了吧唧的哈士奇,好奇道:“喜歡把其他動物含在嘴里?”
顧德白認真想了想,搖頭道:“雖然它確實生病了,但今天這種情況還是第一次,估計和你家貓真的挺投緣?”
“生病了?什么?。俊?p> “異食癖?!?p> 顧德白像西班牙藏獒似的笑了起來,迎著晏小魚和陳洛疑惑的目光解釋道:“簡單來說,就是喜歡吃屎?!?p> “喵喵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