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髦在心中思索了好一會兒諸葛亮與姜維的過往后,才回應鄧艾,但語氣中依然是充滿著對蜀國國力與軍事的不屑之情。
“將軍,汝所說不假,蜀道確實難行、且難于上青天。但朕還是有信心一戰(zhàn)可滅蜀,不為其他,只因蜀之國柱諸葛孔明早已不在耳。”
鄧艾看著自信滿滿的皇帝,心中默默的嘆了口氣,表情也顯得有些無奈:“陛下,姜維在不濟,那也是諸葛孔明的親傳弟子,陛下既然如此看重蜀相孔明,為何就一定要小瞧了繼承其衣缽的姜伯約?”
曹髦聽完,笑了笑回道:“朕曾聽聞,昔日姜維率兵出祁山,在行軍途中的險要處修建了麴城,然后卻只留了少量兵力堅守,自己則親率蜀軍主力,長途跋涉的去進攻遙遠且蠻荒的西平郡,結(jié)果西平郡沒攻下,麴城內(nèi)的蜀軍卻在長期被圍下糧草耗盡,最后絕望之下不得不開城投降。
還有一次,姜維曾命廖化帶兵假意在白水修橋,暗地里想偷襲洮城,他一面命大軍強攻原道,另一面又大張旗鼓的放出要進攻狄道的假信息,想以聲東擊西之計,迷惑我魏軍,結(jié)果此拙劣之謀,不僅騙不了將軍你這位軍事大家,連司馬昭那種水平的二流統(tǒng)帥也是一眼就將其看穿。
同樣是聲東擊西之計,陳泰將軍用之,卻連續(xù)三日讓姜維誤判地點進行徒勞無功的埋伏,最終讓蜀軍失去地利優(yōu)勢,只能強行攻擊山上的我魏軍,白白消耗了他蜀軍的兵馬。
姜維臨陣對敵能力出眾,敵我蜀魏兩軍正面對壘時,曾殺的王經(jīng)大軍丟盔棄甲損失無數(shù),但其在戰(zhàn)術上卻頻頻失誤,多次效仿孔明所用之計,卻只學得個有形無神。
不僅如此,姜維在戰(zhàn)略上的理解更是一言難盡、讓人一頭霧水,既不斷隴以阻我軍與隴西之聯(lián)系,也不蠶食隴右步步經(jīng)營,而總是莫名其妙的去進攻隴西郡、南安郡,甚至進攻遙遠的西平郡,而這些地方無一例外,都稱不上是什么戰(zhàn)略要地,只會徒耗蜀軍錢糧兵馬罷了,那西平郡更是身處千里之外的荒蕪之所,人口錢糧都稀少不堪,即使姜維真能強攻下來,那又有何意義?
姜維第七次進攻我大魏之時,狄道守將叛變投降蜀國,姜維乘勢進軍,不僅一舉攻陷隴西數(shù)郡,還斬殺了帶兵前來支援的徐質(zhì)將軍,我大魏損兵折將,隴西數(shù)郡也盡皆落入其手。然,姜維得到隴西后既不堅守經(jīng)營,又不依托城池以逸待勞的等待打擊我大魏的支援兵馬,甚至在我大魏后續(xù)援軍尚未到達隴西之時,就率軍撤回了成都。
沒有堅守經(jīng)營的行為,也沒有消耗我軍有生力量的想法。
那么他數(shù)次攻打隴西的目的又是為何?難道僅僅是為了向蜀漢朝廷證明他有打下隴西的能力嗎?
朕想姜維怎么也不會無聊到至此地步吧?
