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7 浮華
但見那人一身翠色青袍,拖曳至地面,袍身上繡著精致又不乏大氣的刺繡滾邊與木槿花,朵朵花兒嬌艷地像是在他身上綻放。
他身材頎長,長發(fā)齊腰間飄逸,眉峰似遠(yuǎn)山,雙眸精亮如天邊的皎月,但眉宇間有一絲絲淡淡的愁緒縈繞不散,薄唇微抿且微微上勾著,腰上系了一根碧綠色的絲絳,整個人看上去頗有幾分悠閑與灑脫的情態(tài),那卓越的豐姿,好似這世間的一切規(guī)條在他眼前不過是形同虛設(shè)而已。
而梔子注意到,他修長的手指間正輕輕捏著一只玉笛,笛身碧綠通透,上面還系著一根玉色的墜子,看上去說不出的風(fēng)雅。
梔子想起方才聽到的玉笛聲,與那日窮奇襲擊瑞云莊時,梔子聽到的玉笛聲很相似。但她并不能確定這玉笛聲就是那日她聽到的那種玉笛聲。不過,既然這只窮奇帶她來此,說明這人十有八九是它主人了。
“還知道回來?”那人低低的嗓音傳來,雖透著一股不怒自威的意味,但卻很富有磁性,入耳動聽。
聽他這般一問,梔子便猜到他必定與這只窮奇有關(guān)系了。
“你是這頭笨牛的主人?”她坐在窮奇后背上,盯著那人看,“是你吹奏這玉笛御使它嗎?”
那人并不回答梔子的問題,眼神中卻透出了幾分好奇,他早在窮奇回返時,就已經(jīng)注意到了梔子,“此上古妖獸尋常人難以駕馭,敢問姑娘是如何令它聽話馱了你回來的?”
梔子跳下地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我自然有我的法子。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
他有些驚異地看向梔子,還從未有人敢如此跟他說話,在看向她的時候,他眼中閃過一兩分驚艷。
今日梔子依舊穿著一件月牙白長裙,只不過這長裙是雙層的,外層是白輕紗覆在里面一層稍厚的純白面料上,里層將她的長腿、細(xì)腰、胸口、窄肩包裹的很妥帖,外層卻是一層輕紗籠在外面,衣袂翻飛之時,顯得整個人都有種飄飄欲仙之感,說不出的出塵脫俗,柔媚中又帶著一絲清冽的靈氣。
“本座自是以此玉笛馴服此上古妖獸的,你既然也能馴服此妖獸,證明你實(shí)力不弱,敢問姑娘如何稱呼?”那人撩了撩寬大的衣袖,將手中的玉笛輪了一圈。
“梔子,梔子花開的梔子?!睏d子也不隱瞞,她凝眉又問,“那請問尊駕的名號?”
她在心底盤算著,這人看似悠閑灑脫,卻是這窮奇的主人無疑了,這樣她也知道了當(dāng)日御使窮奇殘害了她爹娘雙親與瑞云莊其他村人的幕后黑手是誰,她要將他的名字牢牢記在心里,若是此時殺不了他,等他日她修為大進(jìn)之后再來計較。
“浮華,浮華如夢的浮華?!备∪A學(xué)著她自我介紹的方式介紹自己,但他依舊好奇梔子一個看似平常人家的少女是如何馴服他的寵物的。
梔子聽到他的名諱,忽然想起前些日子懷中的那根千年人參對她說過,閻影殿的閻影王便是浮華。她心頭吃驚不小,這窮奇莫不是把她帶到閻影殿來了?
“你是閻影殿的閻影王,是嗎?”她嚇得一驚,在心里盤算著是否要趁其不備御劍逃跑。
“正是本座?!彼坪蹩闯隽怂南敕?,頓覺好笑,唇角微微勾起,盯著她看,“怎么在你眼中,本座是如此猙獰可怖之人?讓你一聽名號就打算逃走嗎?此地設(shè)有我閻影殿專門的結(jié)界,非我閻影殿中人不得許可,是不能隨意進(jìn)出的。”
聽他這么說,她是來了就不能隨便離開了嗎?
“那梔子姑娘,本座給你個機(jī)會,你來告訴本座,你來此地有何目的?你又是何人?”浮華看向她的眼神,像是早就把她看穿了一般。
她從千年人參那里聽聞過此閻影王,也不知是何緣故,他素來喜怒無常,脾氣古怪,前一刻捧你,下一刻就是殺你,如今他的修為的確不容小覷,已經(jīng)在沖擊化神境了,比她的師父北冕都還要高出一點(diǎn)。
梔子暗自琢磨著,在考慮到底要想出一個什么樣的答案,才能不激怒浮華,好打開此地的結(jié)界放她回去。
她咬緊了唇不做聲,忽而道了一句,“我是名大夫?!?p> “大夫?”他冷冷一揚(yáng)唇角,眼中充滿了質(zhì)疑。
忽然,一團(tuán)黑霧自浮華身前出現(xiàn),一黑衣仆從自那黑霧中走出,附在浮華耳邊低語了幾句。
浮華聽完,沖那人揮了揮手,那黑衣仆從就又消失在那團(tuán)黑霧里。
他猛然伸出手,掐住了梔子的脖頸,拇指在她脖頸雪白的肌膚上來回摩挲了幾下,像是捏著一個瓷娃娃,眼神中多了一絲微妙的殺意,“看來是太虛山玉面北冕新收的徒弟,是你師父派你到我閻影殿的行宮打探消息的嗎?看來是留你不得了。”
梔子被他掐得喘不過氣來,想著她到底是魯莽了,居然坐著窮奇就來了閻影殿的行宮,這下或許就要命歸黃泉了……
可他忽然又放松了手里的勁道,“不過……本座改變主意了,我可以暫且留你性命,如此一來要挾那玉面北冕也或許是一件容易的事。就看他是否在意你這個新入門的徒弟了?”
他將梔子像扔貨物一般扔到了地上,梔子兀自咳嗽不已,大口大口地吸了好幾口氣,才緩過來。
她捂著脖子,眼中閃過恨意,又極力忍耐住,暗自有些慶幸浮華的喜怒無常,此人修為極高,捏死她就如同捏死一只螻蟻,她不能逞匹夫之勇激怒他殺了自己,也不能讓他以她要挾自己的師父。
她必須要想一個辦法,好逃出此地。
忽然又有兩名黑衣仆從自那黑霧中出現(xiàn),這一次黑衣仆從并沒有附在他耳邊低語,反而是跪拜了下去,“神君,三日前,夫人以前居住的浮華村的村民們突然患上了上吐下瀉的病癥,我們已經(jīng)請了好幾位大夫,都看不好,浮華村的村民已經(jīng)為此死了好些人了?!?p> 梔子認(rèn)出,其中一名黑衣仆從是那日在菩提樹下見過的呂康安。他左臉側(cè)的那道深刻的疤痕尤為醒目,讓他的面目也猙獰了幾分。
梔子不由得暗忖:這浮華的手下都絕非善類,連面目都要比尋常人兇惡許多。
浮華眉目一凝,冷聲道,“三日前?如何現(xiàn)下才來稟報?還不快再找大夫給村民診治?”
那名黑衣仆從又拜了拜,“不成的,我們已經(jīng)將方圓百里的有名大夫都抓來看過了,還是沒有找到病癥的原因?!?p> 浮華的眼神岑冷掃過那名黑衣仆從,又掃過呂康安,再看向跪坐在地上看著他的梔子,突然想到了什么,他冷聲盯著梔子道,“你剛剛說你是名大夫,此話可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