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赫大陸上座落著五個國家,又有七大修仙門派,各個門派修仙路數(shù)皆有不同,百年來也出過不少元嬰境以上的高手,但其中渡劫飛升者卻是鳳毛麟角。
位于神元國境內(nèi)的七大門派之一的無定樓內(nèi),滿門的修士皆修煉一門叫《元陽圣卷》的修仙功法,這門功法的奇要之處就在于需運行體內(nèi)的真氣激蕩入神道、靈臺等重要穴位,以達到快速修煉出內(nèi)丹的奇效。
姬德宇是無定樓的第一百零六代掌門人,閉關(guān)修煉是他每日必做的功課。
但他有一個習(xí)慣,那就是在修煉時熏香入定。
這一日,他處理完門內(nèi)事務(wù),獨自一人進入暗室,為自己再一次點燃了熏香。
裊裊的煙霧騰騰然升起,似輕紗拂面,他的鼻端嗅到了一絲清淡中帶點甜味的煙火氣,這一絲煙火氣與他往日修煉時所嗅到的煙火氣略有不同。
他絲毫沒有覺得奇怪,反而滿意地點點頭,揚起手往鼻端輕輕扇了扇,似乎在享受這一縷煙氣的馨香。
這日新加入的香料,他專門驗過,對人的確有提神醒腦、增益補氣的作用,是熏香香料中的上品。這還是拓跋成周的師弟,一個叫梁邱的小輩從山外帶回來孝敬他的呢。
他很享受這樣一邊熏香,一邊打坐入定修煉時的心神合一的狀態(tài)。這種不被人打擾且又魂飛物外的境界,讓他感覺自己離元嬰后期又進了一步。照這樣的速度修煉下去,他必定能在年內(nèi)突破元嬰后期。
他默念著《元陽圣卷》的要義,在體內(nèi)運行起真氣,順著經(jīng)脈游走,一路運行至神道、靈臺、至陽等要穴,真氣漸漸歸入意識海,在他清明的神識間穿行……
他原本已經(jīng)全然放松了身心,只任由著真氣徜徉在他的神識內(nèi),忽然,他看到自己平日所修煉的《元陽圣卷》居然變成了魔道的魔功——
《上陽魔功》。
他揉了揉雙眼,再定睛細看,那原本攤開放于身前的那部《元陽圣卷》果然變成了《上陽魔功》。
那套《上陽魔功》可是七大門派間曾一度盛傳的魔道修煉功法,如今怎會被什么人放在了他的身前?
而且那放置這部魔功之人又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覺地進入這間暗室的呢?連他這元嬰中期修為的高手都絲毫未覺?
莫非此人的修為遠在自己之上并且趁著自己專注修煉時偷襲?
他想要起身去看看暗室的門,是否被人從外面打開了,卻忽而感到體內(nèi)臟腑氣血翻騰,下腹部灼熱一片,像是有什么火焰正在炙烤著他的膻中穴,仿佛有什么東西在那里炸裂開了一般,頓時疼痛難忍。
他心神一驚,汗如雨下,急忙收回心神,繼續(xù)導(dǎo)引體內(nèi)有些紊亂的真氣。
雖然微閉著雙目,可意識海里仿佛有一股什么力量被激活了一般,他仿佛又看到他門下的徒子徒孫們正在當(dāng)眾焚燒他親手所著的修仙功法秘要……
頃刻間,熊熊的火光,沖天而起,似是要燒盡了所有,吞噬了一切。
那些書,可都記載著他平素的修仙心得,都是他難得記下的心血,怎么能就這樣讓他的徒子徒孫們當(dāng)做一種恥辱的印記來燒毀呢?
“堂堂師祖,居然做出這等喪德敗行之事?你有何臉面面對歷代掌門?”眾人朝他憤然責(zé)問著。那些聲音尖銳刺耳,似乎要刺穿他的耳朵。
“不,不,不!”他張皇地急奔過去,想要阻攔,卻發(fā)現(xiàn)他根本無力阻止。他伸出手想要去拉一個小徒弟的手,卻驚恐地發(fā)現(xiàn),自己的雙手穿過那個小徒弟的胳膊而過,自己于他不過是一道虛影。
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
到底他做了什么,眾人才會當(dāng)眾燒毀他畢生辛苦所著的書?
