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踝已被扭斷的納瓦坤,在求生欲的促使下,此時此刻就是一頭瘋狂的困獸。
雖然虛弱,但也極度危險啊。
只見伊崢,果然不出師父葉問所料,掰斷納瓦坤的腳踝后,就如猛虎撲食般,攀上了納瓦坤的后背。
而困獸狀態(tài)下的納瓦坤,也的確就是在等待著這個,或許能夠創(chuàng)造奇跡的決勝時刻。
他也一如此前的伊崢一般,展現(xiàn)出了極強(qiáng)的核心力量,純以腰腹發(fā)力,強(qiáng)行轉(zhuǎn)身坐起。
一手灑出了不知何時抓取的沙土,另一手則直往伊崢的太陽穴上攻去。
若能命中,他反敗為勝。
若能逼退,他死中求活。
若如此這般,尚不能成,那便是命里死劫已至,下方鬼門洞開。
說回伊崢,以現(xiàn)代格斗搏擊論,他的撲擊明顯是往上想要騎乘位,再緊跟連續(xù)打擊,破防致命。
可陡遇飛沙,必須應(yīng)變。
護(hù)頭后撤,實乃上計。
可伊崢在合眼前避沙前,卻忽的靈機(jī)一動,福至心靈般做出了一記詠春攤手,格擋住了納瓦坤的致命襲擊。
與此同時,還極其流暢的施展出了,他甚至都還沒有正式學(xué)習(xí)過的詠春標(biāo)指。
憑借著從拳擊中磨練出來的極佳空間感,閉著雙眼的伊崢完成了一記近乎完美的標(biāo)指奪目。
狠狠戳破了納瓦坤的左眼,似如納瓦坤打爆了金師傅的左眼一般。
待伊崢睜眼時,納瓦坤的左眼就跟打了一層血漿馬賽克似的,模糊到常人難以直視。
而在瞬間巨大的痛楚刺激下,納瓦坤已喪失了思考能力,只能僅憑肌肉記憶做出了一點防御姿態(tài)與胡亂的攻擊。
實在是破綻百出!
至此,除非對手心慈手軟,否則……
鐵石心腸的伊崢,是一秒都不帶猶豫,面無表情的一記日字沖拳,便轟在了納瓦坤空門大開的喉骨上。
結(jié)果,不言而喻。
于是這場萬眾期待、暗流涌動的比武死斗,以小夫子伊崢鋒芒畢露的碾壓式獲勝,宣告結(jié)束。
打死納瓦坤,對伊崢來說可以預(yù)見的顯性好處,其實并不會太多。
無非就是江湖地位更牢固了,江湖聲望更顯著了,其余嘛……
畢竟絕大部分人,意識不到他這一戰(zhàn)的真正意義。
而能夠意識到的,卻也不能替他去大規(guī)模的宣傳。
此時的特港,到底還是處于殖民統(tǒng)治之下。
當(dāng)然,隱性的、長遠(yuǎn)的好處一定很大。
可還是那句話,伊崢遲早是要走的。
所以算來算去,在伊崢的眼里,真正有價值的個人收獲,反倒只有一樣。
“鏟除十個惡勢力團(tuán)伙頭目級人物”這個訂單任務(wù)的完成度,由5/10,變成了6/10。(大威、阿熊、大狀、大東、馬鯨笙、納瓦坤)
但這樣的收獲,著實沒什么好值得喜笑顏開的。
于是,伊崢就好像只是出去溜了個彎一樣,閑庭信步般回到了師父葉問的身邊。
神色淡然的接受著眾人的或恭喜、或夸獎、或欽佩、或吹捧。
顧盼之間,不自覺竟有了幾分,他師父那樣的宗師風(fēng)范。
直把好些武館的師傅看得是眼熱無比。
這般出色的弟子,當(dāng)初怎么就沒暫時瞎眼,看上自家呢?