只能說明他缺乏一定的戰(zhàn)略眼光,因為這毫無戰(zhàn)略章法的、東一榔頭西一鋤的奇怪用兵方式,就是最好的證明。加上前面朕說的,他那些也算不上及格的用兵戰(zhàn)術,姜維實在難以讓朕懼也?!?p> 曹髦的這一通話說完,鄧艾頓時驚大了嘴巴,想不到這小皇帝,果然有些水平,竟然分析的頭頭是道,看來小皇帝之前能率軍擊敗司馬昭奪回這大魏江山,也并不是只有運氣這么簡單,而是真的有不一般的軍事天賦。
鄧艾也不禁在心中重新審視了一番面前的皇帝,并加深了一絲敬畏之情,而之前他認為的曹髦的自大行為,在此時也漸漸轉(zhuǎn)變成了,是小皇帝有著超強的自信心而已。
不過,鄧艾還是覺得曹髦對于姜維能力的看法,有失偏頗,盡管小皇帝分析的是很有道理,可姜維在蜀國實力如此弱于大魏的情況下,客場作戰(zhàn)都能數(shù)次大敗魏軍,換成自己,可并無信心有那個能力比姜維做的更好了。
于是,在心中起了一些態(tài)度變化的鄧艾,恭敬的對曹髦說道:
“陛下所說,一針見血,臣也認為姜伯約能力與孔明差距甚大。然,孔明之智近似妖,這天下又能有幾個孔明呢?不能因為姜維能力不如孔明,就因此看輕了姜維,這是有失公允的,若抱此看法,我魏軍也定是要吃大虧的。
臣無能,并不認為我魏軍能有辦法與蜀軍速戰(zhàn)而決勝,劍門關雄據(jù)天下第一關的稱號,再加上姜維若親自鎮(zhèn)守,我軍如何能將其攻破?”
曹髦聽完,哈哈大笑,知道再辯駁下去已毫無意義,今日自己與鄧艾的談話,也不是為了說服鄧艾,本來這些爭執(zhí)也是曹髦一時情緒上頭的、意氣相爭而已。
曹髦召鄧艾來的目的,除了告知自己有想伐蜀的心思,并讓其做好一定的準備外,另一個目的就是自己單純的想見見這位在歷史上久負盛名的一代神奇名將而已,順便也加深一下君臣雙方的熟悉之情。
曹髦也明白,鄧艾并不是懼敵,因為他所說的也大都是實情,姜維雖然才能不如孔明,但也絕對不像人們想象中的那么完全不堪。
而自己前面拿孔明與之對比,也確實是對姜維一種不公平比較,畢竟諸葛亮那是千年難遇的一代人杰。
對于姜維的軍事能力,曹髦其實也是很欣賞的,無論姜維在戰(zhàn)略與戰(zhàn)術上失誤多少,他數(shù)次以弱勝強的戰(zhàn)績是不容他人抹黑的,換言之,姜維在戰(zhàn)場上正面拼殺的對戰(zhàn)能力絕對是準一流水平。
至于鄧艾說的另一個伐蜀困難,就是蜀國的地勢問題。對此,不僅是曹髦熟悉那段歷史,哪怕隨便找一個稍微讀過歷史的后來人,也都知曉,鄧艾偷渡陰平的典故。
這也是曹髦對伐蜀的成敗結(jié)局,如此有信心的真正原因。
當然,目前的鄧艾還沒想到這么多而已,那是后來伐蜀遇到瓶頸困難后,鄧艾的無奈決策之舉。
偷渡陰平的想法,在此時,還是除了曹髦外,無任何人敢想的一條絕計,因為走陰平的那條山道,充滿了讓人難以想象的道窄崖險,嚴格上來說,那都算不上一條路,只能稱之為徑,而且是“邪徑”。
而從陰平道行軍繞襲綿竹,是需要統(tǒng)帥付出極大勇氣與智慧,才能決斷的巨大軍事冒險。
肯定的是,最后鄧艾成功了,而這個事實,曹髦自然是知曉的,所以才要不顧勸阻的堅持伐蜀。
不過,曹髦此時不會把這偷渡陰平的這個想法告知鄧艾,因為這是屬于鄧艾的個人榮耀,曹髦不想剝奪,所以自然是后面留給鄧艾他自己提出,并親自實施。
“朕的老將軍哎,你就…別擔心了,朕或許年輕,但絕不無知,汝…說的很有道理,蜀道行軍難,姜伯約也絕非庸人。但伐蜀之事,朕意已決,勢在必行!老將軍你就且回去做好準備吧,以等候朝廷伐蜀的通知。”
曹髦用一絲親熱又不容質(zhì)疑的口吻低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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