“師父!”耳畔似乎又傳來一道熟悉的呼喚。
他彷徨無依地轉(zhuǎn)過身,忽然看到了他親手養(yǎng)大成人的孩子——拓跋成周。
“成周?成周!”
姬德宇就像是浸泡在海水中的人,忽然看到了一塊浮木,他沖上去,想要問他,到底是怎么了?
可胸前忽地一痛,鮮血頓時大股大股地噴濺開來,他木訥地低下頭,呆愣地看著他胸前被拓跋成周一劍刺穿的血洞,難以置信地望著眼前正發(fā)生的一切。
他想問,他親手養(yǎng)大的孩子為何要殺他?
“姬德宇,你為何要修入魔道?”身邊又突然出現(xiàn)了兩個人,一個是他的師兄姬明德,一個是他的師弟姬懷仁,他們兩人都不約而同地執(zhí)著劍質(zhì)問他。
“不,不,我沒有修魔,我沒有修魔!”
“沒有?那你看你手里拿的是什么?”師兄姬明德問他。
姬德宇低下頭,抬起一只胳膊,忽然看見手里居然拿著的是一部魔功,還是那部——《上陽魔功》!
“不可能,不可能,我絕不可能修魔功,我也不會墮入魔道!”姬德宇一字一句地重復(fù)著這些話,他想扔掉手中的那部魔功,卻發(fā)現(xiàn)無論如何都扔不掉。
不對勁,一定有哪里不對勁了!
他不能呆在這里,不能再留在這里,他要離開,要離開……
等眾人發(fā)現(xiàn)姬德宇獨自一人突然之間發(fā)了狂一般,沖出暗室時,他已經(jīng)狀若瘋癲,一手提著仙劍,一手連連拍出數(shù)掌,將上前來問詢他的弟子們都打成了重傷。
“師父,師父,你怎么了?徒兒好擔(dān)心你……”在一眾門下弟子的包圍與簇?fù)硐?,姬德宇不知所措,這些人是在干嘛?是來嘲笑他墮入魔道了嗎?
他不要他們的嘲笑!他要沖殺出去,離開這里,離開!
“快去請二位師叔!”有弟子大喊。
“師父,您沒有入魔,別人不信你,我相信你……”一道清涼冰冷的聲音在他身后傳來。
他側(cè)頭去看,仔細辨認(rèn)了許久,才認(rèn)出,這是拓跋成周的師弟——梁邱,也是他門下的弟子之一。
“對,我沒有入魔……你相信我?”他一把抓住了梁邱的一只手,像是在得到什么肯定。
梁邱點點頭,另一只手卻輕輕附在了姬德宇的后腰上,只在口中默念一遍仙訣,微微一帶,他想要的東西就已經(jīng)到手了。
他這才像安撫一個嬰兒般安撫姬德宇,聲音卻愈發(fā)放輕,“對,您沒有入魔,我相信的。”
“掌門,您沒事吧?”
“掌門,您怎么了?”
“掌門怎么忽然不認(rèn)得我們?”
“……”
在眾人圍上來關(guān)心掌門之際,梁邱卻不動聲色地退了下去。
待到無人處,他看了一眼袖中掏出的地相法符,這是方才從姬德宇身上得手之物,他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笑。
遠處姬德宇發(fā)狂的情形已經(jīng)驚動了無定樓的姬明德和姬懷仁二位師叔,二人也皆是沖擊元嬰后期的修為,可面對姬德宇修煉過程中忽然癲狂瘋魔的狀況,居然也束手無策。
梁邱御劍飛到無定樓本門的地相陣法的陣眼處,將手中的地相法符沖著陣眼投擲了出去——
但聞“咻”的一聲,頃刻間,只聽得“轟隆隆”的聲響,震徹整個無定樓,有什么東西被撤了去,一瞬間,無定樓地動山搖。
匆匆趕來的姬明德和姬懷仁,臉上露出大驚之色,“壞了,本門的地相法陣被人破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