特港武運一共就那么點,讓他詠春一家占去九成,這真的好嗎?
其實別說他門他派了,就是同為詠春、素來自負(fù)的張?zhí)熘?,此時此刻的肚子里也不禁泛起了酸水。
尤其是一想到剛才決勝之時,伊崢那行云流水般的攤打標(biāo)指、日字沖拳,真真是天賜傳人于詠春呀。
自己身為詠春正宗,卻無法得到這樣的弟子,真真是豈有此理。
須知,徒弟想找個好師父固然難,師父想傳個好徒弟其實更難吶。
誒,要不然……
張?zhí)熘镜男睦锖鋈簧隽艘粋€念頭,并在瞬間如野火燎原般占據(jù)了整座心房。
…………
事已了賬。
隨著葉師傅、伊崢等人的離開,金師傅靈堂前的氣氛也恢復(fù)了白事應(yīng)有的沉痛悲郁。
回武館的路上。
張?zhí)熘竞鋈幌蛉~問提議,能否借一步說話。
葉問欣然應(yīng)允,與張?zhí)熘究熳邘撞?,拉開了與隨行徒弟們的距離。
不待葉問相詢,張?zhí)熘颈阕杂X開口道:“我?guī)煾冈艺f,既得藝,必試敵,否則就是紙上談兵。容易出現(xiàn)練一輩子武術(shù),到頭挨頓揍的結(jié)果。葉師傅以為如何?”
聞聽此話,原本蠻開心的葉問,臉色逐漸收斂。
他大約聽出了張?zhí)熘镜臐撆_詞,心中暗嘆,謹(jǐn)慎回應(yīng):“盧桂師叔的話,直指武藝的本質(zhì)。
所以我輩習(xí)武之人,遇到不公義的事情,就一定要站出來,實踐我們的所學(xué)。我相信這也是張師傅練武的初心吧?”
說起打嘴仗、講道理,在文化上比較吃虧的張?zhí)熘荆揪筒皇侨~問的對手。
再加上葉問所言,也確實是其所想所行,并非虛偽大言。
因此直把張?zhí)熘疽?,半晌沒有做聲。
沉默一會,張?zhí)熘疽ба?,心說:我好言相試,你不接招,那就別怪我說話過分了。
“葉師傅,我以前聽師父說,陳華順師叔的拳棍比刀腳厲害,是不是真的?”
如果葉問是個現(xiàn)代年輕人,聽到這話,怕是要吐槽一句:你師父話真多。
不是不客氣,也不是一惹就炸毛。
而是張?zhí)熘镜恼f法,屬實有些過分。
從淵源上,二人的師公都是詠春門第一位集大成者,佛山贊先生。
贊先生最擅長橋、低腿,門下弟子當(dāng)然深受影響,甚至奉若圭臬。
就比如張?zhí)熘镜膸煾?,外號“豬肉桂”的盧桂。
而葉問的師父陳華順,卻在后期對贊先生的詠春拳進(jìn)行了改良,加入了很多短橋、高腿、肘法、摔法的應(yīng)用。
因此在詠春門內(nèi),頗被詬病,被認(rèn)為是不正宗的。
所以張?zhí)熘灸窃谕馊寺爜?,攻擊性有,但也不算太?qiáng)的話。
在葉問這里卻等若于指著和尚罵禿驢。
饒是以葉問那極好的心性修養(yǎng),此時臉上也不免隱隱露出了怫然之色:“每位師傅呢,都各有長短,很正常的?!?p> 張?zhí)熘撅@然不會滿意葉問這樣的回答,于是繼續(xù)咄咄逼人:“那葉師傅你呢?”
葉問有點氣笑了,于是小露鋒芒:“我呀,每樣都懂億點點?!?p> “巧了,我跟葉師傅你一樣,也是每樣都懂一點點?!?p> 張?zhí)熘緢D窮匕見:“葉師傅,擇日不如撞日,大家切磋一下?”